“抱歉。”
江立身很有紳士風度的沖兩位女主持點頭示意：“來到這個節目我很高興，但我本來只是想分享一下我們工作的內容，滿足一下觀眾對我們職業的好奇心，并不想爭吵。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曹先生的言行態度讓我感到有些不適，對我非常不尊重，我只能先告辭了。”
當他這話說完，就轉身要離開。
攝像師很敬業，其中一個這會兒還跟著江立身走，想要跟拍一下他的表情。
屋子里的導播縮在門口的角落，他在耳機里說了幾句什么，接著羅悅趕緊起身去攔，一把抱著江立身胳膊，撒嬌道：“哎喲江老師，我們這是綜藝節目，您來之前不是都知道的嗎？大家都是為了節目效果！理解萬歲咯！”
曹一方桌前有贊助商提供的飲料，他擰開喝了一口，又開口道：“這個節目我愿意來，就是因為導演告訴我，我們可以暢所欲言，后期基本不會剪輯太多，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江立身轉身看他：“什么機會？”
“跟你聊聊的好機會啊。”曹一方摸著下巴上的青胡渣，笑容溫煦：“你需要更高的知名度，我也需要，據我所知，這是你第一次和藝人面對面的交流，很有爆點的，我們各取所需，對不對？而且我也是對你工作內容很好奇的觀眾之一啊……這段記得幫我剪掉哈。”
江立身略作思考，便點點頭，重新坐了下來：“行，反正也就還有十來分鐘，聊聊就聊聊吧，但我這人沒什么綜藝感，所以有些玩笑話就別開了。”
曹一方點頭：“沒問題，我知道，這是一檔嚴肅的訪談類節目。”
寧宸珂笑容甜美：“絕對和諧。”
羅悅歪頭賣萌：“笑中有淚。”
五分鐘后，兩位女主持縮在一邊，瑟瑟發抖的作壁上觀。
兩人的唇槍舌劍在交鋒，江立身這人修養不錯，就算是動了真火，也不過是措辭鋒利一點，語速快上一些，依舊面無表情，邏輯清晰；而曹一方則懶洋洋的半躺在沙發椅中，面如桃花，笑里藏刀。
“我們的存在是娛樂圈生態的一環。”江立身道：“正如我剛才說的，明星擁有巨大的社會影響力，需要被監督。”
曹一方道：“那么誰來監督你？”
江立身道：“媒體由法律監督，由同行監督，由社會輿論監督。”
“不不不，我說的不是媒體。”隔著一張長桌的距離，曹一方放肆的指著他鼻子：“我說的是你。”
“我就是一個媒體人。”江立身反唇相譏。
“你是媒體的贅生物，一個毒瘤，你是一個ip。”
曹一方立刻接上：“就像何公子說的，你擁有了信任的權力，你可以偶爾揭示真實，偶爾虛晃一槍，你不需要保證每次都有真憑實據，有時候只需要一張模棱兩可的照片，甚至只是一個不清不楚的話，就可以引導輿論，所以藝人都怕你。”
江立身微笑：“你們怕我，是因為你們有不想被人曝光的事實。”
曹一方嗤笑：“平生不做虧心事，還是怕被你爆料。林丞的事我還沒忘記。”
江立身猶豫片刻：“那是我工作室員工的失誤，我個人……”
“你怎么不說是臨時工呢？”
曹一方道：“我記得你是信基督教的吧？那你應該知道，除了上帝以外，沒人能清楚所有的真實。你也清楚得很，但你還是能利用你的專業能力，去跟蹤、偷拍，然后截取一小部分精心挑選的內容，拿來忽悠民眾，傷害藝人。”
“這有問題嗎？”江立身道：“我從來不定義事實，我只拿出我看到的，讓公眾去判斷。”
“就像覃小妮的事？”曹一方道：“你根本不在乎你報道的事是不是真的，她本來馬上要和男友結婚了，但你用一段子虛烏有的故事，破壞了一段感情，甚至會傷害到一個沒出生的孩子，你說你用反道德的方式去促進道德，這是我聽過年度最無恥的一句話。”
江立身沒有像剛才一樣，馬上接話，他忽然意識到曹一方此行的目的了，這讓他產生了一丁點的危機感。
他這些話，至少有兩個目的。
江立身想通之后，調轉話鋒，把話題往有利的方向去引導：“你覺得我侵犯了你們的權是嗎？”
“沒有啊。”曹一方飛快道：“當我簽下演藝合同的時候，我的權就已經賣掉了。”
“那我做的合理合法不是嗎？”江立身楞了一下，沒想到曹一方會這么回答，他轉念又道：“難道就因為她是女人，她是你曹一方的朋友，她就有了特殊性？”
“藝人首先是人。”曹一方慢慢的站起身，雙手撐在臺面：“當你逾越了道德底線以后，你就沒再把我們當人，你用你的影響力，把假的變成真的，肆意妄為的利用藝人對的保護，去構陷，去勒索，把或真或假的負面新聞放大了無數倍……那么，顛倒黑白，弄臟了社會風氣的……到底是我們藝人，還是你江立身？”
江立身笑道：“你是來給我扣帽子的嗎？我只是個媒體人，沒了我，還是會有其他媒體做同樣的事情。”
“嘿嘿嘿……”曹一方笑得爽脆，噼里啪啦一大串話迎面砸去。
“江立身，你飄了。”
“當你打算把自己做成一個ip的時候，你就走上了不歸路。”
“你的影響力越大，你死的就越快。”
“因為你不是明星，就算你天天上綜藝蹦達，你的影響力再大，你也不是明星。”
“你永遠沒辦法向社會傳揚任何正面的東西，但我們能。”
“你因我們而生，最后也會因我們而死。”
“基督徒是吧？你的所作所為，早就被你的上帝唾棄了。”
“天堂在你心中。”
“當然，地獄也在。”
結束了，導播示意關上了攝像機，兩位主持人趕緊出來打圓場，說好話，感謝兩位的精彩對話……
江立身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他隱隱已經感到這次來虧了。
這是他第一次和一個明星正面對話，而不是在微博上打情罵俏，偏偏這人剛剛攢了一大波人氣，春秋正盛，而且膽氣頗旺。
曹一方在桌上滑過去一個u盤：“我代我經紀人向你問好，最后送你個禮物。”
江立身沒有拿，只是冷眼瞟他：“什么？”
“八年前的幾張照片，你不是最喜歡照片了嗎？”曹一方調整了一下腕表：“拿回去看看吧，絕密資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