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
寶馬雕車香滿路……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條路上夜店鱗次櫛比,車馬喧囂,許多越夜越美麗的都市白領,來此卸下一天的壓力,尋找靈魂的釋放,寧可第二天黑著眼圈去上班,也要盡情嗨一晚;還有各色關于混跡夜場的跑車小開,在陣陣香風里,摟著長腿妹子尋歡作樂。
眼前就有這么一行人走來,雖未高聲作談,但卻氣勢彪炳,一胖子摟著兩姑娘搖搖擺擺的走來,身后還跟著幾個同行的青年男女,看衣著打扮都是混跡夜場的老手。
曹一方酒后微醺,摟著寒風里瑟瑟發抖的賈潮正自往回走,跟他們擦肩而過。
帶著supreme綠帽子的胖子晃著身子經過,他顯然已經喝了不少酒,腫脹的眼睛微微瞇著,嘴角還掛著一抹醉生夢死的笑容,簡直是富二代里墮落的標準模板。
燈火闌珊。
胖子停下的腳步,與此同時,曹一方也在巷口止步。
胖子轉頭,凝視著巷口那個修長的背影,等了片刻,那人似乎沒有轉身的意思,遲疑了一會兒,便邁步繼續往前走。
他不確定的喊了聲:“喂……”
那人走得越發快了。
苗迎松睜大了惺忪的醉眼,確定的喊道:“曹一方!”
曹一方無奈回頭,其實他剛剛錯身的剎那就認出了這高調的二世祖,但他心虛啊,剛設計陰了邱丕一把,讓苗迎松這只小老虎當自己的獵狗,這怎么一轉臉就碰上了呢。
不過既然被認出來了,也不能撒丫子跑吧?他只好轉身點點頭:“苗少啊,怎么這么巧。”
千萬別以為,在姓氏后面加個少字是捧人的稱謂。
就是諷刺,沒別的意思。
曹一方先假定苗迎松不知道自己陰了他的事,就他們目前的關系而言,也遠談不上友好,那晚上兩人因理念不同小吵了一架,隨后苗迎松還在網上噴自己來著,怎么看他們倆都應該是小對頭才是。
可惜現實荒誕,某些人行事天馬行空,思維別具一格。反正苗迎松不認為他們倆不對付,反而顯得極為熱情,搞的曹一方十臉懵比。
他的胖臉上浮現了一個他鄉遇故知的驚喜笑容,然后走著貓步顛顛的過來,一把挽過曹一方的手:“太、太太巧了!你怎么在這呢?走、走走走,我們……喝酒去!”
轉折太快,曹一方沒有準備好合適的表情,但一看這貨騷氣的步伐,就知道他八成已經喝多了。
苗胖子的小伙伴看起來也挺有素質,起碼表面上有,里有個男人問:“苗總,這位先生是你朋友?”
苗迎松酒氣狂噴:“大明星!曹一方不認識?!我好哥們!”
幾人站的遠,沒認出來,苗迎松這么一說,他們定睛打量了幾眼,還真是!不過苗迎松的朋友大多也是二世祖,不是沒見過明星,并沒有太大反應,也就幾個妹子表現得比較熱烈。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一起喝幾杯吧。”
“待會兒給我簽個名哦”
“哇……本人看起來比電視上還要帥……不是,你們倆什么時候成哥們的?苗胖子我怎么沒聽你說起過呀?早該帶來大家認識一下了!”
曹一方想,我特么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跟他成哥們的。
他本就乏了,也有點心虛,自當拒絕,“不了不了,我剛喝完一輪,這不都準備回去休息了嘛,改天聚,好吧,改天再聚。”說完就要閃人。
“別介!”苗迎松一把挽緊了他胳膊,撒潑一樣,“誰不是剛喝過呢,我都第三輪了,轉場繼續嗨呀!”
曹一方跟他們這幫頑主真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努力掙脫鉗制,“嗨不動嗨不動,年紀大了……”
苗胖子身后的女人們發出一陣陣笑聲,“哈哈哈……放人家走吧,看不出來嗎,人家是優質偶像,不能跟我們鬼混。”
曹一方現在覺得苗迎松是真奇葩,要想混的長治久安,必須趨利避害,這種腦回路異常的怪胎還是離得遠點好,免得莫名被連累,他很堅決說道:“我真不能喝了,我這會兒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你們玩吧,我今天累了一天吃不消。”
苗迎松卻不理,醉醺醺的大聲噴道;“喂!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曹一方滿頭黑線:“沒有沒有,別鬧了。”
苗迎松繼續:“你是不是還記仇?你這人心眼怎么這么小呢,不就吵了一架嘛,多大點事兒?!”
臥槽,神經病啊!社交也要講基本法的好吧!你跟我吵了一架,回頭又跑微博上痛罵我三天三夜,回頭跟個沒事人一樣約我喝酒扯皮?我特么心眼得多大才陪你玩?
縱欲過度把腦細胞都射干凈了吧?魚的記憶啊?
曹一方心里連番吐槽,終于掙脫,一個箭步竄到五米開外,揮手告別:“走了走了!回見!拜拜!”
教父說過,沒有不能收買的人,只是籌碼不夠而已,給他一個無法拒絕的價格。
苗迎松深解其中味,他當即喊道:“哎!你那劇本我買啦!”
曹一方猛然轉頭:“什么?!”
“19年沒什么好劇能拍,我思來想去,你那劇本確實不錯,叫……偽音者是吧?”苗迎松迷迷瞪瞪的說道。
曹一方沒好氣:“偽裝者,不是偽音,不是女裝,偽裝者,諜戰劇。”
“OKOK.”苗迎松擺擺手:“怎樣都行,現在怎么樣,要不要來具體談一談?”
為什么有些人總是把所有的正經事都搞的像玩笑一樣?
曹一方表情沉了下來,快步走回去,正色道:“之前不是談過嗎?我不是靠賣劇本混飯吃的,這點錢我不在乎,我希望自己的劇本拍出來是有成色的,而不是為了掙錢就只是一通瞎胡鬧。”
“此一時彼一時。”
苗迎松看起來酒氣散了點,眼睛睜開了些許,昂著頭看曹一方:“我也沒想瞎胡鬧,我就是希望利益最大化……來嘛,我們詳談一下,你不就希望這劇投資高一點嘛,好說的。”
曹一方猶豫了一下,胖子身后的女人幫腔道:“苗胖子酒品不錯,至少酒后的話都算數。”
苗迎松嘿嘿一笑,嚷嚷道:“這樣,只要你賞臉,這部劇我單方面投資這個數。”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千萬,其他投資方的還不算,這樣行不行?”
曹一方冷哼一聲,一身鐵骨如立寒冬,北風飄飄,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頭前帶路。”
他如是說道,字字鏗鏘。
毫無疑問,在曹一方如今接觸過的所有人里,苗迎松都算是背景極其深厚有力量的公子哥,富二代這個詞匯,不足以形容一個家里有礦,衙門有娘,滿門豪強的超級二世祖。
但他真的不可能知道曹一方暗地里的操作,名利場的很多小心機,除了有人通風報信以外,其余是無法追查,甚至不會察覺有人利用自己……事實上他也可能并不在意被借來當刀使。
許多從未接觸過特權階層的良好市民,會對特權階層有一些很大的誤會,在國內長久的陰謀論渲染中,似乎很多人認為有錢有權的大佬們就像是永遠不會犯錯,更不會被弱者算計失足的超級反派。
但現實世界并不理想,事實是每天都有許多身居高位者,被低端拙劣的手段陰到翻船,歸根究底,不過是欲望難控罷了,且越是上位者,他們的欲望就越強烈,越難以控制,只要有欲望,人就有弱點。
當然,強弱對比依舊懸殊,曹一方就算費盡心思,他也只是用苗迎松打趴了邱丕這種泛泛之輩,名利場中,明星之流往往是最脆皮的存在,相比之下,邱丕的靠山楊易云,她卻只是鬧了點家庭矛盾,于事業沒有大礙。
話說回來,她這么會玩,家庭矛盾那是早晚的事,有沒有曹一方摻一腳都一樣。
說了這么多,關鍵是曹一方也是明星,他也是脆弱的。
這幫人找了一家高消費的影視城玩,在某家高檔KTV開了包間,兩根鋼管從地底下徐徐上升,隨后兩名就這么施施然的走了進來,在曹一方的強烈要求下,一幫人嬉笑著隨了他的意。
不能脫衣。
于是兩名妙齡女子,便身著縮短款的護士制服,貼著兩根鋼管跳起來火辣的熱舞,表情風騷迷離,大腿高光致命,賈潮看得兩眼發直,跟個小學生似的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不準拍照啊!”苗迎松為曹一方考慮,嚴令禁止私下拍照。
其實參加個這種尺度的聚會,影響并不大,所以曹一方不至于太忐忑,但是當苗迎松掏出大麻煙卷的時候,曹一方就毛了,站起身就要走。
苗迎松愣道:“怎么了呀?干嘛去?”
曹一方冷眼看他:“你手里什么牌子的煙?”
苗迎松嘻嘻笑笑:“這個啊?嗯……我叫它肥宅快樂卷……你要不要來一根?”
曹一方冷漠道:“信不信我把你給舉報了,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苗迎松只好收起來,順便告誡自己朋友,今天注意分寸。
曹一方的到來,其實搞的他們很難盡興……因為這是個明星,一點兒污點可能就會被有心人搞死,于是只能收斂。
他們這樣的圈子,其實還是更喜歡邱丕那樣玩得開一點的混世混球,別想那么多嘛,開心就好。
賈潮作為三觀健康的好少年,對此也不發一言。
于是曹一方坐下來,繼續喝酒談正事。
如果有一個剛出象牙塔的乖孩子,看到這一幕肯定會費解,為什么曹一方不直接報警?在拍攝仙劍時,李佳耀利用傅翰林送毒給朋友,曹一方只是麻利的把東西用馬桶沖進了下水道,沒有半點要報警的意思。(先前在章說看到某些讀者噴曹三觀不正,不舉報xi毒)
知道娛樂圈有多少毒蟲嗎?
難以計數。
如邱丕、林淳熙這般長期嗑藥的,或許并不是特別多,畢竟太容易影響到工作狀態。
剛入圈的時候不懂事,偶爾好奇、或者為了社交,不好意思拒絕,自主接觸過毒pin的,起碼有一半以上。
被迫接受,無意識被坑的,兩三成。
當然,他們大多數沒有上癮。
不光是娛樂圈,較為暴利的行業里,譬如金融界、幣圈、房地產、甚至是……呃,國內有一個階層的特權者,他們不能被文字記載。
這些人為了應酬交際,糜爛程度遠超過吃瓜群眾的想象之極限,如果苗迎松只是平時抽個大麻,那他都算是好孩子,因為這個圈子認為大麻不歸入毒pin大類,充其量是勁頭大一點的香煙。
所以在一個大多數人都同流合污的世界,如果某人要跳出來爭當正義使者,他會怎樣?
玄幻里,他會成為英雄,戰斗至死。
現實里,他馬上就會死,悄無聲息,甚至污名化。
你也許可以獨善其身,但千萬不要挑戰眾生。
像邱丕林淳熙這樣的娛樂圈明星,他們如果不出事,那就歲月靜好,一旦出事,當即灰飛煙滅……所以曹一方很不理解這些貨的自制力是怎么回事。
其實很好理解,混娛樂圈的門檻很迷離,它不需要你有強大的自制力和高智商,所以很多藝人腦力普遍低于平均水準,文化素質也好,認知能力也罷,自制力就更甭提了,完全是小學生水準。
混的長治久安的才是聰明人,譬如江琛、余菁等輩,換個圈子也是菁英。
再說說舉報xi毒這件事,不是完全不可行,其實只有一個手法可以用,并且許多幕后黑手一直在用。
你得設計一個套,確保的舉報后,這件事情會馬上落實,而被設計的孩子,沒有能量去處理干凈,也就是一擊必殺。
假如當初舉報李佳耀會怎么樣呢?
以李佳耀的家室背景,應當是不存在處理干凈這檔子事的能量,但是曹一方舉報者的身份卻很容易被曝光。
曝光以后,往小里說,娛樂圈再也容不下他,因為大家都臟,所以大家都怕,你壞了最大的規矩,那你就有多遠滾多遠;往大里說,生命財產安全再無保障。
如此一想,正常人會做這件事嗎?敢做這件事嗎?除非你鐵了心要設計他,那就要把所有可能出問題的變量都考慮到位,包括局里的人……
換一個人,譬如搞苗迎松。
最后的結果很可能是……什么事都沒發生,他轉了一圈又出來了,他歲月靜好,你死翹翹。
為什么?不能說。為什么能查到你?不能說。
如果真的鐵了心要搞死這樣的一個背景深厚的人,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有,借力打力。
還好,暫時不需要,苗迎松是個好孩子。
苗迎松抱著曹一方在哭。
“啊——!”
嚎啕大哭。
其他人好像見怪不怪似的,該喝酒喝酒,該玩骰子玩骰子,該唱歌唱歌,沒人理丫的。
曹一方別提多無奈了,一個快兩百斤的胖子把臉捂在自己肩膀上,哭得大雨瓢潑,他不停的抽紙巾塞給他:“行行好吧……我們聊正事了好不好?乖,別哭了。”他長嘆一口氣:“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會為了一個綠茶婊哭成這德行。”
十分鐘前,他不是這樣的。
當時的苗迎松,端著一杯白蘭地,站在桌子上,滿面豪情,一飲而盡,氣勢雄渾的嚷嚷著:“我特么根本不在乎,白思安什么東西?我要捧分分鐘捧出了幾十上百個,我每天換著玩三個月不帶重樣的!她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給我戴綠帽子?哈!”
他把頭上的帽子一摘,啪的就扔在了地上,然后直接撂起酒瓶子,往上就倒酒,倒完了掏出打火機要點:“這就是下場!”
曹一方大喊一聲:“趙子龍救我!”
賈潮從角落沖來,如離膛子彈,猛然就集中了撒酒瘋的胖子,把他穩穩的撲倒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