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嫁人,這定然是個令人傷感的話題,兩人都心照不宣的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雙喜臉上的眼淚也干了,沒有過多的矯情。
“娘親,這一切都隨他吧,也許正如娘親所說的那樣,時間可以撫平歲月的傷口吧。”雙喜笑道。
“好姑娘,是娘親沒用,委屈了你了。”
“說什么呢,娘親是我最親的人,我也不想讓你看到我不開心啊。”
雙喜突然變得懂事了,雙喜娘親卻覺得心里有些發酸……都是這世道不公啊,苦了自己的女兒。
“好孩子,娘親一直對你爹爹的事情閉口不談,但是今日也趁著有空那就對你說說吧。”
“啊?娘親你若是不想說就不說了吧。”
每每在她爹爹的忌日時,她娘親總會一個人呆坐在庭院中間,這月亮也特別的亮,好像是爹爹的化身一樣。
她不解娘親為何要那般的傷心,但是現在懂了,也許是舍不得吧,也許又是一種深深的思念。
“無礙,你也該知道的。”
“可是我怕娘親會傷心啊。”
“現在看淡了,也就不傷心了,而且雙喜也都這么大了呢。”
她說著還伸手摸上了雙喜的頭,雙喜只覺得這氣氛突然變得莫名的尷尬起來。
“娘親,要不我們不說了,過去的就隨他過去吧。”
“那可怎么使得,那是你爹爹,你必須知道的。”
“那娘親隨便說說就好了。”
“嗯。”
“那娘親說吧。”
雙喜端坐在床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爹爹啊生前是這村子里最有力氣的男子,他一下子能扛起一頭騾子呢!”
“啊?那可是大力士啊!”
“可不是,但力氣大也有力氣大的不好啊。”
“難道……他還打人不成?”雙喜一下子聽到了自己那個力大如牛的爹爹就來了興趣,這個神秘的爹爹在她心里一直是個謎。
“怎么會,他可忠厚老實了呢,就是吃得有點多。”
“男子吃多一點不正常嘛……。”
“起初我也是這么想的,可看到他那饅頭吃了一個接著一個的時候我就被嚇到了。”
“他一頓還能吃一籠不成?”
“何止!吃了一籠還要喝兩碗玉米湯呢!”
“噗!”雙喜忍不住笑了,怎么這么能吃啊?
“還別說,這有一回啊,他去山上扛了一根大松木回來,我那還沒出爐的包子就被他吃得精光了。我問他那包子可熟了他搖搖頭,說不知道。”
雙喜娘親那無奈的樣子真是讓雙喜開懷大笑,原來自己的爹爹竟是那樣的人物啊……
“你不知道啊,這冥冥之中可還真是巧呢。”
“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可不知道,他和我家小舅子竟然是舊相識,他倆還一起去江里摸過魚呢!”
“啊?舅舅也認識爹爹啊?”
“可不是,剛剛開始我也蒙在鼓里呢,可把他倆得瑟的!”
雙喜娘親說起來還是一臉懷念的樣子,那幸福的樣子是雙喜第一次瞧見的。
如果娘親每日都是那么幸福該有多好?爹爹你為何這般狠心呢?
“娘親,那爹爹可有見過我?”
“唉,見過的。”
不過……那是在牢獄里見的,是第一面,那還是最后一面!
“那爹爹可喜歡我?”
“自然是非常歡喜,不然為何起名叫雙喜?”雙喜娘親笑起來開始變得有些不自然了。
“那就好了,爹爹也沒有遺憾了。”
說沒有遺憾?可能么……從此天各一方,永無再見面之日,是誰都會覺得那是滿滿的遺憾。
“都是那些個瞎了眼的貪官啊!他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雙喜娘親突然開口罵道。
“他們怎么了?”
“都是他們!”
雙喜娘親突然像是失了理智的女人一樣,她瞬間變得暴怒了。
“娘親,這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因為他們爹爹才死的?”
雙喜看到娘親的反應這么激烈,她可能的猜到了些什么。
“你爹爹為人仗義,怎么可以對別人的事情袖手旁觀呢?”
“娘親,咱們不說了。”
“不說怎么行!日后你一定要記住那幾個草菅人命的狗官!”雙喜娘親惡狠狠的說道。
“娘親可以細說么?”
雙喜覺得這后邊必定有很多的隱情,不然娘親又怎么會這般失控呢?
“唉……當日那場景可真是太慘烈了。”
雙喜娘親像是記起了那個可怕的日子,那日太陽高照,人人都在田埂上干活。
突然,官差上來二話不說就是要抓壯丁,他們四處逃逸,你爹爹不服,他們就強行抓人。
你也知道的,這官逼民反,你爹爹又是個烈性子,他和官差打了起來。
不少官差都被打的頭破血流,他自己也受了不少的傷。
最后,他們竟然抓我來威脅你爹爹,你爹啊就是個苦命鬼,這不,被人家抓了。
他自己明明可以跑的,卻要為了我心甘情愿放下手里的鋤頭。
官差們見到他站在那里,他們立刻上去抓人了,你爹沒有反抗,他只說了一句:好好照顧孩子!
雙喜娘親覺得撕心裂肺,她從來沒有被人這般愛護過,這世界上唯一的一個,卻也是最后的一個。
“爹爹……。”雙喜輕聲的念了這兩個字,竟發現這是未有過的沉重和不安。
“我的大壯啊!你怎么可以死的這么慘!”
“娘親,你別哭了。”
“我不,你爹就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我知道,娘親,我們不說了,不說了!”
“讓我說完!”雙喜娘親吼道。
“你爹爹,柳大壯,是個愛妻如命的人,但是卻沒有什么好下場,這都是那群貪官害的啊!”
“娘!”
“你讓我說完!你爹爹就是為了你我才被人打死的,他們不是人啊!”
“我們不說了。”
“這世道,為何如此的不公!”
雙喜娘親趴在了床邊大聲哭泣著,仿佛這些年積壓在心底的委屈都要統統被說出來一樣。
她恨啊,可是為了雙喜,她只得若無其事的活著,這一裝便是十幾年!
今日所有的委屈終于可以向人訴說了,可那又有什么意思?這到頭來還不是人沒了……心碎!
“當日,你舅舅偷偷的買通了那群狗官,我才能見上你爹的最后一面,他那邋遢的樣子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那血跡斑斑的樣子我看著就心疼,那個力大如牛的大壯哥不見了,他被打的沒有了力氣,可想而知他在那牢獄里是吃了多少苦頭啊!”
“雙喜,娘要你記住,只要有機會,一定不要讓那幾個狗官好過!他們就是你的殺父仇人吶!”
雙喜娘親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她一改平時的淡定,如今卻也是個委屈滿滿的可憐女人罷了。
“娘親,我一定會記住的!”
雙喜也咬緊了牙關,她也怨恨那些狗官!
只是,雙喜娘親或許錯了……她不應該將這個秘密告訴雙喜的,讓孩子背負著仇恨生活總歸是可憐的。
日后的雙喜……或許,也不會再有之前的純真了吧。
雙喜娘親以為的好,不過是將失去丈夫的痛苦再次分擔在雙喜身上罷了。
“娘,我們不哭,要堅強!”
“嗯!”
雙喜娘親狠狠的點頭,正如同這報仇之日便在眼前一樣!
“娘親,我們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但愿!”
“娘親,我們去吃飯吧,這該午后了。”
“吃不下啊,你先去吧,我想靜一會!”
“可是……。”
“快去吧。”雙喜娘親笑得淡淡的,好像這笑容隨時會消失一樣。
“那我先去,待會端來給娘親吃。”
“嗯。”
雙喜一時間也難以消化這件事情,只是感覺娘親好像過于傷心,不舍得去打擾她罷了。
她走到了廚房,看到那個蒸包子的廚具,她才了然,原來娘親每次都不準自己亂碰,可能是怕自己弄壞了吧。
這是她對爹爹的念想,自己本來就不應該去摻合的。
泉水鎮上,流言紛飛,饒是暮雨家的這點事就瞬間成了市井商人的談資。
走過路過,都別急著走,買了我的東西,且再聽我細細與你說說文書家的事情,一解內心的疑惑。
傳言是這樣的:我們文鄒鄒的文書啊,家中有一母,一兒,二女,這今日齊家來了鎮上,本是歡樂的一天,卻不曾想家中母親發病了,硬是說姑娘偷了她的首飾……這不,一不小心就把姑娘打了。姑娘不服氣,醫館的三公子便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下子將這老太婆打暈了!
路人甲對于這樣的狗血故事,他們還聽得“津津有味”!
還以為這個是真的,他們一傳十十傳百,這鎮子上的流言反而被越傳越離譜了。
竟然還有人說這柳桂芳怕是喜歡年輕的三公子,可是三公子喜歡的是自己的孫女,所以柳桂芳心里有疙瘩,這才設計誣賴自己的孫女,而三公子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兒受了委屈,這不,將柳桂芳打暈了!
大家對于這樣的事情,真是覺得看熱鬧不嫌事大。
代程明一家迅速成了鎮子上的笑點,特別是那個撒潑的柳桂芳。
還有突然出現的榮北王妃,這就像是深水里的,突然一下子漸的大伙一臉的水!
這個刺激啊,王妃哎!他們遠遠的看上一眼都覺得榮幸。
當得知王妃住在順天酒樓的時候,他們那酒樓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小二笑得臉都要抽筋了,看著這些客人都不愿意走,他心里有些擔憂。
哎!王妃!自己還給王妃當過解說呢!日后出去的時候打著王妃的名號,想必能賺的盆滿缽滿吧!
李雙雙住的廂房外有幾人守著,就連住在王妃隔間的玉面公子都只得從后面的窗飛進去。
他進去吐了口茶水,怎么是涼的?
阿貴無奈的告訴他:公子,外邊的人像是發了瘋一樣,自己根本不敢出去啊,就連送茶水的小二也上不來了……
王妃屋子里的那幾個侍女現在是坐立不安啊,她們不敢出去,可王妃又不回來,這可怎么辦啊?
暗衛們則是在屋檐上看著,只要沒人傷害王妃,他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