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了傻姑娘,其實你很在意他們對不對?”冷傲涵輕聲問道。
“誰說的,我一點兒不在意他們!”梨小雨怒道。
“那你又為何為他們而哭?既然是不在意,那就應該面不改色,心無波瀾。”
“也是啊,還是你提醒了我,他們根本不配做我的爹娘。我的爹娘也不會像他們如此失職。”
梨小雨用衣袖狠狠地擦掉了臉上的淚珠兒,那一張不施粉黛卻依舊白凈的小臉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她咬唇,憑什么要為他們哭?拋棄自己是他們的錯,自己若是哭那豈不是證明那是自己錯?
“該哭的人,應該是他們才對!”她又道。
“是啊傻姑娘,怎么現在才明白呢?”冷傲涵摸了摸她的腦袋,又一臉寵溺的說道。
“別碰我,誰知道你跟他們是不是一伙兒的?”
“怎么會?無論天崩地裂,我都站在小雨這一邊的。”
“算你識相!”她咧嘴一笑,這燦爛的笑容讓他愣了愣,仿佛剛剛看到那個哭得稀里嘩啦的人不是她一樣。
她表情轉變得太快了,就連這心情也是一百八十度大旋轉。憑什么要自己傷心啊,明明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錯,自己何錯之有?既然無錯,為何要哭?
她牽著冷傲涵的手往那廚房里走去,雙喜一臉欣喜的看著她,道:“暮雨姐姐來了,快些來吃飯!”
梨小雨:“多謝雙喜!”
幾人坐在了一起吃飯,梨小雨正對面的是阿爹阿娘,這兩人忽然有些坐立不安了。估計是因為心里實在是太愧疚了,他們稍稍吃了幾口飯便打算離開了。
梨小雨筷子一放,抬頭笑道:“兩位去哪里?可是覺得這飯菜不好吃?我們吃得正好呢,你們突然離席算是什么意思?”
兩人腳步一頓,又坐了下來。海棠依舊是笑得一臉甜蜜,道:“小雨所言極是呢,這飯菜很是好吃,我們也吃多點好。”
梨小雨拿起公筷給他們一人夾了一塊薄荷豆腐,按理說這豆腐用筷子是很難夾起來的,可是人家梨小雨偏偏就夾了,而且還是完好無損的夾到了兩人的碗里。
她也是禮貌性的笑笑,不經意間帶著一點點的疏離感。
“試試這豆腐如何?”
“謝謝小雨,小雨也吃!”
“是啊,小雨也吃!”
梨明和海棠相視一看,不禁淚流滿面。眾人不明白他們為何落淚,只有梨小雨知道。這薄荷豆腐是爺爺經常為她準備的東西,而且爺爺說這是她父母比較喜歡吃的東西。
大夫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趕緊開口勸道:“兩位莫激動,這豆腐是真的好吃,一點兒也不難吃的。”
海棠擦了擦眼淚,又拿起筷子把豆腐夾起來吃。這頓飯吃得很不是滋味,小雨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可是她卻記得他們的喜好,而他們卻根本不知道小雨喜歡什么。
心里仿若是有了一條船,船上載滿了愧疚。梨明更甚,他幾乎是哽咽著吃下去的。為人父母,卻沒能時時陪伴在她身旁,許是他們這一輩子的遺憾吧。
梨小雨笑瞇瞇的看著他們,無人看得到她心中所想。她像是戴了一張面具,久而久之,自己便成了這面具的模樣了。
“好吃么?兩位?”梨小雨問道。
“好吃,謝謝雨兒!”海棠道。
“那就多吃點,這個雪蛤湯也不錯,你們也嘗嘗吧。”
“小雨也吃,我們自己盛就可以了!”
“那好。”
她給冷傲涵盛了一碗湯,然后又坐下來。她不偏心誰,只是面前這兩位哭得傷心欲絕的她看了很是喜歡。
冷傲涵怕她燙著便趕緊接了過來,梨小雨松手的時候一道紅色的燙痕印在了手心里。“小心點,疼不疼?”
梨小雨:“不疼,這點疼算什么?”
冷傲涵:“下次盛湯讓我來就好了,小雨可不要自己去了哦。”
梨小雨:“知道了,涵哥哥。”
雙喜看著幾人的對話,她大概是明白了一些什么。不過這是他們的家事,她是不能隨意插嘴的。暮雨姐姐身邊這位公子她好像沒有見過,不過看他對暮雨姐姐也挺好的。
這一次吃飯大家吃得半飽,因為這氣氛實在是太尷尬了。梨明和海棠如同是接受了審判一樣低著頭不敢看向梨小雨,既然是有愧于她,那便不能太理直氣壯了。
幾人走后,這里又只剩下了梨小雨和海棠夫婦倆。海棠看著梨小雨,欲言又止。這一張和自己完全不像的小臉,眸子里仿若深不見底,自己看不懂她,她又在想什么呢?
梨明:“小雨,剛剛謝謝你夾的豆腐,我們都很喜歡吃。”
梨小雨:“兩位客氣了,既然坐在一起吃飯,不管是客人還是親人,都應該以禮相待的。”
梨明一聽,似乎這梨小雨話里有話,而且她在諷刺些什么。他很想努力看明白她在想什么,不過對上了她那張笑盈盈的臉時他又看不明白了。
少女臉龐總是帶著一股稚氣,尤其是梨小雨這張嬰兒肥笑臉更甚。她就算不笑也是給人一種純良無害之感,若是笑了,那便是一個天真活潑的女孩。
可是,人家分明就是在無聲控訴他們啊!親人客人一律平等待之,她把自己當成親人還是客人呢?看她冰冷的眉間冰冷的氣息,或許是客人吧?
眾人離開后這里靜悄悄的,梨小雨倒也不會再嚎啕大哭了。眼淚最為廉價,她可不想用這般廉價的東西去換取同情。
她轉了轉玉手中那紫玉鐲子,鐲子上的青花紋宛若盛開在美玉中一朵朵小花,她膚白如凝脂,又配上這紫玉鐲子更顯貴氣優雅。
海棠看得呆呆的,她的女兒已經這般風華絕代了。不過她卻依舊看得出來梨小雨眼中是帶著一抹哀傷的,她不愿意看到梨小雨憂傷,又道:“若是我們知道把你送去異世會讓你孤單,我們就不該下決定。可是若是不送,你又保不住命,我們終究會失去你。”
梨小雨:“說清楚唄,不然你瞞來瞞去我只會愈加的怨恨你們。”
海棠:“你想聽那我們便告訴你也無妨,那年你出生后命格太弱,在這里是養不活你的。我們便聽了一術士的話將你送到了異世去養,期間我們也曾去看過你,只是也只得遠遠的看著。”
梨明:“孩子,我們也想陪伴在你身邊啊。只是我們不能,我們還要為這天下蒼生奔走,所以也只得讓你一直留在你爺爺身邊了。”
梨小雨冷冷一笑,道:“這就是你們一直不去找我的原因?”
梨明:“我們以為你和爺爺可以生活的很開心,我們便沒有必要去打擾你了。誰知道,你終究還是回來了。”
梨小雨拍桌,又怒道:“你們太自以為是了吧?什么都是你們以為,你們怎么就沒有問過我的想法?”
她氣得臉色發白,她微微瞇了瞇眼,只覺得眼前以前昏暗,腦袋也開始昏沉沉的。
她看著眼前模糊的殘羹剩飯,心想姐姐這是要被活活氣死了?末了,她竟然還幻想到了自己魂飛九天的畫面。
之后的事情她便不知道了,她昏睡了過去。自己又置身于一片白霧之中,她暗自猜想或許這里又有什么東西在指引著自己吧。
她四處走著,這一次什么也沒有出現。耳邊似乎有人在不停的呼喚自己,她抬頭望天,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沒有。
既然空白一片,那她便盤坐于地吧。耳邊的呼喊聲漸漸淡去,她也漸漸地沒了意識。
屋內燃起了燭光,昏黃的光映在了她那張肉嘟嘟的小臉上。楚楚守在了她身旁,他聽不懂阿爹阿娘他們在說什么,他只認阿姐一人。不管發生了什么,他都只想和阿姐在一起。
“楚楚小朋友,你該睡了哦。”雙喜過來輕聲說道。
“不了喜兒姐姐,我想陪著阿姐。”
“可是你不睡覺不行哦,萬一她醒來了看到你沒有睡覺,她可是會生氣的哦!”
“嗚嗚,那好吧,楚楚去睡覺就是了!”
楚楚又跑到了一邊的榻上去,他脫了鞋子便躺了上去。
雙喜知道這小奶娃今夜是不肯回去的,她便出去為他找來了一張小被子,雖然白天很熱,可是夜里涼,她怕他冷著了,所以便為他蓋了張小被子。
“謝謝你,喜兒姐姐!”
“楚楚乖呢,好夢哦!”
楚楚甜甜的睡去,小小的被子將他小小的人蓋著,雙喜一臉欣慰的看著瞬間熟睡的他,這個小孩子真可愛。最關鍵是,人家叫自己一聲“喜兒姐姐”時她都覺得自己是仙女下凡了。
這時,門外走進了一人影。雙喜回頭一看,竟然是剛剛陪伴暮雨的那位冷公子。
“冷公子你來了,姐姐她還沒有醒,你是要在這里守著么?”雙喜問道。
“嗯。”
“那我便離開了,你若是有事可以到院門正中的那間廂房去叫司巳公子,他會過來的。”
“多謝!”
“公子客氣!”
雙喜輕輕地合上了門離開,一出來便看到天邊掛了一個大大的玉盤,地上被灑了一地的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