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我們共封鎖了十三處冥界通往神界的捷徑。”
聽了神兵的匯報,本在為瀾夭搖著羽扇,揉著她鮮紅色好似天間晚霞長發的夢曉,微微一頓,而后又恢復如初繼續重復著之前的動作。
夢曉的眸光里泛著溫柔,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視著瀾夭的側顏,一語不發。
神兵身子卑微的伏在地上,等著夢曉的回答,卻始終沒有聽到一絲動靜,鼻尖若不是時不時飄來若有似無的桃花香,他都以為天神根本不在此處。
“天······天神。”神兵小心翼翼的開口,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了夢曉生氣。
“唉,封了便好。這些怪不得你們,是我過于疏忽。之前也對神界的事情一向不過問,才險些釀成大禍,你下去吧。”夢曉烏黑的眼眸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他語氣萬分自責。
神兵聽到夢曉的話,猛然抬頭,瞧見坐在軟塌上的男子懷中抱著一個絕色的沉睡美人,他眸如點漆,閃著萬千琉璃的光芒,那如櫻花般粉嫩的唇瓣微微抿起,他渾身都透著一股獨特的溫柔,仿佛能將萬物都包容。
“是,多謝天神。”神兵見夢曉已經發話了,便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點點退出了大殿。
“夢曉。”待那神兵離去,本來躺在夢曉懷中假寐的瀾夭,忽然張開那雙清冷卻燦爛若星河的眸子,她白皙的指尖撫上了他的面容,試圖去抹平他額間微不可見的褶皺。
“夭夭,你假裝睡著,實則聽墻角可不乖哦。”夢曉莞爾,厚實的手掌捉住了瀾夭那嬌嫩柔夷,裹在手心指腹繞過她肌膚細細磨挲。
“我心疼你。”瀾夭本該冷冷的眸子里蔓延著絲絲縷縷的柔光,她臉上的花朵圖案看起來更加的妖冶。
“對了,那書你看的如何了?”夢曉昨夜便帶著瀾夭專程前往深淵,教她如何用神力讀取書卷里的內容。
“看了前三章,沒想到這本薄薄的書籍,記載的是上古的煉丹功法,過段時間我試試看自己練一爐。在這之前,我要去鳳凰境內一趟,隨帶去一去仙界。”瀾夭眉宇間瑣落幾分柔和,她嬌艷欲滴的唇瓣緩緩張開。
“你要去仙界?”夢曉清清裊裊的劍眉微挑,他早已算到他的叔叔已經回歸仙界,有些事需要他親自坦白了,他沉吟了片刻,緩聲道:“一起吧。”
“好。”瀾夭頷首,她從夢曉的懷中起來,粉蔻指尖劃過秀麗的長發。
如今她已經修煉至第五層,六界可謂是來去自如了。
她先一步手指輕揮,在空中劃開一條甬道,而后她牽起夢曉的手,二人身子沒入甬道之中。
花百歲做夢都沒有想到,他騰云駕霧在天界晃晃悠悠的四處徜徉,那讓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以及令他咬牙切齒的侄兒,會突然從他路過的一顆樹中走了出來。
三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氣氛沒有來的尷尬了起來。
“你·······”
“花百歲你······”
瀾夭和花百歲同時開口,又欲言又止。
瀾夭面上依舊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但心里沒由來的一陣心虛。
她和花百歲早已有過肌膚之親,僅僅只差了一場儀式。她了解花百歲的性子,一向孤傲慣了,亦然隨心所欲。然而她眨眼就成了上仙卻未跟他說明,還有了一個未婚夫,且未婚夫還是他的親侄子,這情況要多復雜有多復雜。
“叔叔,若不是去我仙界的府邸坐坐,泡泡茶我們慢慢來談。”三人中最為淡然的,就屬夢曉了。
夢曉一身粉色綢緞長袍,姿態優雅,眸中含笑,他一手持著一柄羽扇,一手和瀾夭的柔夷緊緊相握,不帶花百歲反應便蓮步微動,不過瞬息已然是百里之外。
花百歲高傲的瞳仁里劃過一絲憤然,他呼吸頓然一交錯,立馬跟了上去。
夢曉宮殿內。
一顆高聳入云瞧不見頂的梨樹絢爛綻放,瀟瀟灑灑的幾瓣梨花墜落,夾雜著花香片片落下。宮殿內煙云繚繞,香爐里正縷縷青煙飄出,揮散在空中。
大殿三坐著三人,一言不發。
夢曉正用上等的器皿燒水,他手指優雅的從器皿中舀出一瓢水,再用竹夾在沸水中轉圈攪動,使沸水出現旋渦。他細長的手指夾著些許茶末灑下,不一會兒時間,大量水沸騰著,他將適才舀起來的水又倒入沸水之中,剎那間茶香四溢。
“叔叔,你看這煮茶需要慢條斯理,才能徹底將這上等的好茶味道泡出來,連這壺、盅、杯、盤
、渣匙、茶拂等,都分外的講究。”夢曉夾出三個杯子,分別放在三人的面前,倒入泡好的茶水,他語調不徐不疾,聲線動聽。
“你不妨開門見山的說。”花百歲雙瞳劃過一絲不耐,他這個侄子從降生那一刻開始就是個笑面虎,遇事從不慌亂。
“那次婚約之事,我再三提醒了。”夢曉細長的睫毛靡靡撇下,粉色唇瓣輕勾。
他終歸還是開口了。
“夢曉,憑借你的神算,你如何不知與我定下婚約的人是瀾夭?”既然話題已經打開,花白歲也不再跟夢曉客氣,他眸子冷冷的凝視著夢曉。
“叔叔,人都是有私心的。”夢曉語氣沒有任何的改變,他抬眸那雙桃花眼微微上挑,里面平靜的無半點波瀾。
瀾夭坐在一旁看著二人之間暗流涌動,她嘴唇張了張正欲開口,卻被花百歲和夢曉兩人的目光同時止住。
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自然應當由他兩人自己解決。
“所以你就奪人所愛嗎?”花百歲細長瀲滟的眸子微微張開,那神態一貫的高傲依舊,言語間滿是控訴。
“我等了她十幾萬年,叔叔。”夢曉淡淡的應道,那桃花香隨著他拂袖間飄然而來。
“十幾萬年?你才多大?”花百歲冷哼一聲,顯然他對于夢曉的措辭是不滿意的,畢竟夢曉的從出生到成長,眾仙家皆看在眼里,他分明不過是一個幾千年的嫩小子。
夢曉倒也不急著辯駁,他垂頭輕輕抿了一口茶,茶香香甜,回香醇正,忽而他手中的羽扇微微揮動著,整個大殿被一種莫名的光籠罩著,他繼而開口:“叔叔,我是天神。”
“天神又如何?天神還······”花百歲嗤笑一聲,他順著夢曉的詞說道,突然他察覺到了不對勁,手掌抓住夢曉的袖袍,神色漸漸嚴肅,“你是天界主宰?”
“我是。”夢曉頷首,對這個身份承認了。
“那你為何會出現在天界?為何做了我的侄兒?是不是你借用這個身份,只為瀾夭而來?”花百歲接連三問,帶著聲聲質疑,連語氣都淡了幾分,眉宇間含著疏離。
畢竟若夢曉非他花族之人,他根本不可能再護著他,甚至出了這殿宇,他便轉頭將此事一五一十的稟告給天帝。
誰知道這個看起來溫柔萬分的男子,安得是個什么心?
“不是,我是花族之人,我的生父你應當比誰都清楚。我來天界一方面是因為等夭夭,還有一方面是替母妃來看看父君成長的地方是什么樣子。”夢曉耐著性子解釋,揭開過往的故事,他的雙瞳漸漸染上了一層灰暗。
瀾夭發現了夢曉的不對勁,她的手掌撫上了夢曉擺在桌上的手,以示安慰。
花百歲自然將這一切看在了眼底,他臉色更加的難看,好似小孩耍脾氣一般,硬是將自己的手掌也疊了上去,三只手親密無間的疊在一起,好似感情萬分的好。
“我知道,他是我堂兄,比我大四萬歲。”花百歲濃眉微微揚起,對于夢曉的話,他不明所以。
“我的母妃,是天界上一任主宰——玉、梔、女、神。”夢曉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幾乎是含著疼痛,一字一句緩緩的道出來,仿佛用了他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臉忽然就白了,神色暗淡。
本來不以所然的花百歲,聽到這個名字,身子刷的一下站了起來,他的眼眸里劃過一絲連他都不知道為何有的心疼。
他的堂兄在他僅僅是個孩童的時候便長成了翩翩君子,在仙界日日為了瞧上他堂兄一眼的仙女,從這里可以排到人間,數目之多,招蜂引蝶。
不過他堂兄的確有這樣的資本,那樣的氣質、那樣的天資、他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可他的堂兄一向煩擾這些鶯鶯燕燕的糾纏,后來索性逃出了仙界,至于躲去了哪里,無人知曉。
十萬年后,堂兄再度歸來,卻白了頭,整個人看起來郁郁寡歡,成夜成夜的喝的爛醉如泥,不省人事。曾經的天之驕子忽而這般,讓花仙一族眾人紛紛驚疑,卻無人知曉答案。
后來的后來,某一日他懷中抱了個孩子,跪在當時還是族長花百歲的父君面前,說這個孩子是他的親生骨肉,乞求納入花仙一族族譜。
族長不愿接納來路不明的孩子,幾番追問生母是誰,堂兄對此卻緘默不言。
花仙一族不收留,堂兄便自己帶,日日帶著那孩子四處玩樂,整個人看起來起色也好了許多,再也不以酒度日了。
后來孩子慢慢長大,天資過人且能算盡六界諸事,花仙一族不愿將這樣一個好苗子丟棄,最后還是將他納入了族譜,也就是現在的夢曉。
夢曉的名字,是堂兄親自取的。
他說:“這樣,我就能和她在夢里相見,這孩子是我和她唯一的羈絆了。”
堂兄說這句話的時候,眼里含著淚卻依舊在笑,看起來既心酸又讓人心疼。
再后來,夢曉長大成人,而堂兄在夢曉飛升上仙的那一刻,選擇跳下誅仙臺,任魂飛魄散。
花百歲也是看了他堂兄因為感情而被硬生生毀了前程的例子,恐懼了愛情,為了逃避婚約,才離了仙界去到人間,躲在了幻城之中,一躲就是十幾萬年。
“那么,叔叔我告訴你關于我母妃的故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