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肆跟著帝明月走到了滿天是冰雪的世界之中,他從小就跟父君的關系不算好,故而跟帝明月的距離離得有些遠,他面上的表情并不算太好。
“咳。”帝明月見帝肆跟他之間的距離拉的有些遠,他輕咳了一聲提醒道。
帝肆步伐快了幾步,跟上了帝明月的步子,不過依然一前一后,不像尋常父子那般關系親密。
帝明月不再說話了,帝肆也沒有任何話題能夠講,就這樣兩個緘默不語氣氛透著尷尬的人,來到了一處冰面。
“破——”帝明月從懷中掏出一葉扁舟,拋向冰面,隨著他的一個破字,那冰面上一瞬間就綻開一個洞,清澈的湖水便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那一葉扁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那個洞上,在小小的區域上邊搖曳著。
“上船。”帝明月回過頭看著帝肆,帝肆足尖輕點,便先一步上了船。
帝明月緊隨其后。
兩人就這樣坐在了船上,而后各自開始整理著漁具,仿佛是素不相識的兩個人。
帝肆先一步整理好漁具,他的手掌朝著冰面射出一道光,那一個小小的圓形小坑便出現,他將魚線緩緩的放入水坑之中。
水面很是清澈,帝肆都能看到水底下那魚兒在游弋。
而帝明月則慢慢的在一旁整理著漁網,他將差不多了,將漁籠子形狀的漁具放進了水中,緊接著連上一根線,又一個漁籠子被放下了水中。
帝明月不斷的將一個又一個籠子丟進深海里面,動作很是熟練,那些籠子不過是靠一根繩子連接著。
終于,放了三十個籠子過后,他將繩子的末端困在浮標上,將浮標一同拋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他仰頭躺在船上,看著滿天的景色,吹著徐徐的風。
兩個人就好像靜止的畫面一般,各自占領者船的一半,專心致志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帝肆。”良久過后,帝明月率先打破了僵局。
“嗯。”帝肆那雙純凈的眸子閃了閃,他的袍子隨著風輕輕的飛揚,額前的發絲幾縷調皮的飄落在他的臉頰,他那雙手握在魚竿上,表情十分的認真。
“你很喜歡剛剛那個女人嘛?”帝明月開門見山的問道,他本來就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那些過于的話語他懶得說。
“嗯。”帝肆點了點頭,他承認了這一件事。
“那女人有哪點好?樣貌?樣貌又不能當飯吃。能力?女人不喜歡那么強大的能力,有男人護著就行。還是什么?家族?鳳凰一族再如何也不夠是個臣的身份,天帝要他們死,他們還不是乖乖都得死。”
帝明月似乎想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一邊說著,那雙眸子里就染上了一層薄霧。
他恨自己當年不抗爭,若是抗爭一下,將天帝的王權覆滅,可能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但,如今這個模樣他也挺滿意的,他兒子過得很好,他和他的娘子反而少了很多煩擾。
“就是喜歡。”帝肆的眸子中滿是清明,他就是喜歡瀾夭,非常喜歡,沒有什么原因。
“你無法過上像你母妃和我這般,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日子,你不后悔嗎?”帝明月最不能忍受的,是瀾夭命中有八朵桃花,在帝明月的心中,他的孩子百里挑一。
是他最心疼的存在,怎么能夠去和別人分享一個女子。
“我會難受,但我不后悔。”帝肆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還記得那晚,瀾夭正在烤肉,而其他人三三兩兩坐在一起,或談天說地,或相互切磋,很是歡樂,就好像擁有一個新的大家庭一樣。
帝肆好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溫暖,雖然他一直靜靜地看著,從不參與,但對他而言,這就夠了。
“我不允許你娶她。”帝明月見實在沒有辦法說動帝肆,他直接了當的說了他的底線,“你可以和她玩,可以喜歡她,呵護著她,做所有情人之間的蜜事,但我不能允許你娶她,你要娶,就要娶一個對你從一而終的女人。”
帝明月身上散發的威嚴將帝肆好不容易有了一絲動靜的魚線里面的魚兒嚇跑了。
帝肆聽到帝明月的話,他一語不發。
“聽到沒有。”帝明月再一次強調著。
帝肆將視線一點一點從海面上拉了回來,他的眸子轉到帝明月的身上,看著帝明月一臉憤怒,身上的肉已經無法用袍子遮蓋住了,他緩緩開口:“父君,娘親沒有跟你說過吧。”
“婉儀要跟我說什么?”帝明月眉頭一皺,不明所以。
“當初她要嫁給你的時候,他們全族都反對,覺得你容貌丑陋,脾氣不好,怕娘親嫁給你之后,受到了不公的待遇。”帝肆說的時候,目光一直緊緊的鎖定在帝明月的身上。
眼見他的神情由訝異轉為震驚,他翻身從船上坐了起來,船因為他的大幅度動作而劇烈的抖動著,似乎下一秒將要被掀翻了一般。
他緩緩開口道:“怎么可能?我這身份何等的高貴,多少女子做夢都想嫁給我為妻,我最后只選了你母妃一人,她們家里人怎么會反對?”
“呵,我母妃最后還不是不顧一切的嫁給了你。”帝肆并沒有回答帝明月的疑問,他自顧自的將后半段說了出來。
“你這意思是,就算我今天不同意,你也會娶她?”帝明月臉上漸漸染上一層紅色,他的眸子帶著怒火,語氣震怒。
“是啊。”帝肆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里閃著星光,他從未和他的父君爭執過,但這一次,為了姐姐,他愿意一試。
“我跟你說這么多,并不是我能從中受益,我只是不想要你的后半輩子過得很是凄慘,你想想看,那女人只有一個,而她將會有八位父君,她一天到晚能夠抽出來陪你的時間有多少?你這樣會開心嗎?”帝明月一巴掌拍打到船舷上,只聽到擦咔一聲,船舷斷裂,順著裂縫不斷的蔓延。
帝肆和帝明月眼見如此,同時從船上逃離,兩人懸在冰面上僵持著。
而剛剛那艘完好無恙的船則碎的四分五裂。
“父君,你既然知道這是我的事情,你就不應該過多干預。”帝肆的眼里藏著怒火,他抿著唇看著帝明月。
兩個人就好像誰也不服輸一般,身上都帶著怒氣,那怒火沖天,他們的背后形成了兩股力量,一瞬間,黑云壓寨,風雨欲來。
“你是我兒子,我偏偏就要干預!”帝明月的語氣不善道,他當真是覺得自己唯一的兒子是不是被那女人灌了迷魂湯,現在竟然跟他作對,這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父君,你一直想要掌控一切,那么我問你三個問題,你都答上來了,我便聽你的。”帝肆知道,若是動手,他的父君自然干不過他,可是他不想跟父君打起來,只怕到時候效果適得其反,他父君會更加的排斥姐姐。
“好,你問!”帝明月摸著絡腮胡,好像施舍一般的給了帝肆機會。
他就不信,帝肆有什么問題,能夠難倒他的。
“你們兩個人被關在佛界,留我一個人在世間的時候,你可想過方法來救我?那時候我無依無靠,母妃為了你二話不說拋下了我。”帝肆問出了第一個問題,這是他心中的一個結。
雖然他理解他父母的愛情,但是他無法理解為什么生了他卻能把他拋在一邊。
“我有想過,但是我沒有辦法。”帝明月嘆了口氣,他眼眸之中的憤怒少了一些,說到底他對這事也心存愧疚。
“那你們可知道,他們在我身體內種下了一種毒,我必須時常喝鮮血才能茍延殘喘下去,其他界不容我,我去了冥界,我是個仙胎啊,為了在冥界立足,我受過怎樣的傷你知道嗎?”帝肆在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他的眼睛里是平淡的,就好像在陳述著一個與他毫不相關的事情。
“我······我不知道。”帝明月給出了一個他自己都覺得很混賬的回答。
“那你知道我和姐姐之間發生過什么嗎?她是唯一一個不嫌棄我,愿意陪伴我,在我需要血液的時候,毫不猶豫的主動給我,我喝血向來會把一個人的吸得干凈,她這樣不顧一切的為了我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我為什么不能喜歡她?不能娶她?僅僅是因為,你生了我嗎?但你真的養過我嗎?”
帝肆接二連三的追問,讓帝明月啞口無言,他根本沒有辦法回答帝肆的話。
是的,在做父親這件事情上,他很失職。
帝肆肯來佛界找他們,為了他們拼死一搏,這些是作為父母的他們未曾為帝肆做過的,現在還有什么資格在對他的婚姻指手畫腳呢?
帝明月愣愣的站在那里,他的眸子里滿是自責。
他們兩人就這樣懸在半空之中,兩相對望,久久不語。
終于,帝明月開口說話了,“我去看看海里的網里面可否有海鮮了。”
說完,他好像逃也似飛到浮標處,準備收割。
帝肆看著帝明月這樣的反應,他的眸子閃了閃,而后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父君這是徹底接受了吧,那傲嬌性子定然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隨便找了個臺階給自己下,這還當真符合他父君的性格。
帝肆也沒有多希望帝明月的回答,他已經從他的神態之中看到了他的內疚,這就夠了。
他飛到魚竿旁邊,靜靜的懸在空中,等待著魚兒上鉤。
到時候,可要好好的給姐姐看看,他釣上來的大魚。
帝肆和帝明月兩人背靠著背站著,一個忙著收網,一個忙著垂釣。
“堆五七。”忽而,帝肆聽到帝明月傳來了一絲不真切的聲音,他回過頭望著那個魁梧的身體。
那人依然沒有回頭,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一樣。
帝肆以為自己聽錯了,繼續專心垂釣。
“對不起。”這一次,身后傳來了一道清晰的道歉,他的身子一僵,下一秒,他放松了下來,嘴角勾起笑容,梨渦淺淺,“父君你說什么。”
“什么?風浪有點大,我聽不清楚。”帝明月故意大聲問道。
帝肆被帝明月的這句話徹底逗笑了,他開口道:“看誰釣的魚大。”
“好咧,誰怕誰。”
“輸的人怎么辦?”
“輸的人一會兒做飯!”
“好。”
寂靜的海面上,兩個大男人玩起了釣魚比拼的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