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里,午膳過后,雅利奇就先告退了。
皇后也不敢留,就算是想為難她,當著這么多人,也不能說什么。
畢竟這可是將近八個月的身孕的人了,挺大的肚子了。
雅利奇還真是有點累了,畢竟坐著也很累人啊。
扶著丫頭們的手回了景仁宮,就進屋躺著去了。
“我家里人到時候你們看著送一下。”今兒肯定是不能過來了。
許嬤嬤應了,玉蘭石竹給她拉好毯子:“主子先睡一會吧,醒來就好用晚膳了。”
“嗯,我睡會,你們一會叫人去看三格格。”三格格還在坤寧宮呢。
她不好走掉。
不過如今也沒人敢為難三格格就是了,過去敢動手拉人的八福晉如今鵪鶉一樣坐著。
皇后為面子,也不敢今日說什么。
只是格格們也都很是無聊就是了。
乾清宮里頭,八爺也一樣很安靜的坐著,與他過去的意氣風發完全不同。
也不過半年,他沒了額娘,沒了爵位,也沒了皇阿瑪。
又因為家里的事,叫人笑話。如今一個沒有差事的光頭阿哥,就連身上的吉服都像是一點都不鮮亮一般。
他甚至比不上哄孩子的幾個弟弟們。
至少他們在先帝爺手里還什么都沒做,完全來得及如今再出頭。
頒金節到了深夜里的時候,終于畫上句號了。
因為今年先帝新喪,也不好放煙火了,就這么過去了。
下午的時候,三格格就回來了,乾清宮也叫人將三阿哥四阿哥也送回去了。
孩子們還小,扛不住一天。
當然了,先帝爺留下的幾個小阿哥也一樣送回去了,也是吃不消的。
這方面,四爺還是比較體貼的。
眾位住宮外的皇子都出宮回府,八爺和八福晉沒話說,八爺騎馬,八福晉坐車。
一路回了府。
前院下車時候,八福晉想說話,八爺直接道:“爺去張氏屋里。”
就直接走了,也沒在前院留的意思。
八福晉被噎死了,這大過節的,這不是公然打臉?
如今八爺已經是什么都不顧及了。
張氏這里,她急的掉眼淚,大格格病了,忽然就咳嗽起來,還挺嚴重的。
可八爺不在府里,又是頒金節,她不敢說什么。
大過節的,只怕是不能叫太醫了。
八爺來就看出問題來了,一問,果然是孩子病了。
八爺就去看女兒,大格格剛睡著,也不安穩,咳嗽的很。
八爺皺眉:“拿爺的名帖,去找個好郎中來,趕緊。”
張氏松口氣,不是太醫也沒事,只要有郎中也是一樣的。
她當初是知道的,王氏的第一個小阿哥就是活生生耽誤沒了的。
這一天她都嚇死了,就怕八爺也不給大格格請郎中和太醫。
忽然之間,她就明白了王氏最后為什么鬧成那樣了。
一個做額娘的,如果看著自己的孩子就這么沒了,那真是徹骨的恨意了。
她還沒了兩個,想也知道多恨。
而就在叫人請郎中之后,八爺也恍惚間想起了王氏。
當初,他顧及身份,顧及過年不好看,所以不請太醫。
耽誤了那孩子的命,可到頭來他也是一無所有,連那時候都不如。
這是不是就是報應?
郎中來看過,結論是大格格只是嗆著了,不礙事。
這也就解釋為什么她忽然就咳嗽的這么厲害了。
郎中解釋,嗆著是上午的事,下午不是好多了么,這會子多少還有點,不過明兒就好了。
只日后喂奶要抱起來些,有的孩子容易嗆著。
八爺叫人送走了郎中,連夜將伺候大格格的奶娘打了個半死丟出去。
他是失勢了,可換幾個奶娘是不費事的。
這一看就是奶娘不盡心,還不說實話。
不然張氏怎么不知道呢?
張氏自己也自責的跪下:“是奴才不好,沒注意道。”
八爺默不作聲的拉她起來:“不早了,睡吧。今兒叫大格格跟她的丫頭睡就是了。明兒奶娘就來了。”
反正大格格也乖,夜里這一頓奶不吃也沒事。
張氏應了,伺候四爺洗漱,半晌才想起來:“爺今兒沒吃好吧?奴才光顧孩子了,這會子不早了,叫膳房送些來?”
八爺自己也因為一肚子氣,這會子都后半夜了,再吃天亮了。可一琢磨隨便吧,又不上朝,沒什么事做。
就點頭叫張氏去忙活了。
張氏叫人送來膳食,她自己也餓了,一天因為擔心孩子沒吃好。
再等吃完了,大格格哭起來了,雖然少吃一頓沒事,可她不習慣啊。
張氏只好自己哄著去,抱著哄,喂了羊奶,又把孩子放下的時候,天邊都有了魚肚白了。
八爺也沒睡,就一直躺著琢磨事,等張氏。
張氏愧疚的過來:“爺怎么熬著呢。”
“不熬著了,睡吧,睡到午膳之前起來。爺叫人去請奶娘了,上午就能來。”八爺拉著張氏。
張氏應了,躺下去,快睡著的時候聽見八爺道:“爺過去是不是挺不好的?叫你們都受罪了。”
張氏不說話,她裝作睡著了,事實上,她也真的很快就睡著了。
八爺又道:“爺倒也不后悔,過去的事,后悔沒什么用。”
八爺閉上眼,也很快睡著了。
他夢見小時候在長春宮里的事,皇阿瑪在額娘屋里,他在正殿里。
惠妃吃著點心喝茶跟他說:“你額娘啊,是一點本事都沒有,唯獨長得好。可長大好有什么用?你看看,自打生了你,就不許留子嗣了。伺候皇上也是,木有似得一個人。便是長得是個天仙兒,一點風情也沒有,能長久?哪怕你浪一點呢。”
“你也長得隨你額娘,你可日后知道點好歹,自己上進些。”
這些話,那時候的八爺不懂,后來想起來全是恥辱。
可如今在做夢夢見,等到午時睜眼的時候,卻也不覺得屈辱了。
惠妃這個人,實在沒有真心欺負他們母子。
是,惠妃說的是,額娘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無能人。只是無能也是他額娘。他怕了額娘的無能,就處處與額娘不同。
可結果又如何他們母子終究還是紫禁城里的笑話,到底沒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