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菜地里,一片綠瑩瑩的,應該是剛種下去的油菜。被風一吹,翻起一層層碧綠的巨浪,看上去就像美麗女子的裙邊一般,讓人賞心悅目。
挨著菜地周圍的是一個被砌成元寶形狀的池塘,池塘里的荷葉已經開敗,留下三三兩兩的枯葉,等待來年春天繼續抽枝發芽,來個我和春天的約會。
再遠處則是蔥郁的山林,大概感受到有人來了,森林中突然撲簌簌的響起一片,飛鳥撲打翅膀的聲音。偶爾有一兩只驚鳥飛過,露出驚恐的神情,讓人感覺即新奇,又好玩。
“啊,這里真不錯,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一般。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莊老真是會享受。”走在前面的莊晉,聽了沈安安嘴里突然冒出的兩句詩,眼睛變得亮了起來。
他沒想到,沈安安竟然如此不簡單,隨后一句,就能出口成章。“沒想到,小娘子竟然會作詩,這首詩有完整的嗎?”
“哦,我就有感而發,隨便說說的。”沈安安可不想再和人對詩了。
莊晉聽過了,笑了笑,說了句。“真是好詩。”然后指著前面對她們說。“前面就是食仙居了。”
沈安安攜著沈安秀的手,兩人跟著他走到食仙居門口的位置,莊晉正在想,自己怎么措辭,沒想到沈安安朝他笑了笑,話語里帶著幾分俏皮的意味:“咱們找到這里可真不容易,真是多謝莊小哥了。”
“啊!”莊晉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或許是因為太過意外,莊晉嘴里不由支吾了半天,才道:“沈小娘子是如何看出來的?”
“我是猜的,哈哈,沒想到我真的蒙對了。”沈安安說完,還朝莊晉眨巴下眼睛,十幾歲女孩的俏皮勁,表現的淋漓盡致。
莊晉則有幾分懊惱,心道,這下完了。他可是將這兩位小娘子給得罪了。哎,真不該,他一開始看到她們就應該明說的。
這樣一來,倒顯得他有些小家子氣了。
“莊公子,勞煩你在前面帶路吧。”
莊晉臉色紅了一陣子,才緩過勁來,對她們坦誠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有跟你們說實話。那個陷阱其實是我弄的。”
說完,也沒敢朝兩人身上看,直接朝屋里走去。
沈安秀走在后面,輕輕扯了下沈安安的胳膊,問道:“你這個機靈鬼,該不會是早就知道那陷阱也是他下的吧?”
沈安安不由嘻嘻一笑,“我是后面才估摸出來的。你沒看到他手里拿著麻袋繩索的。要不是他在這里設下了機關,怎么來的這么及時。好在他陷阱里沒放什么,不然我今天這苦頭就得白吃了。”
聽完沈安安的話和分析后的結果,沈安秀不由楞了下神,嘴里連不跌的說著:“怪不得,娘一直跟我說,最好待在家里那里都不要去。外面還真是兇險啊,咱們走個路,都能掉進人家的陷阱里。萬一咱們在這山上遇到劫匪,那抓也是白抓了。”
“現在是太平盛世,那里來的土匪啊。放心吧,沒人將你搶去做壓寨夫人。”
沈安秀則說沈安安貧嘴,姐妹倆小聲嘀咕著,等走到里面去時,就沒有說話了。一邊觀察食仙居的布置,一邊尋找老莊的身影。
食仙居里面的布局,非常的大,說是組合的各種小作坊也不為過。到處都是什么鐵架子,木頭架子,一些工具,大缸,石塊什么的。還有很多木桶,木樁之類的。
看來老莊做過很多實驗,而且還玩得不亦說乎。
沈安安甚至在食仙居二樓的平臺上,看到一架十分大的風箏。都是用那種木頭架子架起來的,看上去挺有氣派。
“呀,那個是大風箏嗎?是不是可以在天上飛的?”
莊晉奇道:“難道你是聽我爹跟你說的?這可是他的得意之作。我的小侄子,還上去坐過呢。”
沈安安心道:這個老莊倒真是個閑不住的主,一會搞這個發明,一會搞那個研究。生活倒是過的十分滋潤。“這個看上去就是風箏啊,因為我在書上看過,說是風箏依靠平衡,就可以在天上飛起來。制作原理和紙鳶差不多。”
“確實是這個道理,我爹也這么和我說過。”不過莊晉的興趣和自己的老爹完全不一樣,他除了讀書,就是研究那些弓箭,和動物們打交道。
這里應該算是食仙居的前院,前院和后院之間大概還有十幾分鐘的路。后面的院子則用高高的圍墻圍起來的,里面是怎樣的情況,根本看不清楚。
前面的院子,各種房舍,幾乎都是開放式的。
遠處還有“砰咚”“砰咚”的聲音。空氣中,隱約有股淡淡的油香味道。
“兩位小娘子,聽到聲音沒,前面就是我家的油坊了。不過我爹將那些油看得比之的命還有重要,就連我們都不能輕易去看呢。”莊晉說完嘴里忍不住嘆了口氣。
想到爹為了榨油的事情,不但去了外地好多日,回來后,瘦骨嶙峋的。不但將自己的手弄傷,還和娘吵了一架,想到這里心里就有些不快。
“莊公子為何嘆氣呢?”
“哎,此話一言難盡。我爹對這些東西太過癡迷,癡迷到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
莊晉說完,打開一扇門,朝里面大聲說道:“爹,有人來看你了。”遠遠的就聽到,一間空曠的房子里,發出“砰咚”“砰咚”的聲音。
這應該是在榨油嗎?
沈安安不由加快了腳步。看到現在的老莊,她吃驚不小。記得上次看到老莊時,他的臉上還是紅光滿面的,這次再看到他。幾乎快認不出了,老莊整個人差不多都脫了形。
只見這大冷天的,他卻穿著個坎肩背心,身上的肉,簡直可以用皮包骨頭來形容。面色微黑,和上次看到那個和藹的老人,簡直有些天壤之差。
而且他榨油,竟然自己親自上陣,怎么不請個年輕力壯些的人呢。
沈安安看到老莊的時候,他正在忙著擂錘,將那大木頭樁子,往那固定好的木頭上撞。那固定好的木頭,中間則是空心的,在下面挖了很多小孔,孔里插著木楔。
那大木頭往這邊的木頭每捶打一次,那不楔的縫隙中,就有金黃色的油漏了出來。
不過這木楔里流出來的油,和他打下去的力氣,簡直不成正比。
莊晉看不過去,將他手上的活接了過去,用力的撞了起來。
沈安安看了會,突然覺得這些油好像有些問題,連忙朝莊晉打了個暫停的手勢。
“等一下,等一下。”
莊晉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放下木頭,走過來問道:“沈小娘子,怎么了?”
“你們等下再弄,我發覺這些油有點小問題。”
“有問題。這怎么可能呢?這些種子都是最新鮮的時候采下來的。”
老莊見沈安安在查看自己打出來的油,本來還有些開心,就等著她夸自己幾句呢。卻沒想到,竟然遇到這樣的情況,他不由有些著急了。
這些橄欖油,可以說花了他很大的心血。要是出了什么問題,這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于是他神情緊張的看著沈安安。
沈安安沒有說話,而是繼續每個桶,每個油桶的查看。然后她就發現,這些油桶中,或多或少的有一些白沫。那些白沫,若是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但是看過正宗橄欖油,嘗過橄欖油味道的沈安安,一看就看出問題了。用手沾了下,放在嘴里嘗了下,依稀有些發苦的味道。她不由微微皺眉,問道:“莊老伯,你這些橄欖油是從哪里弄的,是不是有幾天時間了。”
“咦,你竟然知道這是橄欖油。”老莊不由得吃了一驚,這些莊晉都不知道是什么,不知道沈安安是從哪里知道的。“上次和你碰面后,我就琢磨著怎樣弄些東西來自己炸點油試試,你說這橄欖油乃是油中的貴族,我就想辦法去千里之外的川都弄回來的。”
聽了老莊的話,沈安安不由得有些內疚,大概老莊瘦成這樣也是因為去了川都的關系。
她不敢說太多了,不然老莊肯定要更著急了。
她低頭看了下那些油,還好發酵的不是太嚴重。如果仔細的過濾下,還能用。“那像這樣的,一共有多少?”
“就百十斤,因為不知道這些油到底怎么弄,就沒敢弄太多。”
沈安安暗自點了點頭。還好,他沒有弄個幾車回來,問題還不算太嚴重。
聽沈安安這么說,老莊心里不由起了疑,道:“是出了什么問題了嗎?我看這些油很細膩啊。顏色清亮,很是喜人。”
“這橄欖油很是嬌貴,上好的橄欖油則需要在一天之內采摘的新鮮橄欖和內核。而且榨油的時候,根本不需要這么麻煩。只需要用手工碾碎,壓榨出油即可。”
“這個手中碾碎壓榨出油,怎么個弄法?”
老莊對沈安安說的這個法子很是感興趣,如果這些橄欖真的能用這種方法弄。倒也不用他花費如此大的力氣了。
其實沈安安說的,建議他請人的事情,他心里有數。只是他覺得自己身體還行,舍不得丟下這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