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震咳嗽了起來,半晌才緩過一口氣,“我大概明白他為什么喜歡你了,說到底,還是因為新鮮。”
江非想反駁傅震,但又擔心自己把話說的太難聽,雖然這個老人張口閉口便是生死屠殺,冷血無情,但他畢竟是傅勛的親生父親,即便最后未能遂他心意,也得小心應付著才是。
沒有親情羈絆,只能被家族作為機器培養的命運,江非反而更想帶傅勛逃離,他想給傅勛一個溫暖愜意的人生,想彌補傅勛這些年在傅家所缺失的情感慰藉。
權力,地位,這對江非而言并不重要,和喜歡在乎的親人愛人在一起,才是他最想要的人生,而根據這段時間和傅勛的相處,江非也能肯定,傅勛與他有著一樣的想法價值觀。
“我時日不多,這是我給他的最后一個考驗。”傅震淡淡道,“說實話,若沒有這一出讓我定心,我的一切真難全部給他,若他過了我這關,那傅家,我可毫無顧慮的交到他手中。”
江非有些害怕,他為傅震這種靠殺害親近之人來逼迫自己親兒子成長的手段感到毛骨悚然,傅勛生長在這樣的環境里能夠本性猶存,簡直不容易。
想到這里,江非忽然更加心疼傅勛,這十年來,他必然經歷過難以想象的傷痛。
想到傅勛必然的抉擇,江非的心又逐漸冷靜了下來,他現在只想立刻回去,然后跟傅勛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
“伯父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傅勛。”江非輕聲道,“我與傅勛的婚禮,也希望您能....”
傅震笑著打斷,“傅勛會如何作答,我需要他親口告訴我。”
說著,傅震轉向窗簾的方向,清冷道,“出來吧,該聽的聽了,我想你也該明白我的意思了。”
傅勛從窗簾后走了出來,江非吃驚不已,“你....你在這啊。”
傅勛臉色復雜,沒有說話,似乎心情十分沉重,他緩緩走到床邊,江非則迅速起身快步走到傅勛身旁,伸手握住傅勛的手,溫柔的看著傅勛道,“沒關系的,我努力賺錢,一定讓你過好日子。”
這時傅震又開口道,“回去吧,五天后把人帶過來,給我你的答復。”
“不用伯父。”江非轉身對傅震道,“我們現在就可以....”
“回去吧,我需要休息了。”
傅震摁了手邊的按鈕,弗里德推門走了進來,傅震淡淡道,“送他們出去。”
江非剛想再說什么,傅勛拉住了他的手臂,輕聲道,“聽我父親的,我們也不急于這一時。”
江非這才點頭作罷,小聲道,“我就是覺得多此一舉。”
弗里德帶著傅勛和江非離開了房間,幾分鐘又返回到傅震的房內。
“有任何情況立刻告訴我。”傅震臉色陰冷道,“我不想在死前還被自己的親兒子擺一道....”
“是。”
“讓傅深澤現在過來。”
“是。”
回去的途中,傅勛和江非坐在私車后座,吳申負責開車。
江非摟著傅勛的腰一直靠在傅勛的懷里,臉色復雜道,“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長輩不是都該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的嗎?”
傅勛沒有說話,他一直面無表情的看著車窗外。
“有這樣的父親,我算是你了解你之前為什么那么惡劣了。”江非笑了一聲,不禁將傅勛的腰抱的更緊,“還好你改邪歸正了,不然我才不要你。”
江非見傅勛一直沒有說話,抬起頭看了傅勛一眼。
車內并未開燈,傅勛的臉隱沒在幽暗的夜色中,車窗外不時閃退的霓光在他臉上映出鋒利的輪廓,令他此刻的臉色顯得幽冷詭異。
江非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對不起,因為我,讓你失去了本該屬于你的一切,我知道你一定為了傅家付出了很多。”
傅勛終于開口了,聲音不冷不熱,“的確,若不是為繼承傅家,不再為人所掌控,我不可能活這么久,我這十年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獲得復仇的權力。”
江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越發覺得自己連累了傅勛,輕聲道,“等回去以后,我努力賺錢,幫你再開公司,以你的才能,一定能東山再起的。”
“江非。”傅勛轉頭,看著江非的目光無比深沉,“你就沒有想過為了我,去死嗎?“
江非臉色一僵,整個人頓時一動不動,他對上傅勛那雙漆黑幽暗的雙眼,忽然一股寒意從后背緩緩升起,最后順著他的脊背直接爬上頭皮,就在江非快要往最壞的方向揣測時,傅勛忽然又笑道,“開玩笑的,我怎么舍得。”
江非牽動嘴角,竭力自然的笑著回道,“這....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以后別開這種玩笑了。”
傅勛吻了吻江非的前額,輕聲道,“好,不開玩笑...”
傅勛雖然這么說,但這一路上江非還是有種極其怪異的感覺,那是來自傅勛給他的不安感,他自然不信傅勛會傷害自己,只是從傅勛開完那個玩笑之后,他忽然覺得傅勛變得有些陌生。
回到住所之后,江非又莫名發現傅勛的心情變得愉悅起來。
這婚從一開始就是做好無論如何都必須結的打算,但也分好壞兩種結果,一種是他權力愛情雙豐收,另一種則是為愛情放棄權力,如今明明是不盡人意的那一項,但傅勛卻仿佛得到了最想要的。
這天晚上,傅勛就跟吃了藥一樣,壓著江非要了一遍又一遍,從浴室從床上,江非被折騰的幾乎要昏死在途中。
昏睡了許久,江非因為喉嚨干渴難受而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他從床上艱難的坐起身,伸手端起床頭桌上的水喝下,再準備躺下時,一翻身發現傅勛不見了。
江非看了眼手機,發現此刻不過才凌晨三點多鐘。
這時,床邊一側不遠處的露天陽臺上,傳來傅勛的聲音,似乎是在打電話,因為隔著扇落地窗門,所以江非并不能聽清傅勛在外面說著什么。
落地窗門縫間傳來呼呼的風聲,江非聽著都覺得冷,他看著外面站著的身影,似乎就裹著塊浴巾在腰間,不禁有些擔心傅勛會受涼。
江非披上睡袍,下床后拿著另一件睡袍,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走向陽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