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原本從不肯廣納后宮,此事之后,他如同變了一個人,大肆選秀不說,但凡老臣有意送進宮里的女子他來者不拒,更是動輒三五日便寵幸一些漂亮的宮女。
雖說后宮嬪妃越來越多并非皇后所要,但是她清楚皇上對于這些女子都非真心,只要不是當初那般獨寵莫氏一人,她寧愿是這樣眾人共同侍奉皇上,她的地位才會真正的穩固。
“原來,東昭皇宮內還有這樣一段秘辛往事。”
慕云漪在香盈的講述中久久無法回神,不僅因為東昭皇帝年輕時這段可悲可嘆的情感糾葛,更因為那淑貴妃和大皇子竟也是葬身火海……
“公主?”香盈見慕云漪愣愣的出神,拍了拍她,“您怎么了?”
“呃,沒什么,只是想起一個故人罷了,他……他也是死在了火海之中。”慕云漪嘴角浮上一抹苦澀。
半晌,她搖了搖頭,越是思念他,自己就越不能陷在這里。
“我還是不明白,為何你會救下我?”慕云漪與那淑貴妃素不相識,她可不相信這香盈救下自己只是突發善心。
香盈倒也干脆,“奴婢是受人之托。”
“那請問是受何人之托?”
“公主恕罪,此事奴婢需得保密,待今后適當的時候,公主自會知道。”香盈倒不像是故作神秘,雙手拱起,說的十分坦誠。
慕云漪心奇,這香盈應當只是淑貴妃的貼身婢女,且淑貴妃已死多年,她又能受何人之托?但見香盈這般堅決,想來也是問不出什么了,于是慕云漪也不再堅持。
“宮中搜過一輪,沒有沒找到,應當就會再第二次,下一次恐怕我就沒有那么好躲的了。”
正說著,外面傳來打更的聲音。
香盈聞聲站起身喃喃道:“五更天了,就是現在。”
“什么?”慕云漪不明所以。
香盈迅速轉身蹲下,將手伸向地上的稻草伸出,摸索出一套宮女的衣服和一個小瓷罐,將衣服遞給慕云漪道:“公主,快把這套衣服換上。”
慕云漪結果衣服,仍是看不穿香盈的用意,“這是何意?”
“沒有時間了,公主您信奴婢,先把衣服換上。”
原本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在宮中就會引人注意,換上宮女的衣服總是好一些的。于是慕云漪沒再遲疑,快速的將大紅色的中衣脫下,將宮女的衣服套上。
見慕云漪換的差不多了,香盈拿起了那小瓷罐和桌上的燭燈,走到稻草鋪邊上。
慕云漪看著香盈的動作心覺不對,拉住了她的胳膊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公主可知,大火可燒死人,亦可以救人?”
“你要……放火燒了這里?”慕云漪大驚。
“是的,一會這火勢大起來,會將所有人都引來,您從后門趁亂逃出去。”
慕云漪明白了香盈的意思,此刻宮中處處戒備森嚴,自己根本無處可逃,但若是冷宮走了水便不同了,要知道宮中最忌諱走水,所有人的吸引力都會在滅火之上,自己便可趁亂逃脫。
香盈見慕云漪已經了然她的意圖,繼續道:“公主您一會順著冷宮后面的小巷子走,出了巷子直直向北,到了盡頭再左拐,那里自有人接應您。”
原來已經有人為救她安排好了一切,可究竟是何人,在東昭宮里這般手眼通天,又早早算計好了一切,在關鍵時刻向自己施以援手?又或者,這一切都是陰謀?
香盈將罐子打開,里面是滿滿的菜油,她把整罐的油全部澆在了稻草上,回頭看到慕云漪眼中深有遲疑之意,便道:“公主,奴婢知道您心中顧慮,但是容奴婢說句不恭敬的話,您現下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慕云漪一怔,后也便釋然了,香盈說的沒錯,眼下自己還有的選嗎?不論香盈背后的主子是誰,又究竟有什么目的,自己總要活著從皇宮出去才能籌謀后路。
“可是,若冷宮起了火,最后宮中定會徹查,若牽扯到你該怎么辦。”轉念一想,慕云漪仍覺不妥,自己逃命固然重要,但絕不可以讓別人以身犯險,何況自己與這香盈認識不過區區兩三個時辰,又怎能拖她進這渾水之中?
“這天干物燥,冷宮又少有人照看,走水也并非稀奇之事,且皇上就算查到與我有干系,也不會輕易殺我。”說到這兒,香盈頗有些不屑地冷笑一聲:“當初他那般動怒,不也留我一條性命?他把我打發在冷宮不想看到我,卻也不會讓我死去,便是因為,宮中與淑貴妃相關的只剩下我一人了,他終究是放不下我們娘娘的。”
“你對你們娘娘,很忠心。”慕云漪看出香盈眼中對于皇帝的恨意。
“是,娘娘待我如同親姐姐一般的好,更是在我娘性命垂危的時候給我錢送出宮去醫治,除了我娘,世界上唯一真心心疼我的只有貴妃娘娘,卻不想我服侍娘娘未過一年就……”說到這里,香盈重重地嘆了口氣,將燭燈扔在了草堆上,火苗迅速順著菜油躥起一條火龍,很快整片稻草都燒了起來。
“公主,趁現在,快走!”香盈推著慕云漪向后窗走去。
“你我萍水相逢,多謝救命之恩,之后若能得見,這份恩情我必回還上!”說罷,慕云漪翻窗而走。
透過火光看著她的背影,香盈竟安然地笑了:“若能救下你,也算我這十多年沒有白在這冷宮里茍且偷生了,公主,保重。”
隨后,香盈沖出門去大叫:“走水了!來人吶!冷宮走水了……”
慕云漪剛走進冷宮后頭的小巷子,就聽到身后冷宮里已是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很快那周圍便哄亂作一片,呼救聲、腳步聲、門窗傾倒聲不絕于耳。
慕云漪感覺到右肩的傷又開始流血,好在是夜晚,無人注意,她右手捏緊拳頭,低著頭忍痛繼續向前走。
來到了香盈所說的北面宮墻盡頭,慕云漪果然看到一個太監裝扮的人站在那里,但她無法確定那人身份,腳步慢了下來,左手放在了腰間,以備有任何情況她即刻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