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陵城,城門的守衛士兵見是慕云漪,很輕松的便放了行,進城后容月透過馬車的車窗看著后面的城門,若有所思,士兵們對于慕云漪的態度實在令她出乎意料。
“阿月,你看什么呢?”
“這些守城兵似乎對你進出上陵城,十分隨意。”容月放下簾子,狀似無意地說了一句。
“哦,從上次我入東昭皇宮后,上陵城內的官員們大抵都知道我身在城內,加之蘇彥許是打了招呼的,所以做做樣子便讓我通行了。”
慕云漪所言確有道理,可并不完全如此,雖說身為外邦公主,東昭的士兵對其畢恭畢敬是理所當然之事,可方才那些士兵們的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禮敬有加”的范疇,可以說是十分親善,仿佛慕云漪是本國之人而非外族公主。
想來除去安和公主這個身份,只怕更是因著傳聞她將與蘇彥成婚,所以不止禮待,更是。
到了鎮國公府,從二人下了馬車踏進府門那一刻起,如同容月所設想,府內上上下下更是親近,仿佛慕云漪已經是他們的主子、鎮國公府的少夫人一般。再看慕云漪,似乎對這一切亦習以為常,且對他們亦十分和善。
容月不動聲色地按捺下心中疑慮,想著既然慕云漪要自己與她同來,必是有她的打算,且馬車上她也明言,是要處理一些未完成的人情。
蘇彥得到城里發出的消息,立即快馬加鞭地趕回上陵,雖然聽聞慕云漪并沒有受傷,但必是要親眼看看她才能安心。而他即刻要見到慕云漪的另一重原因,則是因為……手下告知,與慕云漪一同回上陵的,還有容月。
“到底,還是容月先找到了她。”
急匆匆地回到了府里,正好碰到剛從秋桐館出來的慕云漪。
“蘇彥,你回來了。”
“云漪,你回來了。”
二人竟是異口同聲,頓了一下,又一同笑了。
蘇彥沒有多問慕云漪此次出城的細節,只要眼下她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面前便好,至于旁的,多問只會讓彼此尷尬,甚至如今的他會擔心,擔心自己不知哪一句話、哪一個行為會引起她的不適或者反感。
慕云漪自然不知道蘇彥心中的這么多想法和擔憂,只是他既然不問,自己便沒有刻意提起。
“容月呢”蘇彥看了看秋桐館的方向,“怎的就你自己?”
“我去瞧瞧小婥,阿月在院里沒出來,你知道的,她好靜,尤其是在陌生的環境。”慕云漪笑了笑,“好在你之前拿了許多兵法論策,想來她也不會無趣了。”
“那便好,若是不夠,我書房還多著呢,隨時叫人來搬。”
慕云漪笑了笑,“阿月又不是書蟲,那幾卷夠她看上幾日了,我瞧著不若你讓她去國公府的兵器庫里轉一轉,想來她更感興趣。”
蘇彥聞言隨意地擺了擺手,“那有何難,明兒白天我便領她去,看上什么,隨便拿去把玩便是。”
“阿月知道了定會歡喜的很。”
“嗯,云漪,容月是在何處找到你的?”
“就在城外西邊十里的那驛站。”
“那她見到你時,可有說什么?”終于,蘇彥開始了他真正在意和擔心的話題。
“容月說她來上陵城尋我無果,得知我可能在潭平關,便立即動身去了潭平關。”
“是,我們便是在潭平關口碰見的。”
“阿月還跟我說,你……”說著,慕云漪神情變得嚴肅,正色盯著蘇彥。
“我,我什么?”面對慕云漪的“審視”,蘇彥忽然變得無比緊張,根本不敢直視慕云漪的目光,垂下眼睛看著地上兩個人的影子。
回想那時容月面對自己時的態度和口吻,蘇彥已是無比確定,她定然將信箋之事告訴了慕云漪。
“阿月說,聽聞你還責怪了秋桐館的人。”
蘇彥錯愕地抬頭看著慕云漪,“呃?”
“你是不是因著我的事情,對我秋桐館的侍女們說了重話?”慕云漪上前一步逼問道。
“沒有,我只是……”沒想到容月與慕云漪說的竟是這件事。
“阿月來鎮國公府找碧瀅打探我的消息,沒有找到我,倒是聽說因著我不見了,你在秋桐館里發了好大的脾氣。”
“明明千叮嚀萬囑咐,派了最細心的知秋她們四人侍候你,沒想到你一個大活人沒了,她們還渾然不知。”
“我想走,連云鐸這個當皇帝的都攔不住,何況是她們幾個?蘇大將軍真是好大的威風,倒是在我秋桐館耍起威風來了。”
“我這不也是心急才……”
慕云漪佯裝氣憤地剜了蘇彥一眼,“心急也不可,雖說平時還是碧瀅與落霜隨我出入多一些,可院子里的事情,知秋她們向來打理的無不精心細致,這四姐妹個頂個的妥帖又伶俐,鎮國公府里旁人我管不到,可以后你不準訓斥我秋桐館的丫頭們。”
“好好好,是我錯了,以后一定注意,再也不敢隨意編排你的人了。”
蘇彥口上示弱,心中卻是歡愉的,一方面慶幸,原來容月并沒有同慕云漪說出那件事,另一方面……方才慕云漪的言語之間,透露著對秋桐館侍女們的維護,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對于秋桐館乃至鎮國公府,都已經完全的接納了?
“你方才說去看婥兒?你回來時沒見到她嗎?”
“唉。”慕云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因為我那日走得急,沒留下口信,這丫頭似乎生我氣了,我回來時她便一直在自個兒院子里不出來。”
“是呢,婥兒擔心壞了,若不是我攔著,恐怕要親自出城尋你了。”
慕云漪撇了撇嘴道:“這不是,我趕緊去給蘇大小姐‘負荊請罪’。”
“你準備如何哄她?我這妹妹啊倔的很,從小只要我惹了她,她便能十天半月的不理會我,怎么哄都是無用。”蘇彥同情地看著慕云漪。
“這……”要知道慕云漪自小冷冰冰地習慣了,哪里做過這哄人的事兒,向來是她惹了誰或是讓人家下不來臺,也渾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