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染她們離開之后,我才來到自己的墓碑之前,這墓碑上刻著的是,‘青王愛妻之墓—南鳶’。
而上面寫著的時間正是三年前,不過下葬的日子倒正好是今天,我記得玉衡說過我的尸體失蹤過一段時間,那么這上面寫的便是我重新被冷泗找到并且送回莫城的日子了。
不過三年罷了,這石碑上居然已經悄然爬上了些許青苔印記,我蹲下身子伸手撫摸著這墓碑,這里面躺著的正確來說應該是小蠻才對。
“謝謝你把身體借我用了幾年,只是可惜我最后還是沒能讓你壽終正寢。”
這種同過去的自己對話的感覺很奇怪,明明知道里面的人不是我,可我卻莫名覺得有些害怕,生死實在是這個世上最脆弱的事情了,我是有上天保佑,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可是我知道這種好運不會一直跟著我的,現在我在原本屬于自己的世界已經徹底不存在了,我在那個世界已經是徹底一個‘死人’,若我在這里不能好好活下去,那么我就是辜負了我自己,也辜負了這么多愛我的人。
“你是誰?”
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看我,我一回頭居然看到的是小菱和慈安,這下子我的眼淚是再也控制不住了,“小菱,慈安!”
她們兩人被我這個陌生人叫出名字來自然是嚇一跳的,我急慌慌的將臉上的假人皮面具掀了下來,隨后我看到她們兩人眼中不相信的神情。
“王妃?”
“南鳶?”
我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們兩個,“是我是我,我沒有死,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我不知道她們會不會相信如此荒謬的事情,可是我不想忍了,不管她們會不會相信,我都想讓她們知道我還活著的事情。
慈安瞬間反應過來,說道,“你真的是王妃娘娘,可是你三年前不是已經?”
“慈安,一定是王妃,一定是,她沒死,她沒死,我就說我家王妃娘娘哪能那么輕易的翹辮子了,只是你為何這么狠心,看著王爺發瘋,看著我們為你一個個的哭得肝腸寸斷,你都不出來見我們!”
小菱邊說還邊激動的哭起來,我記得小菱以前可是從來不會說這些文縐縐的話的,現在看來是她的相公方晝教導有方啊。
“我是去了一個身不由己的地方,一個多月前才回來的,可是那個時候我在黎國,幾經周折我才在兩天前回到莫城。”
小菱是完全相信了我,可是我見慈安還有些疑慮,慈安做事是比一般人要仔細周全一些的,所以她現在不完全相信我,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慈安,你還記得先前你為了救我而弄跛了一條腳嗎,我見你現在好像全然無礙了。”
這件事情知道始末的人并不是很多,慈安聽我提起這件事情來,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上前將我抱住,“王妃,是慈安笨,居然還在懷疑您。”
我擦了擦她的眼淚,安慰道,“不怪你,是我來遲了,回來的太遲了。”
我剛才只顧著同她們相認,卻忽略了此時小菱已經老大的肚子了,“小菱,你懷孕了,方晝怕是得高興壞了。”
不想我這句話說完之后,慈安和小菱居然對著我跪了下來,“王妃娘娘,你可算回來了,你回來了王爺就能活了!”
慈安接話道,“是啊,王妃娘娘,你知不知道自從你走了之后,王爺就性情大變,可后來有一日玉衡公子的師傅來了府上,然后王爺就好了,但是那之后的王爺完全同以前都不一樣了,我們府上所有的下人都被遣散了。”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怪不得先前在青王府的時候我沒有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快點先起來,別跪著了,另外你們現在都在哪里生活啊?”
小菱同慈安她們還有府上的所有下人離開之后,都被北溪給安排到了一個地方生活,據說那里是莫城的一個最大的棉花作坊,而且北溪自己出錢將那棉花作坊給盤了下來,但是她將管事權交給了夏管家,這也算是北溪有心了。
“慈安,我問你,琨曳去了何處,她為何同冷泗沒有在一起?”
“王妃,琨曳同冷公子怕是隔閡太深了,具體原因琨曳也沒和我說,只是說托我來給王妃上香的時候替她也上一柱,想來我同琨曳也有兩年多時間沒見了。”
看來琨曳和冷泗的事情只有他們當事人才能最清楚了,現在他倆沒一個人在莫城,我還是先把自己的眼前之事解決掉才好。
“我沒死的事情你們先不要告訴其他人,就是夏管家也不能說。”
小菱一臉疑惑道,“那王爺呢,王爺也不能說嗎?”
她這問題我真不知怎么回答才是,“燕北凊已經不記得我了,我同他怕是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但是我不會放棄燕北凊的,我重新回來為的不就是和他能有一個好結局。
“好了,小菱這還大著肚子,要是有個閃失就是我的錯了,我們先下山吧,我也得進城還有要事要辦。”
回到莫城之后,我同慈安和小菱便告辭了,臉上的假人皮面具在下山前我已經重新戴回去了,現在這時辰差不多就是快到晌午了,我快速的朝著先前同北溪約定好的地方走去。
剛走到這飯館門口,我就看到了這一樓有幾個人在看守著,而飯館外面停著一輛大馬車,同我昨日在驛站門口看到的太子府邸馬車一樣,看來北溪是已經到了。
如今這飯館子可比當年要大出一倍來,地盤擴張之后,這飯館的生意經也上來了,我這剛走到二樓就看到有幾個抱著琵琶物件的唱女在各處包間門外伺候著,看來現在連吃個飯都可以聽小曲了。
這莫城到底是京畿要地,迎來客這飯館是莫城數一數二的了,我要想不動聲色的同北溪約見,怕還得動動腦子,光是換了一張臉還遠遠不行。
我看見在桂香園房間門口站著的正是昨日替北溪傳話的那個小丫頭,那北溪肯定就在這個包間里面了,我要是沒有名目的進去,怕是會讓樓下的那幾個人起疑。
正巧,這時候我看見其中一個站在門口的琵琶女抱著琵琶就往樓下沖,按照她這速度和陣仗,十有八九是便秘了。
我趕忙也下了樓,然后去了茅廁,果然我見那女子將琵琶豎在茅廁之外,然后走了進去。
我捏著鼻子靠了過去,隨即將這琵琶給順走了,然后又將自己頭上的木簪子拿了一根下來,插在這茅廁外面的門孔上。
重新回到二樓,我走到這桂香園的門外說道,“里面的客官要不要聽小曲兒啊?”
“不要不要,我家夫人不愛聽曲兒,快走快走!”
不想這小丫頭一個勁的趕我走,我忙道,“里面的夫人,這曲兒您聽了保證不會后悔,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你這人怎么回事,都說了我家夫人不愛聽曲兒了!”
“讓她進來!”好在北溪大概聽出端倪來了,我總算是可以進去了。
北溪的婢女跟著我一塊兒進了來,嘴里還嘟囔著,“夫人,您聽她瞎說,要是她真這般厲害就不會在這飯館謀生了。”
“好了,你去外面待著吧,記住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北溪對這丫頭吩咐到,可這丫頭還傻愣愣的問了句,“夫人,您不是約了人的嗎,不等了?”
“人不是到了嗎?”
“啊?”那丫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神情,我就把臉上的假人皮給卸了下來,這時候這丫頭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隨即才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原本想著見到北溪我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是現在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了,我不知道我的口才能不能讓北溪信服,她會相信我就是南鳶嗎?
“先坐吧。”最先開口的還是北溪,我將手中的琵琶放到一旁,然后坐在了她的旁邊。
“我……”
“你……”
我們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北溪將手抬了抬,示意讓我先說。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有一肚子的疑問,我也不知道要從哪里說起才對,不如你問一句,我答一句如何?”
北溪點了點頭,而后她抿了一口茶水,“真愛一個人,你覺得是可以跨越生死的嗎?”
沒曾想,她這個問題問的很是普通,我還以為她會問一些別的。
“跨越生死這種事情太玄乎了,如果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怕是沒有人會相信,我只知道所謂真愛就是要拼盡全力回到所愛之人的身邊。”
“所以,你回來了?”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回來了。”
北溪對我的話有些疑惑,“怎么說?”
“我現在是確實回來了,可是在這里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都得重頭再來一遍,我不怕重來一次,怕的是到最后會是無用功。”
北溪其實也是在試探我,只是她的試探同別人的不一樣,別人問的都是一些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可是她問的卻是我的心,心這玩意最飄渺不定了,我怎么回答都是錯誤的。
“北溪,我沒有證據能證明我就是南鳶,唯一的證物現在也在立信手上,可是我能說的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我是為了燕北凊回來的,而他現在完全不是當年我熟悉的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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