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將戴道晉遞到梅超風懷里,目露思索。
梅超風抱著戴道晉,嬌俏小臉不時搞怪,想要逗弄這孩子笑,奈何戴道晉知曉此時自己的危機已經解除,自是沒心思配合少女,對她的搞怪表情,不予理會,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梅超風有些泄氣。
黃藥師眼神看著戴道晉,突然出聲道:“我們歇息一晚,明天回桃花島。”
梅超風有些驚訝,問道:“師傅,您不是要去拜訪您的朋友嗎?”
黃藥師今日笑容比以往多了些,“不去了,未免圖生波折,明天我們便回桃花島。”
梅超風也很期待,自是高興,點了點頭。
隨后,梅超風似是想起,“師傅,你還沒給小師弟起名字呢?”
黃藥師此時也想起來,這孩子母親被歐陽鋒擄了去,不知這孩子姓什么,此時倒有些犯了難,不由沉吟起來。
黃藥師背負雙手,在房間來回踱步,一會兒,站定出聲,“這孩子不知其姓,就暫且姓跟著為師姓黃吧,就叫黃培風吧。”(注:培字讀ping,第二聲。)
隨后看著戴道晉,笑著道:“《莊子·逍遙游》曰:'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天閼者,而后乃今將圖南。'”
梅超風聽著,雖然不解其意,但卻知道自己師傅胸有溝壑,乃是有大智慧之人,小師弟這名字定是有特殊的寓意,不由得問道:“師傅,什么意思啊?”
黃藥師看她語態嬌憨,甚是可人,不由得哈哈笑道:“你以后回到桃花島,好好讀書,就知道什么意思了。”隨后不再多做解釋。
梅超風嘟著嘴,嬌聲不依。
三人,在漢中,歇息一晚,第二日大早,便啟程回桃花島了。
清晨的重陽宮,沐浴在晨曦之下,一如既往的莊重肅穆。
道觀各處,不時有道士身影走過,這是剛剛做完早課。
早課過后,王重陽的大弟子馬鈺,也是如今的全真教的掌教,叫住眾位師弟。
馬鈺看著面前的師弟師妹,丘處機外出,譚處端、劉長生、王處一、郝大通、孫不二均在。
馬鈺出聲道:“眾位師弟,自師傅半月前,假死還生,重傷西毒歐陽鋒后,終是到了大限,當場羽化而去,好在當時殿內都是我全真弟子,封鎖消息之下,倒是沒有在江湖上掀起太多波瀾。”
“想來歐陽鋒此次身受重傷,又經師傅這一嚇,未來十年內怕是要在西域療傷,不會再踏入中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經此事,師傅也安然羽化。”
“如今,全真教諸多事物,也都恢復以往,還剩下師傅留下的遺物沒有整理,今日叫住眾位師弟師妹,乃是想讓眾位師弟師妹一起前去,整理師傅的遺物。”
譚處端此時道:“掌教師兄,師傅遺物您自己處置便可……”
馬鈺搖頭道:“還是一起吧,整理好師傅的遺物之后,我便要為師傅守墓三年,這三年內,全真教的諸多事情還得靠眾位師弟師妹一同協助。”
譚處端猶豫了下,道:“如今丘師弟在外未歸,是否要等他回來。”
馬鈺性子溫和但卻有主見,搖頭道:“丘師弟性格剛烈,在外行俠仗義,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不等他了。”
譚處端等人均點頭稱是。
隨后,一眾人走出大殿,來到王重陽之前的住所。
眾人進了屋,環顧左右,屋內這段時間,雖然無人居住,但仍一塵不染,之前歐陽鋒翻亂的書冊等,也都恢復原位,卻是馬鈺前些日子,親自收拾的結果。
眾人也不說話,各自整理房間內的事物,主要是道經書冊之類的,其他的東西卻是沒有碰,眾人的想法是,將屋內的書冊整理好之后,放到重陽宮的經閣之中,這間屋子便封存起來。
眾人在整理書架上的書冊之時,都小心翼翼的,這里面好多是重陽真人讀道經等書籍時,做的注釋和解析,里面包含著重陽真人的感悟,異常珍貴,馬虎不得,這也是馬鈺讓自己等人動手整理的原因。
房間內,只剩下書冊翻動之聲。
“咦”
突然,孫不二驚訝出聲,引得眾人向她看去。
孫不二手中拿著一卷厚厚的書稿,走向馬鈺,遞交給馬鈺,“師兄,這卷書稿內,記載的武功卻是和我等練得不太一樣。”
眾人湊在一起,馬鈺打開書稿,只見上面記載的果然是武學,眾人一頁頁翻看,臉色逐漸凝重,卻是原來這前半部分記載的武學招式,竟全是針對全真教武功,將全真武學一一破解了個干凈。
眾人又繼續往后翻去,往后看,才面色稍緩,后面記載的武學,卻又是反過來將前面的武功一一克制。
眾人練武已久,自是不難發現,這手稿分上下兩卷,上卷武學專門克制全真武功,且內中運勁之法,頗顯陰柔,而下卷則又克上卷武學,內中運勁之法,盡顯陽剛,頗有《先天功》的武學真意。
一陰一陽,頗合道家思想。
翻到最后一頁,卻是有些話在上面寫著。
“有林氏女子,聰慧卓然,創出克制全真武學之法,吾深思之下不可解,后得九陰,借九陰之力,反破林之招式,非我之功,不敢居之,林之武學之慧,吾不如也。”
“此乃吾與林氏女子,心血所得,毀之可惜,特書與此,然此內武學,劍走偏鋒,奇險狠絕有余,心性不足者練之,傷人傷己。”
“若練此功,當先養心,是故,須得紫霞筑基,心如止水方可習之。”
“然,其內武學,多有借鑒九陰經書,吾深思慮后,特令:全真弟子不可習之。”
最后并沒有署名,但馬鈺眾人都知曉這字跡,乃是他們的師傅王重陽的筆記。
眾人看過之后,面面相覷,隨后,馬鈺合上書冊,思考了一番后,沉聲說道:“既然師傅有所交代,而且手稿后面也沒有署名,想來師傅想這書稿中的武功太過狠絕,有違道家本意,所以才令全真弟子不得習之。”
“我等自當遵從。”
譚處端等人,均打了個稽首,點頭稱善。
孫不二隨后問道:“掌教師兄,那這手稿怎么處置?”
馬鈺沉吟了一番,道:“我跟隨師傅較早,這手稿中提到的林氏子女,想來是那林朝英前輩,林前輩乃一代奇女子,與師傅他老人家之間,有頗多情感糾葛,吾等后輩自不去說。”
“這書稿既然師傅留了下來,想來也是希望他們二人的心血得以保存,雖然其內的武功太過狠辣奇險,但卻都是精妙卓絕的武學,前人心血,自當好好保管,流傳于世。”
孫不二等人點頭。
馬鈺緊接著又說道:“這手稿中既然說到,想要練這武功,須得紫霞筑基,紫霞大成之后,得養心性,不假于外,心如止水,才可練之。”
“郝師弟,這手稿就交于你保管吧。”
郝大通此時驚訝,抬頭看著馬鈺。
郝大通練的《紫霞功》多年,由于該功法修煉起來很是緩慢,正如王重陽所說,此功法是道家最正宗的功法,修煉緩慢,磨練人心,若是練得最后大成,修煉者心性往往超然,心如止水也是等閑。
郝大通雖然還遠遠沒有大成,但也修煉多年,心性自是頗有道家淡然之境,驚訝過后,略帶紫意的臉龐,面對馬鈺,靜靜問道:“掌教師兄,這是為何?”
馬鈺解釋道:“這手稿中既然提到了,若想練之,須得紫霞筑基,你練得便是《紫霞功》,便交你保管吧。”
隨后又嘆氣道:“如今天下亂象出現,亂世之下,我全真教怕是不知將來命途如何,這些都是師尊他老人家的心血,若是聚之一起,難免出了意外。”
“將來若是有機會,便找個心性良善俠義者傳之,免得師傅心血蒙塵。”
眾人聽了,心下都略有感嘆,他們師從王重陽,而王重陽又曾起義抗金,雖然最后失敗了,但他的思想對眾弟子影響很深。
眾弟子當初也非全然是道家淡然心性,更多的還是家國情懷,只是后來屢遭挫折,才熄了這報國之心,但心中俠義仍留存。
郝大通聽了,心下默然,點頭同意,接過手稿。
孫不二見眾人情緒低落,到底是個心思聰慧的女子,出聲道:“眾位師兄,這手稿是師傅心血,何不起個名字,也好傳承于世。”
眾人聽了,也都覺得有理。
馬鈺想了一會兒,撫須笑道:“重陽向日則為‘葵’,朝英夕拾則為‘花’,便叫《葵花寶典》吧。”
眾人聽了,覺得很是符合這手稿來歷,而且頗有意境,所以笑著均點頭同意。
郝大通聽了,面帶笑意,拿起筆來,在手稿封面上,揮手寫下四字。
“《葵花寶典》”
后掀開封面,在扉頁上寫道:“紫霞秘笈,入門初基。葵花寶典,登峰造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