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分屬不同黨派的前國防部長和現執政黨黨鞭在同一天來過問同一樁并購案，能量確實很大。宋亞不知道一億刀的盤子夠不夠格令陶氏化工提起牛刀，但其中的警告意味應該確定無疑，他們肯定清楚去年年底巴恩化工設備搬遷案的內情，否則不會那么恰好找上當時協助設備放行的兩位關鍵政客。
這樁案子沒有競價對手，光軍方劃的一條線就封死了大部分潛在買家，米資買家之間又有種難以言說的默契，買專利？杜邦愿意，單買專利授權？3M表示可以，加上著緊全資收購的陶氏，真可謂‘豐儉由人’。
“只有陶氏看好熒光棒市場嗎？”第二天，在辦公室里等著開會的時候，宋亞問薩穆爾。
“其實很難說他們到底有多看重。”
薩穆爾搖搖頭，“你知道的，上個月馬斯特里赫特條約正式生效，這標志了歐盟的成立，按法德兩國的路線圖，下一步就該邁向統一市場乃至單一貨幣了。米國商品以后在該市場內面臨更困難的競爭形勢，特別是化工、電信等行業，那邊有巴斯夫、道達爾、拜耳、諾貝爾等一票大型化工巨頭。”
“所以他們進行一系列并購可能是因應競爭的預防性舉措？”宋亞問。
“也可能和股價或者高層的人事斗爭有關，誰知道呢。”
薩穆爾回答：“他家的利潤逐年走低，為了維持股價，必然需要做些能提振市場信心的舉措，我估計他們選中價值超過一億的公司進行收購，就是因為只有達到這個數字才能引起財經界的普遍反響。某位高層也可能需要通過搞收購沖沖業績什么的，至于市場前景，他們肯定會考慮得很仔細，但那不一定是關鍵因素。”
“這樣啊……”這種角度的思考令宋亞大受啟發，“所以他們確實很想買我的公司，而且開價很可能算公道的？”
“如果這個收購價真的很低，你猜杜邦他們還會不會維持當前的默契？”薩穆爾笑道：“陶氏開這個價都把別家嚇退了，是不是筆好生意不用我說吧？APLUS。”
“嗯。”
宋亞頻頻點頭，心情好了很多，“對了，你說歐洲電信業也很厲害？手機之類的呢？我還買了一些諾基亞股票。”
“是嗎？那你的眼光實在太好了。”
薩穆爾發自內心的贊嘆：“從明年開始，我們的電信業將會把歐洲企業主導的GSM移動通信標準放進來，摩托羅拉快被氣死了，他們宣稱要直接跳過這個標準，用手持衛星電話實現反超。諾基亞會漲的，他們在GSM技術上有優勢，明年就會順勢進入米國這個大市場。”
“衛星？那不是很貴？”
“是的，但GSM同樣需要大規模的地面基站建設，算下來其實并不一定比用衛星便宜。”薩穆爾說：“除了通信業，現在廣播電視行業也一樣分成了兩派，有線電視派和衛星數字電視派，勝敗難料。”
“我個人比較看好衛星，這方面我們拿手，畢竟我們靠星球大戰計劃拖垮了CCCP不是嗎？”奧格雷迪插進來笑道。
“什么CCCP？”這時候陶氏的副總裁剛剛進門。
“我們在聊星球大戰計劃。”薩穆爾回答。
“里根是個好演員。”
對方笑著坐下，現在有傳言說星球大戰計劃其實是前大統領里根執政時期包裝出來，對CCCP的戰術欺騙，把對方忽悠進了這個耗資巨大的太空軍備競賽，最后導致CCCP忽略了民生經濟建設，“昨晚考慮得怎么樣了？有沒有改變主意？”他話里有話。
“我一直愿意合作。”宋亞做舉手投降狀，“我們共同的朋友們也樂于見到和我們合作。”
昨天的兩個電話讓他認識到，對陶氏這種存在，現在的自己是完全無法抗拒的，對方誠意也夠，巴恩公司高層從八月份就開始和對方接觸，再不識趣，如果他們今天還有先禮后兵的準備就不好玩了，所以該妥協時就妥協吧。
“那就好。”
“接著談吧，昨天說到哪了？代言費是嗎？”
總體來說，一點三億的收購方案里涉及到了三個部分，大約一億的全資收購費用，包括所有固定資產、員工、專利及技術儲備、現有合同、品牌的無形資產等等，甚至巴恩公司賬面的一千多萬盈利也要全部繼承，當然也包括和軍方的供貨協議以及運去華國設備的售后。
然后是總額一千萬的整個收購過程的部分共攤成本，以及對之前巴恩公司管理層股權激勵計劃的替代方案，宋亞把一天班都沒上的托尼老哥也塞了進去。
還有兩千萬付給宋亞個人和A唱片的產品代言費，這里面不光包括以后將面世的熒光棒產品，還有現在熱賣的派對用熒光劑，代言時間長達十年，所以支付完這筆錢會是個很慢長的過程。
“十年時間，我犯點小錯都要扣錢，最后到手的能有多少？”宋亞在古德曼圈定的細則方面仍然據理力爭，“有些地方未免太苛刻了。”
“你乖乖的，就不用擔心這些，但按照MJ的教訓，我們不能不這么防一手。”
副總裁回答：“沒關系，找家保險公司，為這類收入定個保險方案，以后你犯錯了保險公司會幫你賠付相關損失的。”
“MJ案后這類針對明星代言合同的保險保費大漲。”古德曼提醒。
這類保險方案基本就是在對賭，保險公司賭明星乖乖的不犯事，所以個人形象好的明星保費低，合約寬松，但萬萬沒想到正是MJ這種形象無敵好的流行天王出了大事，令他的保險公司叫苦不迭，業界也被嚇得不輕。
而保費大漲之后，承不承擔這筆保費支出對明星來說就很難抉擇了，即使買，保險公司也必然會規定一些針對惡性犯罪的拒賠條件，真正碰到事有多大用也不好說。
“你們怕我犯錯，我還怕你們呢，您們目前的公司形象還不如我。”
宋亞不留情面地吐槽，“我代言你家的產品一定會被人罵的，我必須也添加一些懲罰性條款，防止你們再出什么钚塵之類的惡性污染事件，打擊到我的公眾形象。”
“呃，可我們公關做得好啊。”
“那也不行，古德曼，給我加上，制約必須是雙向的。”
對方沒有直接拒絕，“其他方面呢？還有疑問嗎？”
“基本沒有了，我原則上都同意。”宋亞回答。
“那我們可以讓你加上這部分條款。”在座的陶氏代表紛紛松了口氣，在這個方面做出了讓步之后，“可以簽署備忘錄了嗎？”副總裁問。
“稍等，我倆單獨聊聊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
宋亞等到其他人都走出去后，把在紐約的竊聽案相關文件推到對方面前，“這個案子你們可以幫忙嗎？我覺得你們應該能輕松搞定。”
“抱歉，我知道你對某人竊聽你女朋友，也就是凱莉小姐很生氣，但這種事我們不便參與。”對方看了眼就直接拒絕了，不過從他的態度里，宋亞猜測之前陶氏應該對關于自己的一切事跡都做過了解。
“你說的某人就是摩圖拉，他找了個小角色頂罪，我真希望現在他媽的關在牢里的是他。”宋亞說道，“為此我愿意再做一些退讓，明年紐約市就是象黨的朱利安尼執政了。”
首位紐約黑人市長丁金斯剛剛以微弱差距輸掉了競選，一任即告下臺，他隨后宣布會去哥倫比亞大學任教，當然，還有一些基金會的董事、顧問之類職位也少不了。
“抱歉。”對方把文件丟還，“我們不方便參與進這種案子。”
“好吧。”
宋亞也就是試一下，不成就算了，他又把巴恩公司總經理叫進來，還有個隱患要消滅。
“以后我就不是你的老板了。”宋亞先和他唏噓了幾句，“這家工廠的前身是單純的熒光劑工廠，你是熒光劑工廠的總經理，一些老巴恩化工對華國化工廠的交易遺留問題不是你的責任……”
“我懂，我不會多說。”
對方聽懂了，知道宋亞還是怕運去華國那部分合同外技術文檔的事，他立刻點頭。
這件事不好掩蓋，當時現場除了他還有其他員工，古德曼的建議是不做任何事，因為只要做了就必定會留下痕跡，還特別容易勾起那些米國員工的愛國情緒，工廠已經快不是自己的了，最好能讓這件事自然被遺忘。
他之前已經讓古德曼和總經理將記錄那部分文件存在的原始目錄從檔案柜里拿出來并且銷毀，和陶氏的轉讓合約中也不會提及，就當那些東西從沒存在過。一道做了那件事之后，只要面前的這位總經理不傻，他就不會出去亂說。
由于后續陶氏還需要自己的代言合作，在移交的其他文件中發現點蛛絲馬跡應該也不會多糾纏，畢竟對于他們來說，那些技術已經一文不值了。
傍晚，他和代表北方信托的奧格雷迪與陶氏簽署了一份備忘錄，在不影響正常生產任務的前提下，陶氏的人開始進駐工廠全面審計和為后續接手工廠鋪平道路。
由于這是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備忘錄，巴恩公司被交易已幾乎不可能被扭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