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LUS的聲線變了,變粗了一些,我非常喜歡他出道時的那首IFeelIing,當他在不插電演唱會再次現場表演時,很容易就能聽出和錄音室版本的差異,細節處理上也更不MJ了……’
“得了吧老兄,那是90年發行的歌曲了,五年,當時APLUS才多大,十六歲?十六歲的非裔男孩模仿MJ的曲風很正常,但他現在已經完全開創了自己的音樂風格。”
“他兩張專輯的跨度有那么久嗎?抱歉我真不記得了……”
“你的記憶力確實有問題,APLUS的首專是92年五月份發行的,距今三年多。中間的94年他還發行了舞出我人生原聲帶,其實也能算一張個人專輯了,里面的歌都是他自己作詞作曲的,他參與演唱了大部分。作為一名創作歌手,他不算高產,但質量無疑是頂尖的,在實驗曲風和新合成音方面都有開拓性的成就。”
“90年發首單,92年才發首專?”
“好像中間和索尼哥倫比亞唱片鬧過矛盾,可以理解,當時他年輕氣盛,他還是為數不多能把單曲碟也賣爆的歌星,現在的聲勢讓我想起了八十年代的MJ。”
“MJ已經晉升為唱片業資本層面的玩家了。”
“我知道我知道,APLUS很擅長在科技業投資,他在富士比的榜單中顯得比MJ還有錢,但在唱片業,他仍被MJ穩壓對嗎?MJ甚至可以算他的老板之一,他現在公開演唱IFeelIing這些歌時都要給MJ的ATV/索尼版權庫交錢。”
“老梗玩不膩?你們用這句話嘲笑了保羅麥科特尼多少年!”
“哇喔,別激動伙計,這里可沒有‘我們’。”
“別跟我陰陽怪氣,誰不知道你是MJ的死忠歌迷!”
“那你呢?APLUS的?要我說他越來越墮落了,首專里好歹有WhereIsTheLove那種立意很宏大的單曲,現在的二專還剩下什么了?我有錢,我好有錢……就這!”
“哈哈,你這家伙還真令人討厭,今天我要跟你把賬算清楚……”
‘嘭!’
收音機里突然傳出了一聲悶響,好像麥克風掉落在什么東西上了,然后滋啦滋啦的訊號干擾音,中間夾雜著主持人勸架的語句。
宋亞面無表情伸手夠著把收音機關掉,目光順著二樓窗簾的縫隙看向外面的草坪。
斯隆女士正在那和一位西裝革履的高大黑人交頭接耳,說什么聽不到,但宋亞很好奇,為什么服務于科赫兄弟那種能源巨頭的頂級說客雷米,會一路追著自己到圣馬力諾來……
“噢!討厭,APLUS,你在故意分散注意力耍賴對嗎?”
趴在窗沿上的雪琳芬抱怨著倒向大床,胸口像夏天地板上的小狗那樣起伏不停。
“可我還沒……”
“你自己想辦法吧,我沒一點力氣了,抱歉咯……”雪琳芬笑著用薄被包住自己。
外面斯隆女士好像已經和雷米談妥了,作為華盛頓不多的黑人說客,雷米似乎猜到了自己在觀察那邊,手向別墅方向招了招示意告辭,鉆進不遠處他的車里發動離開。
“雷米找我干嘛?”
他只好先去書房,第一時間問回來報告的斯隆。
“ACN的事,戈登正在大肆攻擊保守州警員對黑人的過度執法,雷米請求我們收斂一點。”斯隆皺眉,敏銳地在宋亞身上打量。
“我們這種試播的小臺都被盯上了?”宋亞翹起二郎腿笑道。
“戈登現在把這種新聞看成了救命稻草,高強度播報。”斯隆說道:“很多是第一手爆料,被其他黑人媒體廣泛引用討論,而且上個月華盛頓還發生過數十萬規模的非裔米國人集會……”
“收視率有好轉?”宋亞問。
“應該有點吧,你應該問你手下的專業人士,我關心的問題是已經有政客指揮雷米過來打招呼了,那么現在輪到我們決定該怎么回應了。”斯隆回答。
“哪些政客?”
“不知道,雷米不會透露具體名字的,但根據他的暗示,我猜肯定有約翰沃倫和麥克恩參議員,雷米在華盛頓的人脈我大概了解一些,你上次不是見過他們在一起嗎?在國會餐廳。或許還有北卡羅來納、田納西、亞利桑那等地的政客,因為戈登主要攻擊目標就是非裔聚集的夏洛特、孟菲斯和鳳凰城等地警方。”
斯隆偏頭看向他,“我們要向雷米背后的人示好嗎?”
“怎么示好?他背后站著的都是象黨政客,而戈登是鐵桿驢黨……”宋亞揉著眉心。
“APLUS,你搞新聞媒體不就是為了能有這一天嗎?那可不是門能賺大錢的生意……還是說,我對你的看法錯了?”斯隆微笑。
“好吧好吧,我去跟戈登說?還是你去?”
約翰沃倫和麥克恩在紡織品配額問題上幫過自己,宋亞沒考慮多久。
“都不去,你打電話暗示一下戈登,他是資深媒體人,應該能聽懂的,只需要注意別給他留下寫回憶錄的把柄。”
斯隆親自教導了一番媒體老板該怎么對管理人員開這個口。
“戈登,是我,最近ACN情況怎么樣?收視率有起色?那太好了,康卡斯特怎么說……”
先找話寒暄了一下,“對了,我看過我們最近幾期的晚間新聞,是不是選擇范圍太單一了?除了辛普森案專題,剩下的大部分時間給了那些和當地警員們的……”
“被非法對待的黑人們關心這些,收視率調查也能證明。”戈登好像沒反應過來,在電話那頭回答。
“我知道,還是應該從長遠來考慮吧?現在我們的新聞整體基調過于壓抑了。”宋亞繼續暗示,“你不覺得嗎?”
“那你認為我該……”
“哈哈,別多想戈登,我不會干涉你的工作,只是出于一名普通觀眾的感受給你打這通電話,如果你覺得沒有道理的話就不用理會。”
“好的,謝謝你APLUS,我會綜合考慮的,對了,你身邊其他人的意見呢?他們對ACN最近的節目質量怎么看?我都想聽,能具體一點最好。”戈登說道。
“我身邊?”
宋亞抬頭看向斯隆,得到肯定示意后回答:“斯隆女士還有些其他看法,我讓她和你交流吧。”
“好的。”
斯隆很快接到了戈登的來電,她拿著手機在宋亞的注視下聊了一通,大部分都在扯國會的閑篇。
“我沒聽懂,戈登會懂嗎?”宋亞有點云山霧罩的感覺。
“他應該會懂。”
斯隆說:“他不想把相關新聞全部撤掉,所以在跟我打探哪些可以留,哪些需要溫和處理……”
“所以你們剛才扯的那一大堆政客名字分別代表了一個城市或者州縣對嗎?但他們并不是雷米背后的人,只是個指代性質的……”
宋亞也有點懂了。
斯隆打了個響指,“聰明,總之不能留給戈登這種人寫……”
“回憶錄的把柄。”宋亞準確復讀,“如果戈登說一套做一套,不愿就范怎么辦?”
“聽不懂暗示的就換掉咯,會有善于察言觀色的人才出現的。”斯隆說:“滿足政客或其他大人物的需求與經營好一家新聞臺之間,你還要花很長時間找到平衡點,戈登也一樣。”
“這就像我們歌手去電臺做活動一樣對嗎?”
宋亞舉一反三,“我如果太無趣,哪怕給錢公關那些小DJ,他們也不肯請你上節目,因為如果沒了收聽率,在飯碗面前我的公關費只是筆小錢。要是有一位歌手既擅長制造節目效果,又愿意給錢,那和DJ們都是雙贏,皆大歡喜了。新聞臺完全跪舔那些政客的話,公信力和收視率完了,對政客的價值也就失去了,必須要有個你說的所謂平衡點。”
“很APLUS的理解。”斯隆拍了幾下巴掌表示贊賞。
“我打算要把部分報導低調處理。”
芝加哥那邊,戈登馬上和ACN的幾位高層關門開會,“民調顯示近幾期節目氣氛太壓抑了。”
“可收視率在漲。”手下質疑。
“漲得還不夠快,達不到我們和康卡斯特簽訂的里程碑數據,還需要變,繼續變。”
戈登翻動手里的新聞稿件,“亞利桑那和弗吉尼亞的撤稿,田納西的降低些煽動性語句。”
“那就只剩下北卡羅來納的夏洛特市了。”手下說道。
“對,把著重點放在那,我絕不向北卡羅來納那個3K黨徒杰西赫爾姆斯低頭。”戈登斬釘截鐵的說。
當晚的ACN晚間新聞播出后,參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主席辦公室,幕僚把門輕輕關上,對一位躺在辦公桌后假寐的老白男政客恭謹報告,“ACN好像在對麥克恩他們示好。”
“我的北卡羅來納呢?”老白男問。
“誹謗強度依然很高。”
“我知道了,給FBI的弗里斯局長打電話,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