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一大早便去上朝了,
蕭陌雖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官職,卻是太子伴讀,自然也是要常伴太子殿下左右的,所以也早早的便出門了。
蕭家當家做主的就只剩下呂氏。
聽著外面的響動,她帶著婢女,婆子匆匆的趕了出來。
方幻云的話可是字字珠璣,方才還有人直言不諱的議論著謝瑯華,毫不留情的指著她的鼻子大罵。
如今她驟然提及王家七郎,再無一人敢開口。
王家七郎是何人,是天下名仕之首,他之一言,可令一人興,也可令一人敗。
直指方幻云提及,所有人才恍然記起,王家七郎確實當眾贊了謝家大小姐品性高潔,還是王家親口承認了的恩人。
若與她為敵,豈非是與王家七郎為敵!
在場足足有數百之眾,一時之間安靜的只剩下所有人的呼吸聲。
“瑯華,你這是做什么?你便是這樣聚集眾人,在你舅父家門口鬧事的嗎?這便是你們謝家的家教?”呂氏面上一片寒芒,站在高高的臺階之上,冷眼掃過在場眾人。
她既開口,謝瑯華便不能不露面。
春桃扶著謝瑯華緩緩下了馬車。
眾人知覺的讓出一條路來。
謝瑯華面帶微笑,看著呂氏盈盈一福:“瑯華,見過舅母。”
呂氏冷冷一笑:“我可不敢當。”
謝瑯華眼中笑紋漸深,她抬頭看著呂氏,緩緩說道:“舅母既然提及家教,瑯華便不得不說上幾句,表哥與我定親在先,而我與他尚未成婚,他便上了瑤華的榻,非但不知錯,反而將臟水潑到我頭上,顛倒黑白,肆意毀壞我的名聲,如此便是你們蕭家的家教嗎?真是讓瑯華大開眼界!”
謝瑯華這句話說的呂氏是啞口無言。
她面色一沉,指著謝瑯華厲聲說道:“分明是你對不起阿陌在先,連那崔家六郎都知道你鎖骨下方有一朵酷似芙蓉花的胎記,你敢說你與他是清白的嗎?”
唇齒相機呂氏也不曾多讓,她一向都不是個好惹的主。
“我……”謝瑯華開口只說了一個字,還未來得及將剩下的話說出來。
便有一道聲音趕在她之前,把她想說的話說了出來“我與她便如那小蔥拌豆腐,自然是一清二白的。”
崔慍緩步從人群中走了過來。
他今日穿了一襲暗紅色的長袍,依舊無比招搖,容光煥發更勝往昔,令得在場所有年輕女子不由得的紅了面皮,羞答答的看著他,春心萌動的厲害。
謝瑯華一見崔慍,微微一怔,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崔慍這個小肚雞腸的男人怎會站出來替她說話,也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她得小心應對才是。
崔慍見謝瑯華朝他看來,雙眼一瞇,笑的十分燦爛。
兀的,謝瑯華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看著崔慍的眼中滿是戒備。
呂氏也不曾料到,她方才提及崔家六郎,崔家六郎便來了,她神情有些慌亂,不敢在隨意開口。
崔慍幾步走到謝瑯華跟前,與她并肩而立,冷眼看著呂氏,漫不經心的說道:“我上門求娶,是為了報復于她,你們蕭家放出流言污蔑于她為的又是那般?”
崔慍聲音一落,謝瑯華登時抬頭朝他看去,她很是不解,他竟直言不諱的把這些說了出來,這對他有什么好處。
在崔慍的注視下,呂氏面皮一緊,下巴微抬理直氣壯的說道:“我們蕭家從未放出流言故意重傷她的名聲,縱然做不成兒女親家,我與瑯華也是血脈至親,我們為何要這樣做?”
崔慍懶得跟她說這么多,他雙眼一瞇,右手微抬。
幾個人被五花大綁的帶了上來,其中有人稱花癩子的市井潑皮,平日里盡干些偷雞摸狗的事,還有花子首領顧。
崔慍冷冷朝他們掃去。
花癩子率先開口說道:“是蕭家郎君給了我銀錢,讓我故意散播流言敗壞謝家大小姐的名聲。”
他聲音一落,顧接著說道:“也是蕭家郎君給我錢,讓我手底下的兄弟四處散播謠言的。”
此時此刻,謝瑯華倒成了局外之人。
“你們胡說!”事到如今呂氏還不肯認賬。
可人群中已經有人議論起來:“真是沒想到,蕭家郎君竟是一個這樣的人。”
“崔家六郎如此袒護瑯華為的是什么呢?”就在那時蕭陌聞聲趕了回來,他緩步而來出言質問著崔慍。
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蕭成。
蕭成面色難看的厲害,看著謝瑯華的眼中滿是譴責之意,他在怪她不該將事情搞的這么大,有什么事他們關起門來解決一下也就是了。
崔慍看著蕭陌,勾唇笑道:“我何時袒護與她了?朗朗乾坤之下便不許人說句真話了嗎?”
蕭陌再不看崔慍一眼,他幾步走到謝瑯華跟前,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抬手就要落在謝瑯華肩頭。
不知怎的他這個動作,令得崔慍很是不喜。
謝瑯華一個閃身避開了蕭陌的手,冷眼看著他。
蕭陌滿目深情,幾乎讓謝瑯華作嘔,看著她喃喃說道:“瑯華,你信我,我沒有讓人毀壞你的名聲,我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又怎會害你!”
他雖然沒有言明,可言下之意卻是崔慍在故意陷害他。
謝瑯華冷冷一笑:“人證俱在,你還想狡辯嗎?”
崔慍皮笑肉不笑的的看著蕭陌接著說道:“你是在說我崔慍在說謊嗎?你以為我同你一般骯臟如鼠輩嗎?”
此情此景,謝瑯華真想補上一句,其實你比老鼠還要臟。
只是她沒有這個膽。
在崔慍的注視下,蕭陌面色一僵,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蕭成抬頭看了一眼呂氏,目光落在謝瑯華身上適時說道:“瑯華,有什么事我們回家再說。”
“是啊!”呂氏幾步走到謝瑯華身旁,不由分說拉著她的手背,便把她往蕭家走。
謝瑯華一把甩開了呂氏,她抬頭看向蕭陌冷冷說道:“我今日來只為了一件事。”
蕭陌面上閃過一絲焦灼,不由得看了一眼呂氏。
呂氏伸手便要去拽謝瑯華,哪知崔慍身子一閃擋在謝瑯華跟前,誰人敢上前動崔家六郎一根手指呢!
春桃和方幻云也擋在謝瑯華左右。
“瑯華……”時至今日,蕭陌還在演,他脈脈神情的看著謝瑯華,滿腹委屈與不舍,一襲青衫,豐神俊朗,任誰看都是一個謙謙君子。
謝瑯華冷眼看著蕭陌,一字一句的說道:“在場皆為人證,我今日來是與你蕭陌退婚的。”
“瑯華!”蕭陌還沒有開口,蕭成便大聲呵斥道:“退婚一事豈是由你一個小輩說了算的。”
謝瑯華淡淡的看了一眼蕭成,眼中沒有絲毫溫度,她這個舅父一心撲在仕途上,能入他眼的也唯有仕途,至于血脈親情什么的皆是可棄的,為人古板自私。
上一世,他的親妹含冤而死,他都不曾問過一句。
“瑯華,你非要如此嗎?”蕭陌心中已然怒極,卻還不能表現出來,他滿目憂傷的看著謝瑯華,已然紅了眼眶。
謝瑯華抬手拔起頭上的發簪,狠狠的摔在地上。
“啪……”玉質的發簪瞬間斷成數截,再也回不到往昔。
謝瑯華面無表情的看著蕭陌說道:“蕭陌,你記住,是我謝瑯華不要你了,從此你我便如這發簪一般再無半分瓜葛。”
聲音一落地,謝瑯華轉身便走,沒有半分留戀,更沒有一絲傷感。
至于崔慍早已被她拋之腦后。
她精心籌謀了這么久,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棄了蕭陌
如她所說,是她謝瑯華不要他了。
再不是蕭陌肆意欺辱她,三番兩次的退婚。
坐上馬車的那瞬間,謝瑯華的眼淚滾滾而落。
“大小姐……”春桃看著她也紅了眼眶。
方幻云伸手輕輕的拍了拍謝瑯華的肩膀,什么話都沒有說,眼中卻滿是安撫之意。
謝瑯華看著她們兩人這副摸樣,一下破涕為笑,看著她們說道:“你們這是什么表情,我這是喜極而泣!”
蕭陌看著謝瑯華乘車而去,在看看那些滿是鄙夷的目光,他面色鐵青,大步走進蕭家。
蕭成也是一臉怒意,他冷冷瞪了呂氏一眼,沉聲說道:“看你教養出的兒子成什么體統,真是丟人都丟到家了。”
說著他拂袖離去。
呂氏憋了滿肚子的火氣,她冷冷掃了一眼身旁的婢子,大聲說道:“走,去一趟謝家。”
如今阿陌聲名盡失,她要到看看蕭氏如何給她一個交待。
蕭家即便再不好,也是她的母族,她怎能任由謝瑯華這么做。
“真的?”春桃有些不信,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著謝瑯華。
從前大小姐對表少爺有多上心,她可是看在眼中的。
“比珍珠還真!”謝瑯華笑著捏了捏春桃的臉。
方幻云在一旁緩緩說道:“蕭家郎君并非一個終身可依的良人,大小姐棄了他也是一件幸事,自然不必為他傷懷。”
她看出來了,謝瑯華是真是沒有一絲傷心,有的反而是如釋重負的輕松。
崔慍見謝瑯華看也不看他一眼就這樣走了,心中頗為惱火,他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崔大,崔二,一言不發抬腿便走。
謝瑯華坐在馬車里,馬車正走著,忽然停頓了一下。
方幻云撩開車簾剛想詢問一下車夫發生什么事了。
謝瑯華抬眸便見崔慍邁著大長腿上了她的馬車。
此情此景可不就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謝瑯華下意識眉頭一蹙,還未開口,崔慍便冷冷說道:“你這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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