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瑯華扭頭朝崔慍看去:“你們這崔家也著實不干凈。”
今日崔家這一出戲,與那日徐氏用在她身上的那一招賊喊捉賊,實有其曲同工之妙。
崔慍雙眸恁的陰寒,他勾唇一笑,看著謝瑯華說道:“阿瑯,莫怕,有我在定讓你安然無恙的離開這里。”
謝瑯華凝神看著崔慍沒有開口,她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崔大說來的是崔家家主,崔寅不是一向對崔慍疼愛有加嗎?
還把他縱出一副這樣的性子來。
忽的,謝瑯華雙眼微睜,難以置信的看著崔慍。
世人皆知崔寅是個長情的,在結發妻產子而亡之后,再不肯娶妻納妾,把崔慍與崔錦捧在手心里疼愛,簡直是天下男子的表率。
可崔慍卻落得一個紈绔不羈的名聲,這寵溺的背后,又是怎樣的別有心機。
“叫你見笑了!”崔慍看著謝瑯華淡淡一笑,臉上閃過一抹歉意。
謝瑯華輕輕的搖了搖頭:“無礙的。”
一時之間,她心中百感交集,原來每個人身后都有無法言說的苦楚,光想亮麗如崔慍也不例外。
“郎君,你快些拿個主意吧!”崔大一臉焦灼的看著崔慍。
“咚咚咚……”就在那時響起一陣敲門聲。
“誰啊?”崔二的聲音響起。
“開門是家主,家里進了刺客,家主放心不下郎君,所以親自過來看看。”崔元的聲音響起,他可是崔寅的左膀右臂。
崔寅來了,這門勢必得開了。
“是。”崔二說著打開了門。
“屬下見過家主!”他神色如常的上前行禮。
崔寅扭頭看了崔元一眼。
崔元右手微抬,沉聲說道:“來人啊!為保郎君安危把院子給我團團圍起來。”
他聲音一落,崔慍的院子瞬間被團團圍了起來,就是一只長著翅膀的鳥兒也飛不出去,更別說兩個大活人了。
崔寅看著崔二說道:“郎君可睡著了?”
崔二拱手說道:“回稟家主郎君已經睡著的。”
他想的是崔寅聽聞崔慍睡著之后便會離開的。
怎知崔寅張口說道:“那我去看一看他。”
“家中來了刺客,今日屬下當值,卻并未聽到一點異動,可見刺客并不在郎君的院子,家主盡可放心,有屬下在一定會保護好郎君的。”崔二如此說來,卻也擋不住崔寅的步伐。
崔寅看著他點了點頭,大步朝崔慍的房間走去。
一眾人跟著他朝崔慍的房間走去。
崔二忍不住替謝瑯華捏了一把汗,今晚家主來勢洶洶,怕是不好應付。
郎君的寢室就這么大,又沒個密道什么的,她們能躲到那里去呢!
崔二雖說崔慍已經睡著了,可房中還亮著燈。
他們才靠近崔慍的房間,崔慍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外面何事怎的如此嘈雜?”
他的聲音里滿是煩躁。
“是我!把門打開。”崔寅的聲音響了起來。
“哦!原來是父親啊!我這房中有客,父親進來恐有不便,若是要責罵請明日再來吧!”崔慍懶洋洋的說道。
“家中進了刺客,父親放心不下你,只看你一眼便離開,把門打開。”崔寅耐著性子說道。
“我有什么可看的,父親還是請回吧!”崔慍一口便拒絕了,聲音里已然帶了怒氣。
崔元滿目擔憂的看著崔寅說道:“郎君可是已被人挾持了!”
“快,快上前把門破開!”崔寅面色一白,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是!”他聲音一落,崔元上前一下將門撞開了。
崔寅大步走了進去。
屋里燭火通明,崔慍在塌上趴著,他漫不經心的朝崔寅看去,皺著眉頭說道:“父親如此粗魯,驚擾我的客人可如何是好?”
而王玄則在矮幾旁,神色悠然的品著茶,見崔寅進來,他緩緩站了起來,一臉歉意拱手對著崔寅說道:“王玄見過崔家家主。”
兩個婢女恭恭敬敬的站在王玄身旁,低低的垂著頭,叫人看不出她們的模樣來。
“王家七郎怎會在這里?”崔寅四下掃了一眼,將目光落在王玄身上,臉上閃過一抹詫異。
“我與崔慍同乘一條船從榮陽歸來,有些東西拉在他這里了,又聽聞他受傷了,便想著來看一看他,順道將我的東西取走,不曾想竟被當做了刺客,深夜到訪確實是王玄失禮了,改日定親自登門向崔家家主致歉。”王玄緩緩說道,說的有理有據十分誠懇。
“原來是這樣啊!不知王家七郎把什么東西拉在阿慍這里了?”崔寅臉上含著笑,十分慈愛的看著王玄。
“是一件心愛之物,至于何物就不便向崔家家主透露了。”王玄拱手說道,一臉坦蕩。
這話落在崔慍耳中,他心中恁的不是個滋味。
他的阿瑯何時就成了他的心愛之物,他還口口聲聲的說要取走。
若非時機不對,他非得好好的跟他說道說道了。
“阿慍,王家七郎來了,你也不給父親說一聲,還叫府中的侍衛們鬧出這么大動靜了,真是叫王家七郎見笑了。”崔寅抬頭朝崔慍看去,看似在責怪崔慍,語氣卻是十分的寵溺,看模樣真是個慈父。
“我都說了我有客,是父親非要闖進來的。”崔慍淡淡說道。
崔慍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勾唇笑了起來:“如此說來倒是父親的不是了。”
崔慍沒有開口。
崔寅抬頭朝王玄看去,笑著說道:“既然是誤會一場,你們接著聊,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崔寅說著一頓,將目光落在崔慍身上,接著又道:“莫要怠慢的客人。”
“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了!”王玄抬眸看了崔慍一眼。
拱手對著崔寅說道:“崔家家主,今日多有叨擾,是王玄的不是,王玄告辭了!”
“來人啊!送王家七郎出去!”崔寅笑著說道。
王玄對著崔寅微微頷首,扭頭看了崔慍一眼,說道:“告辭了!”
在崔慍與崔寅的注視下,王玄提步離開。
跟在他身旁的除了王禮,還有那兩個婢女。
崔寅深深的看了一眼王玄身旁的那兩個婢女。
崔慍看著他勾唇一下,眼底閃過一抹譏諷:“父親可看夠了?,莫不是看上王玄身旁的婢女想要納進門來?”
“你何時與王家七郎有了交情?”崔寅看著崔慍問道。
崔慍懶得再看崔寅,他懶懶散散的說道:“父親的事,我不知道的多了去,我的事父親有一兩件不知道的,又有什么稀奇的。”
“阿慍,你為何就是不相信父親,你闖了如此大禍,父親已經盡力維護你了,什么莫瑾娘都是子虛烏有的事,也不知是誰亂嚼舌根說的這些話,若我們父子真真因此失合,豈非叫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得逞。”崔寅看著崔慍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累了,父親也回去歇息吧!”崔慍說著緩緩的閉上了眼。
“那你好生歇息,父親就先回去了。”崔寅說著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之后。
崔慍緩緩的睜開了眼,他面色冷若冰霜,眼中滿是譏諷。
他早已不是孩童,辨得清是非,分得清黑白。
口口聲聲盡力維護他的父親,在他挨了板子之后沒有出現,偏偏在阿瑯來了之后,打著府中進了刺客的由頭,橫中直撞的闖了進來。
沒有叫他如愿,今夜他一定很失望吧!
今晚他不得不謝謝王玄。
若是不然這火怕是要燒到阿瑯身上了。
“父親,你可真是我的好父親!”崔慍雙眸陰沉,冷若冰霜的說道。
直到上了馬車,謝瑯華懸著的那顆心才放了下來。
王玄坐在她對面,矮幾上煮著熱茶,他抬手倒了一杯茶,看都未看謝瑯華一眼,飲了一口茶。
謝瑯華凝神看著他,皺著眉頭說道:“郎君,早知道我會去崔家。”
所以才出現的這樣及時,當時她與方姑姑無處躲避,眼見崔寅就要進來了,崔慍強撐著身子就要下榻,王玄與王禮突然從窗戶進來了,還帶了兩身婢女穿的衣服,她與方姑姑穿上很是合身,這不是早已備下的又是什么。
崔寅早已派人把院子圍了起來,這只能說明他們在這之前便來了,還未卜先知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是以都準備好了對策。
王玄這才緩緩抬起頭來,他淡淡的看著謝瑯華,面無表情的說道:“崔慍與你有恩,你知他受傷,如何能不去看他,明知道此行有多兇險,你不還是來了嗎?”
“多謝郎君施以援手,是我思慮不周了。”謝瑯華緩緩垂下眸子,臉上滿是歉意,直到此刻還心有余悸。
崔寅來勢洶洶,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她知道崔慍攔不住崔寅的。
若她真被崔寅從崔慍房中搜出來,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她便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出清楚了。
崔家人多嘴雜,此事難免要宣揚出去,到時候不僅王崔兩家名聲受損,便是謝家也脫不了干系不說,還給了王家一個光明正大退婚的理由,令得崔家欠了王家一個天大的人情,她與崔慍便會被推置風口浪尖。
依著老太太性子,肯定會把她打出家門的。
崔慍也會成為崔家的千古罪人。
她實在想不明白,崔寅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就崔慍這么一個嫡子,崔慍若失了繼任為崔家家主的資格,對他有什么好處?他為何要這樣百般算計?
王玄看她淡淡一笑:“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崔寅不過是要為他擱在心尖的庶子鋪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