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大哥?”安生猛然抬起頭來。眸中重新充滿了希翼。
端午興奮地點頭:“我一邊走一邊急得直哭,好巧不巧一頭撞在了關小爺的身上。幸好昨日里他來府上,我識得他,我就將事情來龍去脈告訴了他。他說,所有事情全都包在他的身上,讓小姐不用擔心,那些銀兩與房契絕對完璧歸趙。”
關鶴天對付薛釗這樣的小混混,那是手到擒來,安生自然沒有什么需要擔心的。
“小姐,”端午猶豫片刻,吞吞吐吐地道:“那房契和賣身契什么的,若是關小爺真的幫咱尋回來了,你能不能就不要交還給夫人了?”
安生心思一轉,就立即明白了端午的意思,堅定地點點頭:“我明白,日后父親若是果真不在了,這個家,我就要撐起來,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你們。”
薛釗這些日子發了財。
從夏員外鋃鐺入獄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發財的機會來了。
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勸說薛氏想方設法趕走柔姨娘和安生,將整個夏家掌控在自己手里。
薛氏焦頭爛額,一門心思只是在擔心夏員外,對于他的提議并沒有做出多么熱情的回應。她沒有臉面登夏家大爺府上的門,只有求薛釗幫忙打點疏通,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將夏員外救出來。
薛釗心里那是門清,夏員外這一次想要脫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一邊數落著薛氏死腦筋,一邊開始暗中打著自己的算盤。
在他看來,夏家就是一塊肥得冒油的肉,如今夏員外失勢,薛氏頓時沒有了任何依靠,他就想將這塊肥肉據為己有。否則,薛氏若是果真用來搭救夏員外,那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偌大的家業可就打了水漂。
第一步,他與薛修良假借被追賭債從薛氏手里騙了八千兩銀子。
第二步,他串通別人假扮大理寺典獄,就可以將薛氏的所有家宅商鋪撈進自己手里。
第三步,他會告訴薛氏,上下已經打點完畢,讓薛氏低價變賣所有剩下的田產,背井離鄉,帶著幾個兒女到外鄉去,等著夏員外脫險。
薛氏一個婦道人家,京城里兩眼一抹黑,只能依靠他薛釗,那些田產究竟能換多少銀子,還不是他說了算?
當然,夏員外是不可能營救出來的,他自然可以想出許許多多的借口來敷衍薛氏。
那樣,整個夏家便都是他薛釗的了。出于姐弟情義,他薛釗會用手上的幾千兩銀子低價買進夏家僅剩的田產,作為她薛氏母女幾人后半生的花費。
在他看來,這已經是仁至義盡,沒有趕盡殺絕。
現在,銀子到手了,房契店鋪還有部分田產的契約也全都到手了,他從一個一文不名的小混混馬上就要搖身一變變成薛老爺,奴仆成群,美妾環繞。
不費吹灰之力。
他七拐八拐,瞅瞅身后并沒有人跟過來,一溜小跑,按照提前約定的地點,見到了一起的同伙。他暗中使了一個眼色,腳下一拐,就進了一旁的茶樓。
財大氣粗地點了雅廂,閉上房門,
他向著四個人興奮地伸出手:“房契,店鋪契約。”
“可以啊,薛釗,真是沒有想到。我們自認為就夠心狠手辣,可是與你一比,簡直小巫見大巫,對自家姐姐都這樣舍得下手,一張嘴,大半個家業就到手了。”適才那個“李大人”斜著眼睛揶揄道。
“你們懂什么?”薛釗一口否認:“我姐心心念念就只想著將我姐夫搭救出來,即便是今天我不唱這出戲,這銀子她也留不住,一樣是打了水漂。倒是還不如我替她保管著,將來她要是有什么難處,也好伸手幫幫忙。”
那幾個人齊聲嗤笑:“又想當又想立貞節牌坊,說那好聽做什么?咱們誰不知道誰?”
薛釗不耐煩地伸出手:“房契,店契,統統拿出來。”
“李大人”沖著薛釗先伸出手來:“著什么急?我們兄弟們的酬勞呢?今天可是將腦袋掖在褲腰帶上幫你演這出戲,你可不能虧待了弟兄們。”
薛釗探手入懷:“多大的事兒,銀子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
銀票掏出來,沖著“李大人”晃晃:“每人再加五十兩。”
“仗義!”
“李大人”眉開眼笑,探手入懷,去摸懷里的東西。一伸手卻愣住了。
“這,這......”
他驚慌地左右摸索,只摸出了二兩碎銀,抬起臉,對著薛釗愁苦了臉:“壞了,東西丟了。”
“丟了?”薛釗斜眼看他:“貪心不足蛇吞象啊,兄弟,我這酬金出得可不少。”
“李大人”好似恍然大悟:“是適才出了夏府,我們走得急,跟兩人走了一個對面,直接撞上了。一定是他,是個偷兒,一定是他趁機將東西偷走了!”
“呸!”薛釗“噌”地站起身來:“玩笑開一會兒也就算了。別人放著你懷里的銀子不偷,專門偷你懷里的房契店契做什么?這東西的確是值錢,但是他一個小偷又不知情,難不成光明正大地拿著這房契去接手房子不成?”
“李大人”愈加地愁眉苦臉:“那我也不能昧下這玩意兒啊?適才弟兄們可都見了那兩個人的。”
旁邊三人也相跟著點頭,一語雙關道:“倒是的確有這么兩個人,是挺可疑的,但是,究竟有沒有把東西偷走可就不知道了。”
“李大人”跳進黃河里也洗不清了,急赤白臉道:“天地良心吶,不信你們搜搜我身上,我若是說假話,天打五雷轟!”
薛釗見他一本正經,不是玩笑,也頓時就急了:“不是,李達,你這是玩真的?咱道上可有道上的規矩,你不能見利忘義啊?”
“李大人”面對著幾人的虎視眈眈,一張臉都憋得通紅:“東西真的是被人偷了!我李達什么時候壞過規矩?”
薛釗對著他一聲冷笑:“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想吃獨食兒,也不能坑了我。這東西不交給我,今天咱們可沒完。”
“李大人”也急了,一梗脖子:“你這是什么意思?龜兒子才吃獨食!你要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你干脆就報官將我捉起來好了。”
“你耍無賴是不?”
“就耍了你能怎么的?”
“崩!”,薛釗揮起拳頭,就朝著李達的眼睛來了一拳。
李達躲閃不及,頓時一聲慘叫:“好你小子,竟然還真的動手了!”
他自然不甘示弱,而且還真不將薛釗放在眼里,抬起腳,朝著薛釗小腹就是一腳。
薛釗“噔噔”后退兩步,收勢不住,連人帶身后椅子全都翻了。
一時間,雅廂里頓時就熱鬧起來,有拉的有勸的,有著急上火動手罵娘的,亂作一團。
混戰中也分不清誰是誰,閉著眼睛就掄,誰也沾不到什么便宜。
“都不許動!”
房間的門猛然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一伙兒人一擁而入,一抖手里鐵鏈,上前就把薛釗等人給摁住了。
薛釗幾人始料未及,有些猝不及防,張口欲罵,扭臉定睛一看,心里頓時就涼了半截。
全都是官府里的衙役。
薛釗懷里的銀票盡數被抄了去,從上到下被摸了一個遍。其他人也乖乖地雙手奉上。
“兄弟們,有話好好說,好好說,我們哥幾個就是在開玩笑呢,我這里有孝敬。”薛釗立即軟聲道。
沒人搭理他的話,轉身出去將搜來的銀票交給了候在門外的人。
“頭,都在這里了,贓物。”
領頭之人一聲冷笑:“人贓并獲,全都帶走!”
幾人都是老油條,頓時叫苦連天:“官爺,我們犯了什么罪?為啥要抓我們?”
差役不由分說地就將薛釗捆了:“什么罪?冒充大理寺典獄,招搖撞騙,這是死罪!”
“啊?!”幾人異口同聲想抵賴:“給我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啊,是不是誤會了?”
差役晃晃手里腰刀:“人證物證俱在,還犟嘴?衙門里對質去吧。”
幾人都是烏合之眾,知道定然是事發了,大事不妙,頓時抖若篩糠,立即就將薛釗出賣了開脫:“冤枉啊,不關我們的事情,主意都是他一個人出的。”
領頭之人望著薛釗,“嘿嘿”一笑:“你就是薛釗?”
薛釗覺得他這一笑,令他渾身發毛,不寒而栗,磕磕巴巴道:“小的是。”
“嘿嘿,恭喜你,你的好運來了。”領頭之人笑得愈加陰險。
“什么,什么好運?”
旁邊衙役全都憋不住地譏笑:“你后半輩子的生計不用發愁了。”
薛釗這才明白過來,他們話中的含義,頓時慘白了一張臉:“大人,大人饒命,我就是跟自家姐姐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那是自家人的事情,我可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啊!”
領頭之人揚揚手里銀票:“有什么話,到了京兆尹自己慢慢跟我們大人交代吧。全部帶走!”
薛釗頓時叫苦不迭,猶如斗敗公雞一般,酸軟了雙腿,被衙役們連推帶踹,推推搡搡地出了茶樓,直接押赴京兆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