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凌駱冰也微微一笑:“哥哥所言倒是極是,我也覺得這位安生姑娘乃是百里挑一的好人才。”
冷南弦略帶自得地看了安生一眼:“第一次聽駱冰郡主這樣夸贊小徒,簡直受寵若驚。看來,我真的是撿到了寶貝。”
這話說得曖昧,不得不引人遐想。
冷南弦一向性子內斂,鮮少在外人面前直白地表露心思。安生縱然臉皮厚,也忍不住面上一紅。
喻驚云緩緩摩挲著手里劍柄,不悅地道:“凌世子今日還未飲酒便醉了么?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如何一味地胡說八道?甚是不入我心。”
幾人之間風起云涌,二皇子雖然并不能猜透其中恩怨及淵源,但是敏感地感覺到了空氣里的沉重與壓抑。
他爽朗一笑:“本皇子來長安,能夠認識三位實乃三生有幸,今日得以賞臉,一會兒定然是要多飲幾杯的。”
這話多少緩解了其中尷尬。他沖著幾人一抬手:“我們登船宴飲,今日不醉不歸。”
話音落,就見湖上有一飛檐翹角,雕梁畫鳳的畫舫向著這個方向緩緩靠攏。
待到靠近湖邊,放下搭板,二皇子便招呼著冷南弦與安生等人上船。
喻驚云一聲輕哼,足下微點,便徑直騰空而起,猶如一只晾翅白鶴,輕飄飄地落在了畫舫之上。
凌世子也不甘示弱,有心在眾位美人兒面前賣弄,一抖手中折扇,旋轉著出去,自己足尖落于那折扇之上,也同樣是腳不沾水,進了畫舫。
二皇子與冷南弦安生步行踏入,見凌駱冰與凌世子帶來的幾位艷婢卻扭身上了另一艘小舟,不與幾人同行。
遂詫異地問:“駱冰郡主緣何不上?”
凌世子神秘一笑:“這丫頭古靈精怪,說一會兒有驚喜送給她的驚云哥哥,我這親哥哥也只能拭目以待了。”
二皇子看一眼喻驚云,再看看凌駱冰,心中了然,笑著調侃:“美人也難過英雄關么?”
凌世子伏在二皇子耳朵根前細聲嘀咕了兩句,一臉的壞笑。
二皇子連連頷首:“你這大舅哥倒是撿得現成。”
喻驚云只默然不語,并未反駁,也不解釋,一任兩人在一旁交頭接耳。
畫舫內已然備下精致的酒菜,一踏入艙內,酒香繚繞,令人垂涎。
二皇子作為東道主,再三謙讓,冷南弦與安生只在下首處坐下,喻驚云一屁股坐在安生旁邊,剩下兩人便在上首處分左右而坐。
立即有侍婢上前,撩起四周垂紗,用白玉如意鉤掛好,將眾人面前酒杯篩滿。畫舫駛離水岸,沿著南湖緩緩而行。
春風徐徐,波光粼粼,席間雖然推杯換盞,卻是氣氛微妙,并沒有這春日里的輕松愜意。
尤其是冷南弦,往日里明珠一般溫潤的人,今日自始至終陰著一張臉,只是微微頷首敷衍,心不在焉。
喻驚云坐在安生身側,亦是一身冷意,沉默寡言。與冷南弦之間暗潮涌動,澎湃著一股低沉的壓抑的氣浪。
只有凌世子與二皇子兩人談笑生風,頗為投緣。
突然有一聲清越的笛聲響起,而后,絲弦陣陣相和,凌世子精神一振:“來了。”
眾人也都循聲觀望,見澄澈的湖面之上,猶如撒落了許多的碎銀,歡快地跳躍著,耀人雙目。
一葉扁舟,上面坐著兩位美人,一人吹笛,一人撫琴,長紗拖曳,一直垂落到湖水中去,就在湖面之上蕩漾。
“嘩啦”一聲水響,竟然自水底突然冒出三朵數尺高的粉紅色的荷花花苞來。
眾人皆詫異,看得目不轉睛。
隨著悠揚的樂聲,離眾人最近的花苞竟然緩緩地綻放開,一瓣一瓣,栩栩如生,真的好像是月色之下悠悠吐蕊的凌波仙子。
待到荷花完全盛開,荷花嫩黃的花蕊輕輕地動了,慢慢舒展出一只嫩白如羊脂白玉的手臂來,翹著纖纖細指,猶如蘭花形狀。
花芯里,正是一身鵝黃舞衣的凌駱冰。
她乃是習武之人,身段奇軟,蜷縮在荷花之中,慢慢舒展,就真的像是一朵花苞緩慢盛開。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樂聲歡快起來時,荷花之上的凌駱冰翩然起舞,足尖就踏在花芯之上,猶如漢宮飛燕一般輕盈翩躚。湖面上開闊,風極大,一身紗衣與挽臂迎風而起,笛聲急促時,似乎就要騰飛而去。
一片碧波,銀光粼粼,曼妙妖嬈的身姿與水中倒影重重疊疊,令人滿目驚艷。
后面兩朵荷花也次第綻開,皆有舞姬在其上翩然而舞,只是沒有了第一眼看上去那般驚艷。
畫舫之上的二皇子與凌世子皆拊掌稱贊。
喻驚云悶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已經收斂回來了目光。
安生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她覺得,這樣才情的女子若是不和親西涼,到長安以外的地方去宣揚宣揚本國的舞藝精粹,真的是埋沒了。
一曲終了,凌駱冰沖著畫舫之上幾人回眸一笑,而那三朵荷花花瓣逐漸閉攏,遮掩了三個美人兒的曼妙身姿,仍舊沉入水下。
二皇子贊不絕口,一直稱贊這凌波一舞的奇思妙想,慧心獨具。
凌世子笑著問道:“那兩個舞姬還有樂姬都是舍妹精挑細選出來的,還都是清白的雛兒。二皇子若是喜歡,就送與二皇子,一并帶回西涼,紅袖添香,漫夜笙歌,以慰寂寞。你說如何?”
二皇子剛剛吃了美人的虧,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因此忙不迭地便拒絕了:“君子不奪人之愛,知道凌世子乃是風月中人,喜歡美人環側,多謝一片割愛好意,但是本皇子豈是那渾沒有眼力的,便不奪愛了。”
凌世子眼角眉梢皆是風流,不懷好意地湊過去:“二皇子有所不知,這長安女子與西涼女子可是大不同,其中美妙滋味怕是你還沒有領略過,否則食髓知味,定然念念不忘。”
然后用手中折扇擋住眾人目光,與二皇子交頭接耳。
饒是壓低了聲音,安生仍舊能夠聽到凌世子的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冷南弦有心帶著安生離開,但是這畫舫正在湖心正中,不是想走便走的。
喻驚云一聲不悅地輕咳。
凌世子方才住口,坐正身子。一雙桃花眼瞄了安生一眼,微微勾唇,笑得邪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