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溪,生物學淺析講師,二十四五歲,有著180CM左右的身高,瘦削白凈的臉龐,保養極好的皮膚,一頭精致打理過的齊肩散發,下頜略尖,鼻梁托著鑲金絲邊的藍水晶鏡片,看上去俊逸儒雅。
此刻他隱在鏡片后的一雙眼眸,俯視張一,有審視,也有恨鐵不成鋼的苛責。
他正對著兩個女生的左臉在懸磁燈光的映照下明亮而生動,輪廓鮮明的側顏有著能殺死小女生的俊朗跟成熟。
但他此刻只想用詰責的言語來殺死這個男生。
“所以你這樣的怠慢荒廢,很讓人失望。”
白辰溪的聲音干凈清亮,語重心長,富有感染力。
于是愈發讓其他人覺得這個名叫張一的男生輕佻而可惡。
于是或遠或近或遠視或近視或斜視的目光們流淌過來,看著張一,像是看著一個笑話。
這是在刻意的針對我?
張一下意識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微微皺起眉頭,感到詫異。
菁華中學每年都會有不足三十歲的年輕講師入職,而且數量不少。
但是,如白辰溪這般年輕英俊帥氣瀟灑的,卻并不多。
畢竟,學有所成且年輕英俊,這樣的人物,在擇業上會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而任教菁華中學,相對而言,絕對算不上是一個好的選擇。
故此,在菁華中學,公認年輕帥氣的講師,大概也就三五個而已。
所以,每一頭都是很珍稀的,走在路上會被一而在再而三的反復圍觀。
但這一頭,張一卻是頭一次見到。
很大的可能,他也是新來沒多久的。
這一點,從周圍那些女生的高度新奇興奮的勁頭上,可以得到印證。
于是張一就更奇怪了。
既然是新講師,跟我只是第一次見面,無仇無怨,為什么要小題大做?
若說是經驗不多,喜歡多管閑事,那此前為何不去教訓其他學生?明明她們的聲音更大些。
感受到了這股惡意,于是,張一便不爽不忿不屑。
我已經足夠的低調了,為什么還偏要針對我?
這一瞬間,張一腦子里閃過許多猜測——
難不成是蘭公子的唆使,為了ZY12配方?
可即使再貶低我侮辱我激怒我,又有什么用?
我可不是16歲的熱血少年。
對于我這樣一個見多識廣皮糙肉厚刀槍不入的穿越者來說,這些小伎倆……都是徒勞的啊……
張一本想沉默,像從前那樣。
但是現在,卻突然不想再忍耐了。
沉默寡言,逆來順受,其實并不契合我這種年齡的少年人設。
于是張一搖頭,用少年人剛度過變聲期的清沉嗓音說道:“生物學淺析,無論在哪里,它都只是一門基礎類的選修課。它甚至都沒列入到高考科目,何來的“很重要”?不過我能理解作為一個任課講師對自己執教科目的過度重視。因為只有這樣,自我的存在感才會更強一些。畢竟,沒人喜歡被忽略。尤其是……,自負的年輕人。”
張一直言不諱的犀利,讓人驚訝。
張一的言外之意也呼之欲出——
你靠刷臉就可以刷滿存在感了,何必再來刷我。
白辰溪微微色變,開始正視起對面穩坐的男生。
面有菜色,中碼黑色校服很干凈,但沒燙平,皺褶有點多,也有點寬松。
于是白辰溪得出結論,這個少年營養不良且經濟窘迫,進而能推斷出他家境的平庸。
他僅有的長處大概就是長相清秀。
夏人的五官輪廓普遍比較平,而這個男生卻鮮明而立體。如果不是右眼比左眼稍小,左嘴角略歪,破壞了整體的協調,皮膚也過于干枯蒼白,這男生的面容絕不止于清秀,或許要用精致或者俊美這兩個詞匯才能形容。
當然,最亮眼,或者說最刺眼的,還是男生身上那種青蔥的氣息。
畢竟少年,年輕氣盛,這撲面而來的強烈少年感是菜色跟少許缺陷所無法掩蓋的。
白辰溪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實際年齡已經超過30歲的他甚至有些嫉妒。
可即使這樣,終究也只是個普通少年。
他隨即目光轉動,睿智不失冷峻的,余光掠在那兩個女生身上。
混血女生很出色,兼有東方的秀美跟西方的風情,是個天生尤物。
如果她單獨出現,白辰溪一定會不吝與最強烈的關注。
但此刻,他的焦點卻只集中在小女生身上。
這罩著寬松夾克卻依然胸脯鼓鼓,白凈的臉頰水嫩紅潤,眸子如小鹿懵突,連呼吸都飽含青春活力的小女生,大概是這菁華高中里最美麗的物事了。
不,在整個東野,她都應該是最美麗的!
這種美麗,這種魅力,他生平僅見,所以熱血沸騰,心中有一團火焰在燃燒著。
可遺憾的是,打進門起,這小女生就沒正眼看過他。
似乎,他的瀟灑風度成熟俊朗,根本不堪一顧。
這讓他非常失望。
白辰溪已經習慣了在通往課室的樓梯上,有女生前后簇擁;走在通往休息室的甬路上,有女生嬌笑跟隨;擠在在通往車庫的電梯間,有女生擠蹭揩油。
如果不是位于南城的住所足夠隱蔽,恐怕都會有瘋狂的女生追到他家里去。
他就像是一個在最漆深的野外黑夜中點亮的高達三千瓦的電磁探燈,雪白耀眼的光芒讓紗紋蛾,鬼臉蛾,烏頭蜂,鬼影雀,紅睛鶩等各路喜光的飛行物們蜂擁而至,撲火無悔。
但這個小女生不同。
她身上有種獨特的氣息,就如一只白玉雕琢而成的雪蝶,落在雪峰最頂的冷杉枝頭,自身就是最明亮的皎月,驕陽。
在這光彩之下,白辰溪覺得自己才是趨光的飛蟲。
即使有些光亮的話,他最多也只是只螢火蟲。
但這不是問題。
她終究會注意到我的。
強忍住意外的驚喜,白辰溪臉上綻出令女生們愈發迷醉的成熟微笑,眼神中卻有不屑的說道:“這位同學,你說的不盡然。這門生物學淺析,畢竟是生物學大系列的啟蒙教材,對于有進修需求的同學來說,還是很重要的。”
隱蔽的微用鼻息感受著兩個女生身上逸蕩的淡香,白辰溪雙手伏案,微低下頭,溫和說道:“你們既然選了這門課,定是存了進修生物學大系列的打算,就更不能荒棄了,是這樣吧?”
很多女生情不自禁的點頭,附和出聲。
聲援偶像教師,鄙夷角落男生。
白辰溪笑意中帶著篤定的問三人道:“這一課目,你們上次結算的課分是多少?”
其實答案,他胸中有數。
兩個女生,小女生還小,混血女生有著語言障礙。
而這男生,選修這門課程,多半只是因為這門課夠生僻,這課室的角落夠清凈,方便他偷懶或者勾搭女生罷了。
所以這三個學生的課分,跟他們的顏值多半是成反比的。容顏越是出色,成績反而越差。
然而兩個女生卻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86分。”
混血女生丁若思用霧都腔自豪回答。
作為一個西方血統的混血,這個分數確實也值得自豪。
“92分。”
叫蘇暖的小女生平淡說著,態度不似年齡。
仿佛92分的高分,對她來說只是一件極平常的事情,并無意義。
但實際上這極有意義。
以她的年齡,一定是越級讀書,這個成績,雖不算駭人聽聞,但也足夠震撼了。
蘇暖丁若思說完,便都將目光放在這個名叫張一的男生身上。
和其他人一樣。
她們也很好奇。
聽到兩個女生的分數后,張一似乎羞愧,嘴唇翕動,遲遲不開口。
兩個女生的合作,讓白辰溪又驚又喜。
震驚于這兩個女生的課分之高,白辰溪暗自尷尬,心道差點撞到了石頭上。
雖然只是生物學啟蒙課程,但知識面繁瑣,課分計算復雜,能超過80分的,在菁華中學并不算多,已經算優秀了。
能超過90分的,那是更是極少的。
這兩個女生的素質,更在想象之上。
于是白辰溪心中愈發的火熱。
也暗自慶幸,幸好還有這個男生墊底。
看他尷尬難以啟齒的窘態就知道,他的課分一定很差。
這樣的家伙,就算生的清秀,討小女生喜歡,又能怎樣?
沒有一技之長,畢業后還不是會老死北城,在爛泥中掙扎?
“你們兩個很不錯。”
對兩個女生稍稍嘉許的點點頭,白辰溪旋即將目光釘在張一的臉上,食指叩擊桌面上的豬頭,就像在叩擊這男生一樣,發出了更沉重的空洞響聲。
他面容冷肅,威嚴審視道:
“你呢?”
白辰溪已經想好了,怎樣以教訓這個男生作為契機,來打開小女生的防范。
對此,他經驗豐富。
張一很是猶豫了一下,然后頗為勉強的開口。
“100分。”
說完,臉上還掛著些羞怯。
砰。
白辰溪愣住了,敲擊桌面的聲響驟然劇烈后戛然而止。
丁若思懵然瞪大了她那雙泛著湖藍的眼睛。
周圍男生女生們極有素質的小聲謔笑跟嘲諷,也驟然沉寂了。
課室里一片靜默。
綿長的,短促的,粗重的,細微的,時斷時續的,各種呼吸聲都清晰可辨。
仿佛,這是一堂齋戒后的身心靜默課。
或者,是一場啞劇表演。
又或者,所有人同一時間都被割裂了聲帶。
丑的,普通的,出色的,各個面孔此前的各種表情,此刻都只凝成同樣的一種驚訝。
100分!
這可是100分啊!
只有蘇暖巴掌大的清淡小臉上,神情依舊沒有什么變化。
清澈的眼眸依舊淡定而自然。
或許是覺得這沒什么了不得的,也可能是認為對這少年來說這個分數理所當然。
她似乎始終對這男生抱有一種奇怪的信心,也始終保持著一種奇異的審視。
大概過了幾秒鐘,也許更長的一段時間,白辰溪收回覆在桌面的右手,背在臀后暗暗的摩挲著食指指尖。
他檢查課儀,課儀記錄證實這個眉目清秀的男生并沒有說謊。
確實是100分。
于是在白辰溪眼里,這個男生清秀面容變得面目可憎了起來。
“看來你對這門課很有興趣……但需記得,這終究只是一門基礎類的選修課,啟蒙而已……若投入過多的精力,因而荒廢了其他課目,這是異常不智的。”
白辰溪蹙眉說著,諄諄教誨,似乎忘了自己剛剛說過這門功課的重要。
底下的迷妹們也紛紛開始聲援,討伐張一。
“只死命肝這一門課目,其他的都渣,莫不是個傻子。”
“不會是想勾起白老師的注意吧?死基佬,變態!”
“……”
“……”
“要多用點心思在其他課目上,來說說,別的課目什么情況。”白辰溪攜著大勢,語重心長的教訓張一。
張一越發羞澀難以啟口,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選修的其他幾門課目……我也都是100分。”
聽到這里,白辰溪再度沉默了。
課室里剛剛騰起的嘩然聲,卻更加嘩然。
這個回答,這種變故,太讓人意外。
在激活權限查看到課儀上這個男生其他的課分記錄后,白辰溪越發的沉默,臉色深沉,已經不想再說話。
姓名:張一
基因學入門,100分。
指紋學解析,100分。
電磁學淺析,100分。
生活符紋原理,100分。
五門選修課程都是100分,這太過驚人,讓白辰溪難以置信。
盡管其中大多數課目的難度要比生物學淺析低些,但想獲得滿分,還是極困難的。
更不要說,這五門選修課全都滿分。
這太夸張了……
本以為是個學渣,結果卻是學霸。
這天賦凜然。
白辰溪并不是第一次聽聞這樣的成績,事實上,放眼整個夏聯,這樣的天賦并不少。
但他此前也只是聽說而已,親眼見到,這還是第一次。
尤其在菁華高中。
這成績看上去很假。
白辰溪也希望它是假的。
但可惜,課儀記錄是做不得假的。
于是在白辰溪的心底,記住了這個名叫張一的男生,越發覺得他面目可憎。
“這是一個怪胎。”
此刻這桌上刻著的豬頭( ̄(●●) ̄),鼓鼓的眼睛,似乎對在場所有人發出了無聲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