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母瞪了她一眼,心想,你還真是個傻子呢。人家可是對你那么好,你就感覺不到啊。要不是在這病房,她肯定又會罵她一頓的。
“能有這樣的同學,也很好啊!”
單莉癟了癟嘴,心里覺得挺委屈的,又被她媽冤枉了。其實,她也挺著急的。要是哪天碰到許茉來了,也不知她媽又會怎么想呢?
昨天許茉給錢她,讓她跟喬沛去吃飯,說是今天有同事請假,他會比較忙不能過來。所以,她也就不用擔心許茉今晚會來了。
她還是覺得這場面讓她有點兒難堪,得找個理由暫時避一避,省得她媽繼續說著喬沛的事兒。沒準兒她媽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呢。
于是,她下床拿起洗漱用品,望向她媽,“媽,你坐會兒,我去洗把臉,順便到走廊上透口氣。不然,晚上我又會睡不著的。”
“你去吧。”單母朝她揚了揚手,“你在走廊上多走動一會兒,剛好我也可以給你把床上的東西收拾一下。”
“嗯。”
單莉走了出去。
單母幫她把被子疊整齊來,又把床單拉扯整齊,抹得平平整整的。
還有床上放的一些衣物,顯得有些雜亂。她又開始整理床上的衣服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許茉下班后,就急匆匆地朝醫院趕過來了。
路過一家福建小吃時,那蒸餃香噴噴的味道伴隨著晚風,送進他的鼻子里。
頓時,他便想起了那年初二暑假那會兒補課時,他讓阿姨幫他做蒸餃,然后,他帶了一大飯盒給她,當時她吃那蒸餃的樣子,他還記得很清楚,仿佛就發生在昨天,歷歷在目。
于是,他便給她買了一份蒸餃。又想著她吃了這蒸餃會口渴的,他又走到前面的小店里幫她買了一碗湯。
今天上班還不算怎么忙,也就說不上累了。當他提著著兩個餐盒,興致勃勃地奔到住院部,一口氣跑上三樓,帶著燦爛的笑臉沖到病房門口,就在他推開門的那一剎那,他都傻眼了。
正好這時,單母整理好單莉的床鋪轉過身來,面朝病房門口坐了下來,她也看到他了。
兩個人都愣住了。
單母睜大了雙眼。怎么可能啊?這里可是珠海呢……
許茉半張著嘴巴。也是一臉怎么可能的表情。難道我跑錯了房間。他又把身子朝后仰了仰,病房號沒錯呀。這,這,……
怎么可能啊?是啊。怎么可能呢!這里明明是珠海呢!怎么可能啊!這可能就是他們兩個人此時此刻的心聲吧。
許茉感覺天昏地暗,天旋地轉,五雷轟頂。難道真的是看花了眼嗎?
他努力地讓自己表現得鎮定自若一些。絕對是自己看錯了。哪會是她呢!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定了定神。不行,我得仔細地看清楚來。
他緩了口氣,似乎是要把全身的力氣都要轉移到眼睛上來,他把眼睛睜得大而圓,那眼睛是大得不能再大了。要是再大的話,說不定那眼珠子就要跟著蹦出來了。
媽呀!怎么會是她?是她!是她?就是她?就是她!沒錯!就是她!
他感覺他的頭再一次眩暈,整個腦袋好像要跟身子分家了似的,飄啊飄的,感覺離身子和意識越來越遠了。他很想抬手把自己的頭抓住,千萬別讓它飛走了。
可是,他的雙手僵硬,就是沒力氣抬起來。真是讓他郁悶至極。
單母大張著嘴巴,就感覺她是個罪犯,整個病房就跟個審判廳似的,還有那門口站著的人就好比是審判官……此刻,她恨不得走到窗口縱身一躍,離開現場。
許茉的雙腿早都僵硬麻木了,他呆呆地立在門口。稍過了片刻,他的腦子稍稍清醒了一點點。他想逃卻沒地方可逃了。
而單母卻恨不得挖個地縫鉆進去,免得在這里出丑丟人。對于她來說,感覺自己的人生太失敗了。想著平時她都是一直謹小慎微的,到頭來,卻還是露了自己的馬腳。
此時,她只是覺得這老天太會捉弄人了。讓自己的女兒生個病倒還不說,還要如此來折騰她。怎么會是他呢?怎么會是他啊!她不停地在心里質問自己。
許茉又愣了片刻才稍稍緩過神來,他把雙腳往房間里面慢慢移動。只是讓他奇怪的是,自己的雙腳就像被鉚釘給釘在了地板上一樣的,無比牢固而又沉重。
單母張著嘴巴,眼睛也是睜得大大的,她的整張臉因為過度緊張而繃得緊緊的。她那眼神分明是驚恐萬狀。是他?是他!怎么會是他?唉!完啦,完蛋啦……
許茉還是在努力地往房間里移動,他慢慢張大嘴巴,無奈而又勇敢地望向她,“阿……”
他的嗓子就像是有根魚刺卡住了似的,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單母想站起來,感覺屁股被粘在凳子上了。她使勁兒地掐了下自己的腿,不過,她還是感覺到了有點兒痛。哦。不是在做夢。是他!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許茉還在努力地朝房間里面移動著雙腳,然而,總是感覺有人在后面拉住了他的后背。是她?我已經無處可逃了。唉,還是面對現實吧……
單母也看到他在往里面慢慢移動,她死命地掐了掐雙腿,來激活自己的知覺和血液。
然后,她緩慢地站起身,她那不知所措的樣子,就像是得了老年癡呆癥似的。
過了片刻,她才囁嚅著嘴角,張張合合,不知動了多少次,才開口道:“許……”
許茉就跟觸了電似的。再或者就是像有人舉起一根木棒朝他的頭和后背猛地敲打了幾下,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知覺……
忽地,他手里的餐盒也不受他的意志控制,滑落到地板上了。
起初,病房里的幾個人都在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兒,要么看手機,要么看書,或者就是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養神。也就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這一幕情景。
頓時,病房里的人都看向了他們倆。而單莉卻還沒有回來。
單母心里的那個急呀,真是沒法形容了。不過,她倒是不希望單莉這么早就回來了。她才不想讓女兒看到自己的窘態和尷尬。
接下來,以往那些年的往事便跟放電影般地在腦子里不停地閃現,讓她難受死了。
許茉也跟她一樣。嬌姨!怎么會是我的嬌姨呢?
此時,他倒很希望面前的人立馬變成另外的一個人,至少說,跟他和單莉沒有關系的人。
可是,這怎么可能呢?她不正是來照顧她的嗎?沒有一點兒關系的人,怎么會來照顧她呢?
他倒寧愿這個人是單莉口中的那個鬼小姨。對!沒錯。就是她那個鬼小姨。那該多好啊!
然而,這卻是不可能的事兒。單莉她小姨怎么會來看她呢?她來到這里上學后,都沒問起過她來呢。為此,單莉還憤憤不平過的。
此時此刻,他也知道無處可逃,無地可躲了。只能面對現實。算了。我還是勇敢地直面現實。總得有這一天的。只是這一天它來得太早了。早得讓他猝不及防,束手無策,只能這樣丟人顯眼了。
唉!管他的!獻丑就獻丑吧!或許這樣還會好一些……
單母仍然是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她那目光無處安放。顯得有些可憐。
這時,病房里的一個年長的阿姨才望向許茉,“小伙子,你今天是怎么啦?往天不是很好的嗎?”
那年長的阿姨站起身走向許茉,看向那地上從餐盒里灑落出來的湯水,“哎喲!咋啦?這,這,怎么掉到地上了?快!得趕快撿起來。”
“對!”又一個病人跟著叫起來:“阿姨你快幫他撿起來。還是好的呢。”
這時,病房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單母。
單母還真沒碰到過這么難堪的場面呢。她感覺臉上一陣發燙。就好像是她把他手上的東西撞到在地上的。
那個年長的阿姨彎腰蹲在地上幫忙撿起了地上的餐盒,她又朝許茉揚了揚下巴,“小伙子,還好,沒被摔壞。好著呢。”她連連笑了幾聲,把餐盒遞到許茉的手里。
而許茉就跟一個木偶人似的,站著一動不動的。他也沒有要伸手去接餐盒的意思。
“這回,你可要拿穩來哦。”那年長的阿姨又把單母望了一眼,“哦。你們還不認識吧?”她一副很理解的表情。
她指了指許茉,又看向單母,一臉善解人意的模樣兒。“來,我給你介紹介紹吧。這個小伙子啊,可好啦!他每天過來好幾趟,就是專門來看你家女兒。”
她說得一臉笑哈哈的,望望許茉,又看向單母,“我說啊,你家女兒呀,這么長時間以來,還真是多虧了這小伙子照顧呢。”
又一個病人接著附和道:“就是啊!這小伙子可好啦!”
“對!”另一個人家屬也跟著夸贊道:“這小伙子啊,在現在這社會呀,可是提著燈籠找遍咱們這珠海市,也找不著第二個呢!”
于是,病房里響起一片贊美的大笑聲,熱鬧極了。
許茉被她們這幫人這么一通夸贊,他的臉都紅了。明明是贊美他,而他卻跟做了壞事見不得人似的,他那臉一直紅到耳根,并且還連到了脖子。他實在是太不適應這種場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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