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被打了一巴掌,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狠毒的剜了宋月亮一眼,氣哼哼的轉身就走,免得一會忍不住氣,再說讓老頭子不高興的話,當眾被打臉面,這幾天哪還能出門扯閑話。
宋老頭見大家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老臉也有些掛不住,但還是厚臉皮的和村長、族長打了招呼,然而連句也不和三房說,麻溜的帶著一眾兒孫離開。
沒有熱鬧可看,村民們自是也都回家去了,這個時候再不睡覺,明天萬一放晴就不能起來干活了。
村長和族長被請到屋里坐著,兩人對宋三山倒是看得上眼,人老實又能干,可偏偏又是個愚孝的,被欺負從來不敢吭聲,否則也不至于把日子過成這樣。
“三山啊,三爺本來不愿意管你們家的事,可你宋三山也老宋家的子孫,你爹這一股算是毀了,你們三房要是不能撐起來,以后就真的是……”族長搖搖頭,看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屋子,問道:“你是咋想的?和三爺說道說道,要是你真的想好了,三爺能幫你的,絕不看笑話。”
若是以往,族長絕不會說這樣的話,可現在三房有了反抗的精神,主要是宋三山不再一味的龜縮,倒是讓族長看到一點希望。
自己的兄弟沒的早,可那大兒子實在不是個東西,否則他早就拉拔了,現在倒是對這個堂孫子還有點期望。
村長也在等著宋三山表態,雖然他們是出五服的兄弟,可也都是一個老祖宗。
而且宋三山不立起來,老宅那邊就不會消停,就怕弄出點大事來,整個村子都被連累,到時候他這村長也不能好過。
“三爺,他們是俺爹娘,俺又能把他們咋地啊!”宋三山抓抓頭,在族長和村長失望的神色下又道:“當初分家的時候,就已經說清楚了,三房凈身出戶,也不用給養老銀子,生老病死都和俺們沒關系。俺現在也是一家之主,有妻兒要養活著,以后除了年節禮按照村子里的規矩來,其他的俺再也不管了,俺不能再讓兒女被賣,或是被他們打死了!”
宋三山說著,眼眶便紅了起來。
堂堂七尺男兒,因被父母的偏心對待而寒了心,身上彌漫著凄涼的味道。
族長和村長聞言,雙雙松了口氣,三房不被毀了是他們愿意看到的。
“有你這句話就成,等你大成兄弟從縣里頭回來,俺讓他幫你留意著些,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個活計干,總是這么打短工,也不是個頭。”族長敲敲煙袋道。
窩在宋三月懷里,宋星辰眼珠兒轉了轉,想著這位城里頭做事的叔叔,或許日后應該結交一下,多個朋友多條路。
至于讓宋三山找短工的活計做,在沒有別的出路之前,倒也是可以的,總得先度過眼前的難關,才能謀劃未來。
因為宋星辰人小,倒是沒人注意到她的表情,否則定會狐疑一個小娃子,哪來那般豐富的神態。
“三山啊,你能這么想就對了。成子兄弟能幫襯你,那是最好不過,就算是不能幫襯你,你們一家子把每年幫那邊做白工的時間,拿來去打短工,日子也能好過不少。就算不想別的,也該為幾個娃子想想,宋陽可早就到了定親的歲數了,他可是你們家的長子,后頭還有幾個娃子也等著用銀子呢。”村長難得開口說了一長串。
“哎,俺都知道,以后不會了。”宋三山抹了一把眼淚,堅定的道:“這些年也夠了,俺不能讓娃子們,幫著俺去還他們的恩情。”
“狗屁!”族長重重的敲了一下煙袋鍋子,“不說你自小吃的百家飯,長大以后賺的銀子都給了你爹娘,就是你媳婦進門之后,一大家都讓你們兩口子伺候著,你們沒的那兩個娃子,還有月牙那娃子……你還有啥覺得虧欠的?三山,你要是還有這樣的心思,干脆就自己回那邊當奴才去,讓他們娘幾個有幾天好日子過吧。”
族長說完,起身便走。
村長見狀,也起身跟了上去,得親自送族長回家去。
被宋呂氏推了一把,宋三山也忙跟了上去,一個勁兒的保證以后不犯糊涂了,明兒就去鎮子上找活干云云。
折騰了一天,一大家子都累的不行,自是早早的便歇下了。
第二天宋呂氏剛煮好早飯,其實也就是一盆子玉米糊糊,村長家的兒媳婦便上門來了。
“她嬸子,今兒咋有空來了?”宋呂氏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便走上前招呼道。
“給你家星星送點吃的過來,回頭俺家那個小祖宗回家,知道她最好的小姐妹受傷,俺這個當娘的沒過來看一眼,不定又要咋耍呢。”將籃子遞給宋呂氏,宋喬氏拍拍袖子道:“回頭把籃子給俺送回去就成了,俺家里還蒸著窩頭呢,這就回了。”
“這哪成呢,她嬸子等等俺。”宋呂氏拎著籃子,便想去追人。
倒是宋月亮拉住宋呂氏,瞅著宋喬氏走遠,才掀開蓋著的花布看了看。
“你這丫頭,咋能拉著娘呢。”宋呂氏不悅的教訓女兒。
“小妹身子弱,正好給她補補,等咱們家日子緩和些,娘再給村長家送點東西過去就
成了。”宋月亮這么說著,卻也知道自己想要回禮,不定什么時候呢。想了下又道:“回頭俺和木頭去撿柴火,給村長家送去兩挑,再給他們家打幾天的豬草吧。”
見女兒這么懂事,宋呂氏卻紅了眼眶,這都是家里窮,給逼出來的啊。
“行,娘這就給你小妹蒸個雞蛋糕,這些小米給她熬粥吃,也夠吃上一陣子了。”宋呂氏轉身之際,抬袖抹了下眼淚。
一大早在院子里編草鞋的宋三山,自是也看到這一幕,心里也酸澀的厲害,手下的動作卻是更快了。
更多編出來幾雙,也能換幾文錢,給孩子買幾塊糖吃也好。
上一次買糖,好像是兩三年前的事了,家里的糧食也快沒了,冬天也得買點新棉花……
別看宋三山是個大男人,可宋呂氏總念叨這些事,他記得也清楚。
就這樣在家又養了幾日,宋星辰的身體也好了不少,下地什么的都沒問題,在院子里幫忙晾蘑菇干,也不用閑的發霉。
“過幾日就是趕集的日子了,真希望這些蘑菇能換銀子。”宋星辰長嘆了一聲,手下重復著清理蘑菇的動作。
古代雖然不缺少蘑菇,可山里的蘑菇和樹林里的不一個味道。
而且山里野獸多,就是那些大一點的林子里,野狼也不再少數,所以采蘑菇去賣的人也算不得太多。
更何況不是哪里都有山的,所以宋星辰很確定這些蘑菇能賣掉,只是賣多少錢卻還得思量一下。
“應該能賣出去的,大不了就便宜點,咱們家這么蘑菇,也能賣幾十文錢了。”宋三月在一旁小聲的道。
自從被賣了一次后,宋三月的膽子變得很小,見到外人就躲進屋里去,顯然是有了心理障礙。
“三姐,俺頭上的傷也好了,等晌午把二姐他們采回來的蘑菇弄好,咱倆去挖野菜吧,這兩天都沒菜吃,嘴巴都沒味道了。”宋星辰一臉期翼的望著宋三月,不希望她一直龜縮著。
聞言,宋三月皺皺眉頭,良久才點了下頭,可小嘴卻緊緊的抿著,可見她并不想出去。
只是農家兒女,這個季節挖野菜是最常見的,尤其是他們家里的菜園子只有一分地,只能一茬茬的種蘿卜白菜,除了腌咸菜就是酸菜,要不就曬干菜,都是為了過冬而準備的。
宋星辰裝作沒看出來,心里暗暗想著:一定要想辦法賺銀子,否則這一家子人出門沒底氣,平時餓的沒力氣,活著連個盼頭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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