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他是一個很冷漠的人啊。”
“是啊,聽說他的搭檔死的時候他都沒有哭。”
如果真如劇中人物所說的,韓山城是個面對搭檔慘死也不流一滴眼淚的無情之人,或許他可以活得更輕松,更自在。
然而,他并不是。
「背光,陽光爬進酒吧大門,灑落在終日陰暗的地面上。
血跡,在陽光下如同一幅潑墨畫,呈現出讓人心悸的殷紅。
方旭明躺在血泊中,渾身冰冷。
韓山城蹲在他的面前,看著血跡斑斑卻又毫無血色的臉頰,一動不動。
往日里洋溢著憨厚笑意的臉頰,此時已是一片死寂。
還沒來得及體會做父親的喜悅,便永遠地沉睡過去了。
韓山城眉頭輕微地抽動著,呼吸,格外沉重。
仿佛吸進去的不是空氣,而是一把把刀子,把他的五臟六腑給劃得支離破碎。
往日里無悲無喜的心驟然一疼,連綿不絕。
這種痛苦不是那種痛徹心扉捶地嚎叫的疼痛。
而是那種密密麻麻遍布全身,猶如螞蟻啃噬般讓人抓不住、擋不了,甚至讓人興不起絲毫抵抗的痛苦。
曾經,他和方旭明辦過一個案子。
是一個二十年前的河岸殺人案件。
一個老刑警為了隱瞞搭檔用槍誤殺路人的事情,幫助搭檔埋尸。
他把子彈給了自己的搭檔,并虛報了槍支遺失,被追責革職。
三十年后一次火災讓本該遺失的槍支再見光明,這個案件才最終浮出水面……
當案件結束之后,方旭明曾這樣問他。
“山城,如果我同樣誤殺了無辜的人,你會袒護我嗎?”
韓山城神情冷淡,并沒有回答。
而此時,面對著已經冰冷的方旭明,他無論說什么對方都已經聽不到了吧?
韓山城輕輕觸碰著他已經冰涼的臉頰,血液浸濕了他的手掌。
他輕輕抬起手,血液便啪嗒啪嗒地滴落。」
特寫中,許長歌的那雙黝黑的眸子,游離著尖銳的光澤。
和往常內斂的情緒不同,此時他的情緒激烈涌動,面部神情和眼神極富感染力。
現場觀看的所有人的心也跟著一抽,那種痛苦……仿佛能夠感同身受,讓他們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
「“混蛋,竟然在兒子出生的當天死去!”唐正誠呲牙咧嘴,老淚縱橫。
他不甘、痛心……方旭明的離世,再次揭開了他心中那個難以痊愈的傷口。
讓他再一次體會到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和無助。
同行的警察都佇立在一旁,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默哀著。
唯有韓山城的表情依舊冷漠,也……唯有冷漠。
許久之后,許長歌終于站了起來,背對著所有人。
“誠叔,我去告訴小雪這個消息。”沒人可以看到他的表情,只是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
“你很難開口吧,要我一塊去嗎?”唐正誠抹了一把眼淚,低沉著聲音問道。
無論對于邱雪,還是那個在出生第一天就失去了父親的嬰兒,這應該是最壞的消息吧。
不,沒有“應該”……
“不,我去就行了。”韓山城輕聲回答道。」
醫院場景。
「天已經放晴。
光線明亮,空氣清新。
邱雪看著窗外,神情有些不安。
面對再次一個人過來的韓山城,她不敢多想。
“旭明怎么還不來,是因為工作太忙了吧?”
邱雪在等著答案,韓山城沉默不語。
許久之后,邱雪終究嘆了一口氣,眼眸中閃過堅定的情緒。
人,終究要面對現實對吧?
即便現實可能殘酷……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邱雪輕聲說道:“孩子都出生了,他怎么還不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邱雪咬著嘴唇,血液遍布口腔,咸腥。
“昨晚,他在酒吧辦案時,被槍擊中了,腦袋。”
韓山城的聲音依舊冷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鍵要的事情。
窗外鳥兒歡快地鳴叫著,不知憂愁。
“歹徒呢?”邱雪深沉默了片刻,漫不經心地問著。
“是兩個黑幫的殺手,一個被旭明擊殺了,另一個在逃。”
“據說,旭明為了制止對方喊了好幾次住手……不過對方并沒有理會……”
韓山城闡述著事情的經過,客觀,但很殘酷。
“他這個人……就是太仁慈了……”
她無力地看著天花板,黝黑的眼眸迷離渙散,幾乎看不到成型的像。
“一定是慢了一步開槍……一定……”
她的手緊緊抓住了被單,身體肌肉的抽搐抽搐著,肚子上的傷口迸裂,浸濕了紗布。
但身體上的疼痛……哪里及心中疼痛的萬一。
“一定是這樣的……旭明他總是慢半拍……”
“他還是沒有辦法像你一樣果斷啊,山城哥!”
韓山城走上前去,輕輕握住了那用力抓著被單的手腕。
“對不起!”他輕聲說著。
“嗚……嗚……嗚!”嗚咽聲響起。
韓山城眉眼低垂,卻顯得那雙眼睛越發狹長,銳利!
終于……邱雪沒能控制住自己。
之前的故作淡定、漫不經心在這一刻傾覆。
絕望、痛苦、無助在這一瞬間襲來,她興不起任何的抵抗。
淚水,在這一刻如泉涌。
她撲倒在韓山城懷中失聲痛哭著。
那悲切絕望的哭聲刺痛了每個人的心。
與她而言,此生不再見;與孩子而言,初生即永別……
“山……城哥……請……你幫……我兒子……取名字吧……”
想好的名字……終究沒能親自聽你說出口。
那么就由你最敬佩的人來取這個名字吧……
“好。”韓山城輕輕擁著這個悲傷絕望的女人,神情冷峻,眼神銳利。
“山城,我想知道在你心中死亡意味著什么?”
“……是失敗!”
方旭明,這一場是你輸了……
但下一場……我會替你贏回來!」
現場,無論戲內還是戲外,都鴉雀無聲。
這一幕……太過于沉重,太過于悲戚。
讓他們如鯁在喉,沒有心思說話。
甚至連驚嘆感慨的話都沒有。
“過了……”最終,還是呂星河開口結束了這沉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