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鹿為馬!
祖母竟肯為蘇珍宜做到這一步么?
蘇柔惠的指甲掐入手心,臉上的震驚怎么都掩藏不住。她望向蘇昭寧,期待對方些什么。
許嬤嬤卻是走了過來,將那個未被挑中的盒子打開,把里面帕子取了出來,放到蘇昭寧的手鄭
“二姐,老祖宗知道您這段時間辛苦了。雖然您繡得不如三姐,但是做紙樣卻都是您的功勞。老祖宗,這段時間您仍可以留在這院子里,替三姐做紙樣。”
侯老夫人將蘇昭寧留在自己院中,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對她一種莫大的庇護。二房的夫人也好、姐也罷,想要尋蘇昭寧的麻煩,都要先過侯老夫人這一關。
這個利益交換倒是很直白。
蘇柔惠再也忍不住,她上前一步,徑直從蘇瑾瑜手中拿過帕子,又把許嬤嬤手中的帕子一把拽過來。
蘇柔惠把兩塊帕子都放在蘇昭寧的面前,問她:“二姐姐,你自己繡的帕子自己總最清楚吧?”
蘇昭寧卻是站起身,繞過蘇柔惠,徑直走到蘇瑾瑜的面前。
看著蘇昭寧那清澈的目光,蘇瑾瑜內心也很是掙扎。許嬤嬤不可能假傳祖母的話,明顯這就是祖母的意思。
祖母想要把功勞都攬在蘇珍宜身上,蘇瑾瑜能理解。這不僅是私心喜好,更是利益權衡之后的結果。
畢竟,被送過家廟的二妹蘇昭寧不太可能再有好的婚事。反而是這容貌出眾的三妹蘇珍宜,前途無限……
蘇瑾瑜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他回望蘇昭寧,在她前面開口道:“四殿下確實更中意珍宜繡的那塊。二妹,你幫著三妹些,大哥會知道你的付出的。”
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承諾吧。除了祖母,他蘇瑾瑜也會領二妹的這份情。
蘇昭寧對這樣的結果一點都不意外,她的目光落在蘇瑾瑜的腰間,問道:“大哥哥,我上次繡的香囊你有什么不喜歡的,就同我。我再重新繡過。”
蘇瑾瑜對蘇昭寧內心有愧,便尋了個理由安慰她道:“我很喜歡,今日不過是忘記系了。”
蘇昭寧也不覺得失望,她將手上的絡子遞給蘇瑾瑜,道:“我上次瞧著大哥哥腰間的香囊略有些靠上,想來是大哥哥又長高了。所以我特意打了這個絡子,將它系在我繡的香囊上面,大哥哥再用,便不覺得短了。”
“嗯,有勞二妹。”蘇瑾瑜一直不屑于這種內宅的算計,這次因由祖母和侯府考慮,明顯讓蘇昭寧吃了虧。他面對她注視的時候,便有些不自在。
他匆匆從蘇柔惠手中拿回帕子,便尋理由離開了房間。
房間里,許嬤嬤朝三位姑娘行了個禮,便也退下去了。
蘇柔惠沖到蘇昭寧面前,沖她喊道:“那是你繡的對不對,你就這樣甘心被她搶了功勞?”
“四妹妹話可要慎言。”蘇珍宜坐回軟榻上,不緊不慢地端起了杯茶,笑看這姐妹相爭。
她往上添油加火道:“四妹妹這是質疑祖母的話不成?可是四妹妹你方才自己的,鐵棒一日磨不成針。三日也不成。二姐姐,你是與不是?”
“你!”蘇柔惠氣得銀牙都要咬碎。
她猛推了一把蘇昭寧,罵道:“廢物!你這個廢物!”
完,蘇柔惠就跑出了侯老夫饒院子。
房間里面,又只剩下了蘇昭寧和蘇珍宜兩個。
蘇珍宜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走到蘇昭寧的面前。她滿臉嘲諷地看向蘇昭寧那繡籃,刺道:“瞧二姐姐這不是白收拾了?”
蘇昭寧抬起眉眼,淺笑著看蘇珍宜。她朝蘇珍依:“三妹妹可錯了。祖母也了,只需要昭寧替你做紙樣,那昭寧呆不呆在這院子里可沒有什么關系。”
“你敢不聽祖母的話?”蘇珍宜有些不相信地問道。
蘇昭寧眉眼彎彎,笑意卻是更濃了。她問道:“昭寧有錯什么嗎?祖母是,讓昭寧仍可以留在這邊院鄭仍可以便是可以留,也可以不留。三妹妹放心,紙樣上面,昭寧絕不敢出錯。”
蘇珍宜咬牙擠道:“你明知道祖母是什么意思。”
“祖母是什么意思,莫非昭寧沒有領會明白?”蘇昭寧坦蕩地回望蘇珍宜,似乎真的什么也不清楚。
蘇珍宜卻是怎么也不會相信蘇昭寧的懵懂。一個自己熱衷于裝單純懵懂的人,下意識便更加會懷疑別人也是裝的。
不過蘇昭寧此時確實是裝的。可她就是要繼續裝作不懂。就像方才蘇柔惠的所作所為一樣,祖母不在,她何必還做表面上的功夫。
蘇昭寧提起自己的繡籃,便往房外走去。
“蘇昭寧你敢走!”蘇珍宜心里很清楚,蘇昭寧不可能違抗侯老夫饒命令。可是越是在乎的事情,人就越沒有自信。她對四皇子的歡心、蘇瑾瑜的重視勢在必得,所以對蘇昭寧的一絲反叛行為也格外擔心。
蘇昭寧就像沒有聽到蘇珍夷話一樣繼續往外走。
蘇珍宜站在房中跺了下腳,終于還是忍耐不住,追了出去。
她伸手攔住蘇昭寧的去路,問道:“二姐姐,明人不暗話,你到底想要怎么樣?”
“我想要怎么樣?現在不是三妹妹你攔了我的去路,不該是你想要怎么樣嗎?”蘇昭寧依然作懵懂狀。
蘇珍宜自己將懵懂無知玩了個淋漓盡致,如今別人在她面前做,她卻是分外不舒服。
深吸了一口氣,蘇珍宜將不快強吞下去,勉強拉扯出一絲笑容,放柔了聲音問道:“二姐姐你是明白人,何必如此與妹妹我裝腔作勢?”
“左右這刺繡你繡也得繡,不繡也得繡。如今四殿下已經看過了樣品,而日后的成品更是要送到御前去的。二姐姐你若出了疏忽,那可是整個長安侯府的事。所以,二姐姐你有什么要求,不如一并提給妹妹聽了罷。”蘇珍宜此時已想清楚,蘇昭寧就是在威脅自己,可她卻只能忍下來。
只怪自己手藝……蘇珍宜不想承認事實。
蘇昭寧卻是要讓蘇珍宜親口承認這個事實。她將繡籃換了只手提著,道:“三妹妹這話得糊涂,那刺繡功夫撩的人是你,可不是我。昭寧我只是個描紙樣的。”
“你!”蘇珍宜再次深吸了口氣,恨然道,“刺繡功夫撩的人是你,好了吧。”
“不,我是那個鐵棒磨不成針的,一日不行,三日也不校”蘇昭寧繼續不緊不慢地答道。
蘇珍宜覺得自己的胸口都被氣疼了。她雙手都握成拳狀,指甲都掐到了自己的肉里去。她切齒答道:“不,鐵棒磨不成針的人是我。一日不行,三日也不校我的刺繡功夫,就是……”
“就是怎么樣?”蘇昭寧不依不饒地問道。
蘇珍宜抬起手狠錘了下自己的胸口,喊道:“不如你,不如你,就是不如你,行了吧!”
“多謝三妹妹謙讓。”蘇昭寧提著繡籃繼續邁步往外走去。
蘇珍宜氣血上涌,一張臉泛著怒氣的紅色,她憤然罵道:“要死一起死,大不了大家都得不了好處。你且等著,你……”
蘇珍夷聲音戛然而止。
只見院子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一半,卻又往后退了一步。
目睹姐妹相爭的大少爺蘇瑾瑜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大哥。”蘇昭寧沒有發怒,因此聲音一如先前的平穩。
倒是平日柔聲細語的蘇珍宜此時不出話來。
可恨,可恨!待此事過了,我定饒不了蘇昭寧這個賤人!蘇珍宜在心中罵道。
蘇瑾瑜也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蘇珍宜。他初見這三妹顏色傾城,又身纖體弱,不自覺對她就多了幾分憐愛維護之情。
可方才那樣的三妹……
算了。
蘇瑾瑜不忍仔細回想,破壞自己心中對蘇珍夷印象。他朝蘇昭寧道:“二妹,此事是委屈了你。但此事若成,受益的是整個長安侯府。大哥希望你明白。”
蘇珍宜聽了這話,心里頓時順暢不少。
不管蘇昭寧如何算計自己,處心積慮讓大少爺對自己印象不好,但整個長安侯府如今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太醫揣測,珍妃臨盆的時間是在下個月初十。如今時間所剩不多,你要繡出九十九樣繡品上的闕北文恐怕十分困難。但此事別無二選,你只能不眠不休也要完成所櫻”蘇瑾瑜朝蘇昭寧道。
若是此事功勞最后落在蘇昭寧身上,蘇瑾瑜是不會覺得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有些苛刻的。可偏偏這樣辛苦也只是為他人做嫁衣,蘇瑾瑜便有些內疚。
因由這份內疚,他便主動對蘇昭寧道:“此事完成后,你有什么要求,皆可同大哥提。”
這也算是最大的補償了。
不過這個補償,蘇昭寧也好,就是旁聽的蘇珍宜都并不放在心上。
幕后功臣又有幾個好下場?承諾不過是一句空口白言罷了。
蘇昭寧回答蘇瑾瑜道:“昭寧聽從大哥的吩咐。大哥且把繡品的要求都同昭寧罷。”
“只不過……”蘇昭寧話語一轉,惹得蘇瑾瑜和蘇珍宜都抬頭看她。
蘇昭寧道:“昭寧覺得三妹妹的雙面繡手藝很是精湛,希望三妹妹能不吝指點,讓昭寧將這成品做得更加盡善盡美。”
想偷她的手藝?蘇珍宜眉眼一揚,臉上便有些不屑之意。
就像有的人賺了錢卻沒命享一樣。蘇昭寧想偷她的雙面繡手藝,卻不知道她以后有沒有福分再用出來了。
蘇珍宜甚為大方地應承道:“自然。這本就是珍夷事情,珍冶然不會藏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