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昌明觀的院子里面,少了一大半人。
領香的人十個中有九個都是希望能得到天機道長機緣的。今日既然沒有緣分,不少人就直接走了。
留下的,顯然都是過了第一輪的人。
只見小道士向入選第一輪的人解釋道:“觀主見善士,最是注重緣字。這里有十朵浮蓮,諸位善士,哪一位拿起的浮蓮之下系有紅線,便是入選第三輪之人。”
小黃氏望了一眼院中的人,忍不住問道:“請問小道長,我們入選的只有十人嗎?”
“不。”小道士搖了搖頭,答道:“入選第二輪的人數是每日根據隊伍決定。每隊的人數都不相同,入選自然也不是就恰好十人。只不過第二輪的浮蓮每日都是十朵。”
“十朵浮蓮,還要分有紅線的和沒有紅線的。那豈不是能入第三輪的少之又少?”有人同樣忍不住出聲問了。
那小道士點頭答道:“是,緣分可遇不可求,自然不是人人皆唾手可得。”
“那這十朵浮蓮是各憑本事嗎?”又有人發問了。
小道士點了點頭,答道:“浮蓮皆在綠葉之下,諸位去池面翻找便是。”
眾人這才注意到,昌明觀這院子之中,有四個石柱上開鑿出來的小池。小池上滿滿都是綠葉,讓人根本看不清楚池中的情景。
因為認定自己入選了的緣故,小黃氏并沒有吩咐所有的丫鬟都跟著她。
如今就三個人,小黃氏自己還因為有身孕不敢站去與眾人翻綠葉。于是四個池子,兩個丫鬟便只能各選一個。
侍衛跟在丫鬟身后,默默地也去翻那池的綠葉。
丫鬟手伸向一個,侍衛比她更快地翻過綠葉。
丫鬟只望向另一個,侍衛又翻了那塊葉子。
更令丫鬟絕望的是,自己選中的這池綠葉被翻得極快,不一會兒功夫就被人拿走了里面僅有的兩朵浮蓮。
兩個丫鬟看著她們沒走近的兩個柱池中仍有綠葉,正要走近,卻看到那池中的綠葉又極快地被翻完。
她們走近的時候,正好浮蓮一個不剩。
望著那一旁等待得臉色發青的蘇二夫人,侍衛無比佩服他家主子。
二十個人就是好啊。短短一株香不到的功夫,那四個蓮池的綠葉就全部被翻完了。
雖然他家主子的運勢也是十分之……差,二十個人沒有一個翻出帶紅線的浮蓮。但是蘇二夫人的兩個丫鬟,一朵浮蓮都沒有得到啊!
一朵也沒有!
小黃氏好不容易進了第一輪,卻在第二輪鎩羽而歸。
她一張臉鐵青。
這些日子,她如此執著地想見天機道長,已經不再是單純地想請對方看腹中是男是女。
天機道長那弟子說她無緣見天機道長,還說她今生無子嗣緣,女兒緣也只有兩個。
如果她能見到天機道長,是不是就代表那弟子的話是錯的?
這一胎不是兒子并不可怕,小黃氏自信蘇敬正一年都仍去不了兩個通房房中幾次。但若她以后再也不能生了……
這個定論,小黃氏一點都不想要!
她明天仍要來!
再多帶些人來!
長安侯府里,蘇二夫人執著于見天機道長,蘇二老爺則執著于自己子嗣緣薄的事情。
他又去了那日遇到單道長的地方幾次,卻一直都沒有在遇到單道長。
當日單道長被他那不中用的二丫頭氣走了,也最終都沒有說出他的引子緣分在哪里。
蘇敬正真是急得口中都要生泡了。
他在院中來回踱步了數次,猶豫著要不要豁出去問上峰一次了。
既然單道長是從上峰家中出來遇到他的,那上峰肯定與單道長熟識吧。
同上峰如何說呢?
就說要請單道長看他怎么才能有子嗣緣分?
上峰會告訴他單道長的下落嗎?
不管了,總要去試試!蘇敬正下了決心,當即就邁步往府外走去。
才出府門,他就聽到了一個如今最牽動心弦的詞。
道長……
什么道長?
蘇敬正忙留神去聽。
只聽有匆匆忙忙的聲音往那邊越來越遠。
“道長說了,再不去麻雀巷子,就趕不上了。那送子媳婦如今可搶手得很。”
道長!
送子!
蘇敬正精神一震,忙邁步去追。
只可惜他平日就疏于鍛煉,才疾走了幾步,就是有些力殆了。
他撐住膝蓋位置,彎腰喘了幾口氣,仔細回想方才聽到的話。
好像……是……麻雀巷子?
總之先去那兒看看就知道了。
麻雀巷子口的茶肆里,蘇昭寧正低頭在小口地抿茶。
她已經連續觀察了幾日。每一日,那劉大牛都會來顏家門口癡纏上一陣子。
顏四姑娘并不喜歡他。可奈何大家都住得很近,似乎還帶點什么親戚關系。顏四姑娘每次只能躲著劉大牛走。
可只要她一出門,劉大牛必定能第一時間將其堵在門口。
有了這送子媳婦的名聲,她父親又好歹是個官員,應當不會坐視良家女子被輕薄吧?
英雄救美,結局往往會是一樁姻緣。
蘇昭寧望向顏家大門。
只見那木門開了一條縫。
顏冬花的瓜子臉探了出來。
她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發現以外,終于挽著個菜籃子走了出來。
可才走到巷子里,顏冬花就被劉大牛攔住了。
依舊是那套說詞,劉大牛伸手就去搶顏冬花手中的菜籃:“冬花,俺們遲早是一家人。你同我見外做什么,我幫你拿。”
“不必了。”感覺到劉大牛趁機又摸了自己的手背一下,顏冬花忙拿著菜籃子往旁躲。
劉大牛卻是窮追不舍,追著顏冬花道:“冬花,俺是真心喜歡你的。俺今天得了從城北買了兩根簪子,冬花你跟我去家里看看好不好?冬花,你肯定喜歡的!”
“麻雀巷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蘇昭寧耳畔。
只見麻雀巷子口,蘇敬正一臉迷惑地望向那巷子里糾纏的二人。
他皺著眉看了眼巷子里的男女,目光又往巷子口其他地方瞄去。
單道長不在這兒?
蘇敬正先前并沒有太聽清楚那群人說的話,他只隱約聽見了道長、麻雀巷子和生子媳婦。
難道不是單道長在麻雀巷子幫人家媳婦看否能生兒子?蘇敬正又往旁邊走了幾步。
蘇昭寧沒有想到蘇敬正竟就要走開。
以往劉大牛表白的時候,最喜歡拿著顏家女兒都能生兒子的事情做對比。一口一個我不是喜歡你肯定能生兒子,我就是喜歡冬花你。
可今日,這劉大牛竟沒說出這句肯定會吸引蘇敬正的話。
蘇昭寧忍不住握起了手中的杯子,略微有些焦急。
難道這計劃就要付諸東流?
茶肆的旁邊是一個兩層的小樓。那二樓的窗戶邊,一雙目光正凝視著下面的蘇昭寧。
他就知道,自己喜歡的姑娘是不同一般的。
南懷信嘴角微微上揚,他一點都不意外蘇昭寧能安排好這些。
他很高興她能這樣快找到這最適合的顏冬花。
要對付那惡毒心腸的繼母,還是要從這耳根子軟的蘇二老爺身上下功夫。
而既然蘇敬正耳根子軟,有什么辦法比換個枕邊風吹更好呢?
南懷信對自己和蘇昭寧能心有靈犀十分愉悅。
他又望向巷子口還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顏冬花身上的蘇敬正,回頭拿起了桌上一顆豌豆。
英雄救美,才是蘇二老爺娶姨娘的最佳途徑。
將豌豆準準地打向糾纏顏冬花的劉大牛。那看似魁梧的后生漢子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被對方糾纏的顏冬花忙提起被打到地上的籃子,往巷子口跑去。
豌豆并不能傷到劉大牛,他忙爬起來繼續追顏冬花。
這一次,劉大牛終于說出了蘇昭寧期待的話語。
“冬花,你別跑。我敢說,除了我就沒有其他人對你是真心的。他們都是聽說你能生兒子才來的。你大姐生了兒子,你二姐生的也是兒子,你三姐還是兒子。所有人都覺得,你肯定又是生兒子的命呢!”
蘇敬正停住腳步,忙轉過身。
只見那麻雀巷子里跑出一個臉頰緋紅的少女,那少女目光慌張,兜著個籃子就往自己這邊跑。
“冬花,俺中意你,俺中意的是你。不是你生兒子的屁股。”劉大牛一急,話就更加粗俗了,他喊道,“你屁股大不大,像不像個桃,俺都喜歡你呢。”
怪不得顏冬花不喜歡劉大牛。就算平民百姓的女兒沒有大家閨秀的那些禮儀規矩,但誰會喜歡一個在大街上就評論自己屁股的男人呢?
蘇昭寧和南懷信都把目光同時放在了蘇敬正身上。
只見被兒子之詞吸引的蘇敬正,終于邁開了腳步。他伸手擋住劉大牛,對其說教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就這樣調戲良家婦女,眼底還有沒有王法?”
蘇昭寧和南懷信頓時都松了一口氣。
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口氣松得略早了些。
顏冬花聽到有人替自己出頭,忙停住腳步,想躲到蘇敬正身后。
可她轉彎太急,步子不穩,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
蘇敬正下意識伸手去扶她,而手好巧不巧就落在了顏冬花的屁股上。
“你才是調戲俺婆娘!”劉大牛一拳就打了過去。
蘇昭寧和南懷信同時呼吸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