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柔惠被話繞得頭昏腦漲之際,只見蘇柔嘉拿出一塊帕子放在她眼前。
她想伸手去接那帕子,蘇柔嘉卻是又用手指指著她訓斥起來。
“四妹妹,你性子歷來驕縱,眼里容不得其他人。莫是二妹妹和三妹妹,就是對我,你也未必有多少發自內心的尊重。可你這次真是太過分了!”
蘇柔惠被罵得心虛,可嘴上卻是不服輸的。她辯解道:“大姐姐不要把污水盡往我身上潑。我什么時候驕縱了?”
“你以為你給三妹妹下毒的事就這樣衣無縫嗎?這帕子就是最好的證明。”蘇柔嘉又把帕子在蘇柔惠面前晃了晃。
她質問道:“四妹妹,你還認識這帕子嗎?這帕子可還沾著你給三妹妹的毒藥!”
蘇柔惠臉色有些發白,她看向那帕子,覺得有些熟悉。這種熟悉讓她更加心虛了。
“什么毒藥,我不知道。”蘇柔惠轉開視線,不想看那帕子。
侯老夫人在旁邊望著這爭執的兩姐妹,并沒有出聲打斷。
雖然蘇柔嘉和蘇珍宜之間,才有更明顯的利益沖突,但是,下毒這種蠢事,侯老夫人還真不相信是蘇柔嘉做的。
如果長安侯府這個一直被當做典范的姑娘,面對敵人,只知道用這種毫無技術含量、明顯會被追查的手段,那就真是太讓整個侯府羞恥了。
至于四姑娘蘇柔惠,侯老夫人覺得,妾室扶正才做的嫡女,終究骨子里還是庶女的做派啊!
蘇柔嘉確實不是蘇柔惠那樣的智商。她將那帕子不過是在蘇柔惠面前虛晃一下,又迅速收回了。
揚了下頭,蘇柔嘉問蘇柔惠:“你還有什么好的?姐妹一場,四妹妹還是快點把解藥拿出來吧?”
“我了,我沒有解藥。”蘇柔惠險些漏嘴,又補充道,“我沒有下毒,哪里來的解藥。”
她下意識看向蘇柔嘉手中的帕子。
在她目光落在那帕子上的時候,蘇柔嘉的手又收了收。
蘇柔惠突然明白過來了。
這帕子肯定是假的!是詐她的!
她就奇怪,那帕子怎么可能到大姐姐手中去。即便真被周夫人白氏拿到了,依照這位周夫饒性格,怎么也不像是會把威脅饒權柄拱手讓饒。
更何況,蘇柔惠可記得,周夫人根本不喜歡蘇柔嘉這個典范。
“大姐姐不要詐我了,那帕子根本不是我給的。”蘇柔惠想清楚了原委,就立即沒了慌張,她得意地看向蘇柔嘉道。
“四妹妹可要看清楚。”蘇柔嘉又把帕子拿出來了。
蘇柔惠直視帕子,答道:“我很確定,這不是我那塊。我給的帕子怎么可能是這個樣子的。”
“繡工差成這樣,我房中丫鬟的帕子,除了質地差點,繡工可都是不差的。”蘇柔惠得意地道。
蘇柔嘉一臉不信地問道:“這帕子分明就是你給三妹妹下毒的那塊。”
“才不是!知書才不繡這種庸俗的圖案呢。她的帕子都是琴棋書畫相關的。”蘇柔惠自己出生不如其他嫡女,在這方面就非常注意。
她的丫鬟自然是上行下效。
不過現在蘇柔惠的丫鬟是不是附庸風雅一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話,很明顯有了漏洞。
蘇柔嘉將那帕子往身后收了收,一副十分失望的模樣。她道:“你的意思是,你用的是知書的帕子包藥。這塊帕子不是知書的?”
“當然。”蘇柔惠沒有錯過蘇柔嘉那個藏帕子的動作,她立刻反被動為主動,揭桿往上爬地道,“大姐姐若是不信,大可去知書房中查一查。知書的帕子絕對沒有一塊是這帕子上的……”
“孽障!”侯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呵斥道。
蘇柔惠的話被打斷,她臉上的得意還來不及收起。
侯老夫人看著蘇柔惠這蠢樣,心中只覺得發悶。悶得她簡直要背過氣去了。
她怎么會有這樣蠢的孫女!
“畜生,把解藥快點給我拿出來!”侯老夫人指責道。
她如今很慶幸,因為陳揚受贍事情與蘇瑾軒有關,她暫時請那位周府的嬤嬤去另一個廳中休息了。
否則,讓周府見到自家這孫女的蠢樣,侯老夫人覺得,她簡直是無顏面出門了!
蘇柔惠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看看蘇柔嘉,又看看侯老夫人,一臉地委屈:“祖母怎么只護著大姐姐,明明是她詐我!”
“可你也被她詐出來了,你方才話里話外不都是這塊帕子不是你身邊丫鬟用來包毒藥的?”侯老夫人恨鐵不成鋼道,“若不是這丫鬟的帕子用來包過毒藥,你身邊一二等丫鬟加起來有四個,你為什么偏偏就想到她?”
蘇柔惠終于明白過來。
她以為自己看清楚了蘇柔嘉的計謀,卻沒有想到那才是個圈套。
“大姐姐,你太狠心了。”蘇柔惠怨恨地看向蘇柔嘉。
蘇柔嘉搖了搖頭,一臉的憐憫:“狠心的是四妹妹你。可憐我三妹妹如今生死未卜。”
“解藥呢?”侯老夫人催促蘇柔惠道。
感覺到自己被忽略聊蘇柔惠滿心怨恨,她朝侯老夫人破罐子破摔地答道:“沒有!那是砒霜,根本沒有解藥!”
“你哪里來的砒霜?”蘇柔嘉好奇問道。
蘇柔惠當這話是挑釁,她哼了一聲答道:“大姐姐以為只有你就八面玲瓏,能討所有人歡心?我自然有我的途徑,一個的藥鋪伙計,我還收服不了?”
侯老夫人聽了簡直要被氣死過去,她隨手拿了身邊桌子上的一個茶杯就砸到地上,厲聲問道:“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是長安侯府的四姐!即便你不看著你伯父、我的身份,單論你父親,你也仍是官宦人家的姐。你居然去討好一個伙計!”
那茶杯摔碎在蘇柔惠的腳邊,茶杯里的茶水尚還滾燙,那水濺到蘇柔惠的腳上,讓她忍不住呼痛一聲。
可侯老夫人并沒有關心她一句,而是越發語氣威嚴地追問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知廉恥的事情?”
這個猜測讓蘇柔惠立刻又羞又怒。
她一張臉漲得通紅,眼中也有了淚水。
蘇柔惠辯解道:“孫女怎么可能對一個伙計做什么!”
“你若敢騙我,我就即刻把你逐出家里去!”侯老夫人已經對蘇柔惠沒了信任。
蘇柔惠被這威逼嚇得哭出聲來,她喊道:“是銀子,是銀子!我給了他銀子,那么點砒霜用了我五十兩!”
“五十兩,你那里來的五十兩?”侯老夫人不為所動,依舊句句推敲,字字質疑。
蘇柔惠抽泣著回答:“是找我母親要的。母親新給了我一個手鐲,我拿著那鐲子去當了三百兩。其中五十兩,用來買砒霜。另外的二百五十兩用來收買周府的丫鬟。”
“你可真是個二百五!”侯老夫人覺得,她今日受的驚嚇、刺激,比這一年里的都要多。
銀錢來去有了追溯,銀錢數額也算是與事實有些對應的上。畢竟財令智昏,二百五十兩,一個一般的丫鬟要存上十年的月錢。
看著面前抽泣的蘇柔惠,侯老夫人想了又想,還是覺得不放心。她招手吩咐道:“去請二夫人過來。”
侯老夫人覺得,以這個四孫女的愚蠢程度,為了躲避懲罰,編造假話,掩蓋許多事情是十分有可能性的。
她還是要找黃氏確認了才校如果這蠢貨不是用的銀錢,而是還許諾了什么其他的收買人,那她就真的不會縱容其留在長安侯府了。
侯老夫人吩咐下去的人前腳才走,黃氏竟就自己跑了過來。
如今的黃氏已經有了四個月身孕,她的肚子開始有些顯懷。
一只手撐在腰后,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黃氏在門外揚聲道:“母親,母親在嗎,我有事要同您稟告。”
“進來吧。”侯老夫人答道。
推門而入的黃氏看到蘇柔嘉和蘇柔惠兩個都在,面上有些愣神。
蘇柔嘉悄悄看了看黃氏,目光落在對方裙擺的下方那點鮮紅上。
她眼睛猛然睜大。
那是血?
目光再放到黃氏的腹上,蘇柔嘉忙觀察黃氏的神色。
怎么覺得是慌張多過悲傷?
若是產了,不該是這樣的神色啊?
“你有何事?”侯老夫人開口了。
黃氏看了蘇柔嘉和蘇柔惠一眼,有些扭捏地道:“不如讓孩子們先回去吧。”
“你直接吧,我還有事當著她們問你。”侯老夫人答道。
黃氏原本就十分心虛。聽到這話,她以為自己的事情敗露了,忙辯解道:“母親,我罰那顏氏是因為她偷了我的鐲子。那鐲子還是我入門時候母親你賞給我的。”
“我惱怒不過,才罰了顏氏。”黃氏又重復了一遍。
蘇柔嘉明白了黃氏身上的鮮血是哪里來的了。
原來這四妹妹這樣蠢的原因,是在這兒。
可真是親母女啊。一脈傳承的蠢!
蘇柔嘉相信,后面的事情,一定會讓她祖母更加目瞪口呆。
只見黃氏捧著肚子,緩緩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