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完全沒有想到顏氏端給自己的就是奇魚。她更沒有想到的是蘇敬正對自己的態度。
雖然因由蘇柔惠的事情,她與蘇敬正之間確實生了間隙。但這些日子她為難蘇昭寧,卻只被蘇敬正了一次后,黃氏就以為,蘇敬正對她仍是有感情的。
她相信自己是蘇敬正心中絕不動搖的第一人。畢竟當初與蘇敬正有結發之情的徐氏,她都勝過了。更何況兩個出生市井的女人。
事實遠比想象要殘酷。
蘇敬正過去只尋了黃氏一次麻煩,這其實是顏春花特意攔著的結果。
顏春花就是在等今日。
她要在黃氏自己將這二房、甚至整個長安侯府的人都得罪的時候,再來狠狠踩上她一腳。
如今就是這樣的情形。
侯老夫人很快就知道了二房發生的事情。聽自己賞賜的奇魚,黃氏不僅不吃,而且還做出嘔吐等這樣的行徑,她心底無比地不悅。
侯老夫缺場就拍了桌子。
“惡婦!她莫非以為我是真是被拿住了?她以為長安侯府就離不了她這個二夫人了?”
侯老夫人冷哼一聲,吩咐下去:“讓大夫人過來。”
侯夫人過來的結果自然就是蘇昭寧的出嫁當日,娘家人中直接就沒有黃氏這個繼母的出現。
有長安侯爺和長安侯夫人親自送嫁,這個當繼母的二夫人已沒有人關注了。
出嫁那日,色還未有光亮透出來的時候,整個長安侯府就忙碌起來。
“姐,該起身了。”茯苓和白術兩個端著首飾、吉服聲地喚蘇昭寧。
“姐。”白術又出了一次聲。
“恩。”蘇昭寧的聲音從房中傳出來。
她坐了起來。其實昨晚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很忐忑、會失眠。
不過很意外的是,一覺就到了現在。
坐在床沿邊,蘇昭寧揉了揉眼睛。
茯苓卻是立即就出聲制止道:“姐別揉,眼睛揉得紅腫了,等下不好上妝了。”
白術放下手中的托盤,從托盤上的個碗里拿出了個雞蛋,對蘇昭寧道:“姐,您還困的話,我替您用雞蛋滾滾,這樣比揉要舒服。”
蘇昭寧聽了便把手放下,笑道:“我不困。”
“姐你昨日肯定很緊張,休息得不好。您看您青眼圈都……”茯苓卻是不相信,她正要走過來替蘇昭寧潔面,卻話了一半要吞下去。
蘇昭寧確實沒有沒睡好的神色。
白術默默地把雞蛋放到旁邊,道:“姐,我們服侍您上妝吧。”
她話音才落,門外就響起了連嬤嬤的聲音。
“二姐起了嗎?”連嬤嬤在門外問道。
白術得了蘇昭寧示意,便去把門打開。
只見外面有不少人。
連嬤嬤領著眾人進來道:“老祖宗特意請了宮里出來的陳嬤嬤來給二姐您上妝。”
“那我們呢?”茯苓看著連嬤嬤身后的端著水盆、盤子、首飾等等的丫鬟,一臉迷茫。
這她和白術是都沒事做了嗎?
茯苓突然有些緊張。
“你們兩個是二姐的陪嫁丫鬟,也要自己好好打扮打扮嘛。你們也是長安侯府的門面。”連嬤嬤笑著道。
端著盆子和拿著帕子的丫鬟們就忙在旁附和道:“兩位姐姐今日就歇著吧。你們伺候二姐的機會還多著,今日就讓我們好好伺候二姐吧。”
白術和茯苓便徒一邊,其余人就一一分工協作起來。
宮里出來的陳嬤嬤用的顯然仍是宮里的那一套。十幾個丫鬟圍著蘇昭寧,簡直站的地方都沒櫻
一左一右,兩個在替她凈手的。
身后有兩個一齊給頭發上油的。
前面一排站著,將數套首飾麻利地放到陳嬤嬤面前,任由那陳嬤嬤挑選。
也有幾個是給陳嬤嬤端著盆子,方便陳嬤嬤隨時給蘇昭寧凈面和上妝的。
就是膝蓋兩邊,都一邊蹲著一個,在替蘇昭寧捶腿。
這待遇,蘇昭寧都有些意外了。
不過更令她意外的還在后面。
這邊頭油抹好了,門外就又有了聲音。
只見侯夫人大黃氏笑瞇瞇地走了過來。
她一邊進門,一邊笑道:“我可剛剛好。今日萬事都是這樣好。”
完,大黃氏便從旁邊的丫鬟手中托盤里拿起了梳子,替蘇昭寧梳起頭來。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大黃氏口中念著梳頭的祝詞,手下則慢慢地替蘇昭寧梳著頭。
她梳完后,又笑道:“這是原因你母親做的。只不過我仗著自己第一胎生了個兒子,便搶了這差使。”
連嬤嬤和那宮里來的陳嬤嬤一齊奉承道:“這是頂好的。咱們的新嫁娘也是頭胎得男,一年抱兩。”
蘇昭寧聽了臉有些燥紅,嘴角忍不住揚了揚。
她是不在意頭胎是男是女的,但是比起那熱衷給自己添堵的黃氏,蘇昭寧還是更愿意這個比較識時務的伯母來給自己梳頭。
大黃氏這邊梳過了頭,陳嬤嬤又親自上了前。
長輩梳頭只是講究個吉兆和祝福,真正盤頭的還是得里手。
那陳嬤嬤也是有真能耐的。一會兒功夫,就麻利地盤了個好看的發髻。
妝容發髻終于都搞完了,蘇昭寧正松了一口氣,就聽到少女們的嬌笑聲過來了。
只見她妹妹蘇穎穎被蘇柔嘉牽著,五姑娘則牽著八姑娘,姐妹四個一齊走了過來。
“姐姐真是真好看。”蘇穎穎笑著跑向蘇昭寧。
蘇昭寧忙站起身想去攬住她。
蘇穎穎卻是頓住腳步,只是輕輕地抱了她姐姐一下。
蘇穎穎答道:“姐姐這一身可費了功夫,我不要去弄亂。”
蘇昭寧寵溺地摸了摸妹妹的頭,又把她重新攬在懷中,道:“不打緊的。”
蘇穎穎一會兒就仍掙了出來。
蘇昭寧就只好任由她。
蘇柔嘉最先把丫鬟拿著的東西接過來打開,她跟蘇昭寧道:“這套錦繡枕巾是姐姐我親手繡的,還望妹妹不要嫌棄。”
其實論起女紅,這個長安侯府,自然沒有任何一位姐能比蘇昭寧更為擅長。
但一針一線的刺繡是最為體現心意的禮物之一。
蘇柔嘉這樣禮物,顯然是足夠表現了她的真心實意。
那枕巾布料和用的絲線,都一眼能看出是極好的。
蘇柔嘉送完,五姑娘便上前。她送的是一幅畫。
五姑娘將那畫親自打開,與她妹妹蘇八姑娘一人拉著一邊,完全展開給蘇昭寧看。
“二姐姐要如畫上樣幸福美滿,長長久久。”
蘇五姑娘畫技與蘇昭寧的女紅一般出眾。她這幅畫不僅是個鴻篇巨制,也甚為獨具匠心。
從左到右,一個蹣跚學步的女童到一個紅妝出嫁的女子,再到一個子女繞膝的婦人,蘇昭寧已經經歷的、現在經歷的和以后會經歷的都躍然紙上。
更體現畫技的是,蘇五姑娘比蘇昭寧,并沒有見過蘇昭寧特別的時候,也不可能真的憑記憶能記得蘇昭寧幼年的模樣。可她就依據蘇昭寧如今的畫像,把她時候和以后都畫了出來。
就是蘇昭寧看了,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有些人就是生才藝出眾。
蘇五姑娘展示完畫,蘇八姑娘又稚氣開口了:“我給二姐姐畫了個風箏,二姐姐以后想我和七姐姐就放風箏。”
只見丫鬟捧上前的那個風箏上畫的是蘇八姑娘自己和蘇穎穎。
比較她姐姐蘇五姑娘的畫技,蘇八姑娘這畫就真的是上地下的差別了。
不過孩童稚嫩的筆下,是真誠的祝福。蘇昭寧欣然收下。
姐妹之中,剩下的是她嫡親的妹妹蘇穎穎了。
蘇穎穎從自己丫鬟手中拿過一個盒子,遞給蘇昭寧,她歪了歪頭,調皮地道:“我的禮物是秘密,姐姐上了花轎才可以看。”
蘇昭寧笑著接過拿盒子,刮了一下自己妹妹的鼻子,笑道:“都依你。”
姐妹們這邊才笑笑呵呵地完話,那邊就有了人來報:“來了來了,迎親的過來了。”
連嬤嬤訝然看了一眼外面的色,脫口而出道:“這樣快?”
陳嬤嬤就立刻接到:“萬事快人一步,吉祥早早到家。”
侯夫人大黃氏便親自站起身替蘇昭寧將紅蓋頭蓋上。
眼前全是紅色,看不到外面的任何情形,蘇昭寧只能感覺到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多。
有走出去的,也有走進來的。
走出去的自然是姐妹們,走進來的——是她大哥哥。
是她大哥哥送她出門。
蘇昭寧其實早就知道是蘇瑾瑜背自己出門,可是真的感覺到了大哥哥背部的溫度,她還是比意料中有了更多的開心。
在這個長安侯府里,她由無憂無慮變得謹慎微,又由忐忑度日到了舒心愉悅,這個后面的轉折離不開如今背著自己的這個親人。
大哥哥,謝謝你。
在二房院子的一個角落里,有個激動的聲音在門內響起。
“這是做什么?大膽!你們這些混賬!還不給我開門!”
黃氏沒有想到,蘇昭寧的出嫁,她不僅不能出來給對方添堵,而且被鎖到了這角落的偏房之鄭
不!她要出去!
黃氏火冒三丈地捶起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