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太君也覺得幺孫的要求有些無理了。
這事明擺著就是他在冤枉長孫媳。
“其琛,要不讓你嫂嫂給你重新燉過一盅湯怎么樣?”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可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吳老太君想,這樣退步,幺孫出氣了應該就會罷休吧。
南其琛想罷休,破釜也不會讓他罷休。
眾目睽睽之下,這丫鬟就望了南宛宛那邊一眼。
南其琛立刻就反應過來。對蘇昭寧的仁慈,那就是對他自己的殘忍。
他捂住肚子,不顧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次大喊起來:“我要痛死了,我就要死了!我真的要痛死了!”
吳老太君有些半信半疑。可聽幺孫喊聲越來越大,眼睛里似乎都有了淚水,她一顆心禁不住又提了起來。
“劉大夫,快,你快看看!”她催促道。
劉大夫萌生了請辭的想法。這定遠侯府真是太不消停了。只是,哪個高門大院的內宅是消停的呢?
心中暗嘆了口氣,劉大夫上前去扶南其琛。
可熊孩子哪里會讓他扶。
甩開劉大夫的手,南其琛想到這大夫沒順著自己說蘇昭寧的壞話,雙腳用力往前一踢,將原本再次彎腰要扶他的劉大夫頓時踢倒在地。
劉大夫年紀也不算小了,這一腳正好踢在他的心窩處。
癱坐在地上,劉大夫一時半會都無法使勁站起來。
南懷信忙親自去扶劉大夫,厲聲呵斥南其琛道:“南其琛,你這是在做什么!你如今這是個什么樣子?你當你是才三歲,吵著要糖葫蘆的孩子嗎?”
吳老太君覺得南其琛方才的舉動確實失禮了,她軟聲勸慰南其琛:“其琛,你方才不是故意的,趕緊同劉大夫道個歉。”
“我不活了!”南其琛委屈地看向吳老太君,眼淚這次真的涌了出來。
他一邊用手背抹淚,一邊哭道:“姐姐罵我,哥哥罵我,祖母也罵我。我知道我沒有母親,我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所以你們都罵我。”
南宛宛被他氣得眼淚都出來了,她顫抖著手指質問道:“你沒有爹娘,我和哥哥有?我們是一母同胞的,你這樣……你說這樣的說……”
她真是被氣到了極點,平日的能言善辯變成了一句話都要說不完整。
她不知道如何再去教導自己這個弟弟。
南懷信倒是更清醒一些。他知道,今日的南小霸王并不是一朝一夕被養成的。只是到了這個時候,他也再不能縱容了。
“家法?去給我拿家法過來。”再不畏懼祖母在場,南懷信吩咐道。
吳老太君心底原也有了一絲絲悔意,覺得幺孫實在有些過分了。可南懷信這一句拿家法,將她所有的理智全數被打回。
重拍了下桌子,吳老太君揚聲威脅道:“誰敢?”
“祖母是要把其琛慣得惹下大禍才醒悟嗎?”南懷信這一次并沒有選擇退讓。
吳老太君舉起拐杖就朝南懷信打去:“我看你才是惹下大禍的那一個!如果不是你跑出去逛什么街,就不會見不到你娘最后一面。你爹也不會因為生你氣而去了戰場,然后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哥哥是去買娘親喜歡的五彩琉璃馬!”
“就是你害死我爹娘的!”
南宛宛和南其琛異口同聲。
一句話是在護著他,一句話卻是如同刀子在他心口插。
南懷信真正惱了。他奪過吳老太君手中的拐杖就要往南其琛身上打。
吳老太君撲到幺孫身上,大聲喊道:“你這不孝孫,就打死我吧!”
許嬤嬤忙來扶吳老太君,可場面根本已經控制不住了。
劉大夫胸口仍在疼,他覺得自己腦袋更疼。他爬都想先爬出去。
這個局面、這個場面,任何一個人都不想看到。
除了破釜。
雖然發展似乎略微超過了控制,但她的把握始終沒錯。
這個定遠侯府,即便是定遠侯爺也不能完全掌握住。
等將侯夫人蘇昭寧徹底踩到腳下,她跟著小少爺南其琛,才算是真正的好日子。
破竹和倩倩兩個毫無遠見。她們以為想要榮華富貴,第一步是要爬上小少爺南其琛的床。
可爬上床有什么用?幫助小少爺拿到整個定遠侯府才是最重要的。到時候再爬床,那才真正叫不可同日而語。
混亂之中,一個凄厲的哭聲夾雜了進來。
哭聲太過凄慘,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自己的動作,轉移了注意力過去。
哭聲越來越近,已經到了門口。
房中的下人除了許嬤嬤、破釜,就只有南宛宛帶過來的丫鬟。
那小丫鬟忙去打開門,可才看清楚門外的情景,她就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死、死人了!”
小丫鬟被嚇得疾步后退,腳絆在身后小墩子上,她完全被絆倒在地上。
門外那抬過來的木板上,垂下來的一雙血淋淋的手也出現在眾人眼前。
南其琛率先跳起來,他躲到吳老太君的懷里,畏懼道:“這是誰,祖母快讓人抬走。”
破釜也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唯有南懷信站了出去。
院子外面,下人們都瑟瑟發抖地躲到了一旁,只有這木板上的尸體和旁邊哭泣的丫鬟在正中央。
“你是哪院的丫鬟?”南懷信問道。
小丫鬟抬起頭,一雙眼睛都已經通紅通紅,眼角都哭出了血淚。
南其琛看到那樣子,忍不住又往后縮了縮,埋在吳老太君懷里。
此時畏懼的情緒占了上風,南其琛也記不得自己在埋怨哥哥了。他只知道如今只有哥哥走出去了,嘴里便忙喊道:“管她是哪院的,哥,你快讓她走啊!”
許嬤嬤對府中所有下人的了解,當然勝過這些主子們。
如今定遠侯爺都在外面,她不可能不出去。強撐著膽量,許嬤嬤看了一眼那哭出血淚的丫鬟,她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那木板上的人。
當看清楚了小丫鬟面容的時候,許嬤嬤下意識就又看向木板上的死人。
“是你,那這是你娘陳婆子?她怎么死的?”許嬤嬤驚訝出聲問道。
她原已經走了出去,可見到陳婆子那滿是鞭痕的臉時,下意識就又往后退了兩步。
“回稟侯爺,奴婢是來請罪的。奴婢的娘是管廚房的陳婆子,奴婢娘因為沒看好食材,讓小少爺吃了腹痛,所以已經受罰至死了。奴婢有罪,其實這食材是奴婢買的,請侯爺同樣打死奴婢吧。”門外的小丫鬟重重地磕了一下頭,她額頭立刻被磕破,發髻間流下一縷鮮血。
聽到廚房陳婆子的時候,南其琛也忍不住投了個目光過去。
就是那個給自己回話的老婆子?說去給自己請大夫的那個?
視線下意識落在陳婆子的臉上時,南其琛整個人都崩潰了。
“不,別來找我!”他失措大叫道,一把推開了他的祖母,迅速往內間跑去。
方才,他看到了什么,那婆子好像睜眼看了自己一眼。她是死不瞑目,怨自己胡說八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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