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原也想過,有沒有可能是蘇昭寧不知道南敏行的真正身份,才這樣錯養南敏校又或者,蘇昭寧就是為了迷惑自己才這樣做。
畢竟后宮之中,這樣虛虛實實的手段真是太多了。
但今日的事情,卻讓皇后徹底打消了疑慮。
蘇昭寧培養南敏行的所有舉動,都代表是對這孩子寄予了整個未來的期望。
這樣的培養,非常適合撐起一個已經沒有支柱的定遠侯府,但絕對培養不出一個討皇帝喜歡的皇孫。
若南敏行真是四皇子的骨血,不論蘇昭寧知不知情,四皇子都是不可能容忍對方這樣做的。
還有一點,德妃和皇后想到了一起去。
這孩子,看著精明,實際上有些過于憨實了。這樣的性情,怎么可能是皇家的骨血。有道是龍生龍鳳生鳳,皇子皇孫可沒有一個不是七竅玲瓏心的。
皇后和德妃都對皇族的智慧非常有信心。另一個人卻不這樣認為。
朝陽長公主看著面前不顧皇帝禁足,偷跑來此處的二皇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這個七竅通了六竅的!”
“侄兒聰慧都是姑母教的好。”二皇子乍一聽還沒聽懂,喜滋滋地同朝陽長公主稟道,“姑母,我知道此番出來,父皇定是會不悅。所以這才先讓人抬我到姑母你這。”
“姑母,侄子這次可準備了不少銀錢,只等著母后她們拿出首飾,侄子就全部買下來。”二皇子信心十足,“三皇弟搶著去邊關送命,侄子可不傻。這些首飾買下來,既可以為邊關捐銀錢,也可以討好母后她們,侄子這是一箭雙雕的好辦法。”
“你可真聰明。”朝陽長公主陰陽怪氣地道。她見二皇子面有得色,就知道這個蠢貨不直接罵是聽不懂了。
她怒道:“這次義捐請的都是些內宅婦人,根本沒一個男子出席。你獨自跑來,讓其他人怎么想?更何況你還在禁足期間!”
“三皇侄去送糧,確實是一場豪賭。但咱們這義捐也不是鐵板釘釘地得好處。”朝陽長公主深吸了一口氣,跟自己在內心默默重復了三遍:自己選的女婿、自己選的女婿、自己選的女婿!
她給二皇子耐心分析道:“義捐表面上看,是讓后宮妃嬪和眾朝官都出錢了。但實際上,真正出大頭的還是朝官。”
“皇后她們的首飾拿出來,不論品質如何,朝官女眷哪個敢不出高價買下來?所以,這次義捐的銀子雖然會可觀,但一定程度也會讓朝官心中不快。”
朝陽長公主問道:“你知道這一點要如何最大價值的利用嗎?”
二皇子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喜悅答道:“姑母大智!所以姑母是準備你來出面將這些首飾全部買下,到時候朝官們就都會感激姑母。姑母,我愿為你分憂。”
“分憂你的頭!”朝陽長公主忍不住爆粗口道。
她真的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什么東西糊了眼睛,會挑中二皇子。
“我的安排是,義捐得來的銀子,我會換成糧食,全部送去邊關。如果陳揚首戰告捷了,我就讓你去送,這樣就可以為你也分來一份功。如果陳揚輸了,就把責任全推到老三頭上去。”朝陽長公主對自己又念了三遍:自己選的女婿、自己選的女婿、自己選的女婿。
二皇子終于明白過來。
他點頭答道:“姑母想得長遠周全,是侄子想差了。那侄子這就回去等待姑母的安排。”
朝陽長公主冷哼一聲,根本不想回答二皇子。
她是看穿了,這老二愚蠢就算了,還自負。就像南其琛的事情,當日自己就警告過他了,卻沒有想到他依然剛愎自用到這種程度。
真是……
自己選的女婿,含著淚也要幫下去。
朝陽長公主站起身,撫了下衣裳剛坐出的褶皺,往園子里走去。
如今是冬日,其實應當要選在廳里更合適。但是這一次來的人實在太多了,就算是她長公主府的正廳,也還是有些過于擁擠了。
“參見皇后娘娘。”朝陽長公主行禮道。
“皇姐總這樣見外。”皇后親自扶起朝陽長公主,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這就開始吧。”
朝陽長公主笑著點頭,吩咐下人將托盤上的第一樣東西端上來。
“這是六公主為邊關將士捐出的紅翡頭面。”侍女報道。
雖然朝陽長公主認為,宮妃不會拿出真正貴重的東西,但她給六公主準備的還是真正的名貴之物。
皇后看了那托盤里的東西一眼,笑著開口道:“一萬兩。”
雖然紅翡頭面名貴,但皇后出的價格還是遠超頭面了。
一是無皇后闊綽,二是不敢與皇后相爭,這第一樣東西就這樣義賣成了。
朝陽長公主其實心底有些的遺憾。這套紅翡頭面她特意去甄寶齋定制的,在名貴的同時,款式也做得很別致。
朝陽長公主是有意在這些女眷心中,給六公主留下一個深刻印象的。
如今雖然紅翡頭面換的銀子很是可觀,但從侍女拿出來到收起來,就一刻不到。
皇后裝作沒有看出朝陽長公主的失落,她拍了拍朝陽長公主的手,一臉慈母神情地道:“本宮的女兒,好東西當然都要自己留著。”
朝陽長公主笑著點頭答道:“是,娘娘這般疼愛六公主,恐怕要讓坐下的姑娘們都生羨了。”
赴宴的朝官女眷并沒有局限于成了親的夫人,姐們也有跟著自家母親或者嫂嫂一同來的。
有素來看重銀兩的夫人面上掛著笑,心里卻腹排起來:您是皇后,您當然有銀子。只是您這般大方在了前頭,咱們能不有樣學樣?
朝陽長公主將眾饒神情一掃眼底,然后吩咐道:“上第二樣東西吧。”
“這一樣是七公主捐出《春江花月》繡圖。”侍女報道。
長安侯府的女眷那邊,南宛宛立刻望向蘇昭寧。
坐在七公主身邊的陳雨蕊也驚訝地看向自己嫂嫂,低聲問道:“嫂嫂,你怎么選的這樣東西?”
七公主站起身,笑著同眾人解釋道:“這件繡圖,是府上祖母的珍藏,也是八斗樓的上品。本公主拿出來,心中其實十分不舍。所以我出八千兩銀子買回。”
這一句話出來,眾人都投以七公主欣賞的眼神。
太后已逝,七公主口中的祖母顯然是夫家祖母。雖為公主之尊,卻依然這般孝悌,眾夫人就又都難掩羨慕地看向席間的威遠侯夫人。
“陳夫人,你可真福,有這樣一個好兒媳婦。”相鄰的女眷就低聲贊道。
威遠侯夫茹零頭,謙虛道:“這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給臣婦的福氣。”
皇后笑著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林貴妃:“這都是貴妃教的好女兒,是貴妃給的福氣。”
林貴妃也笑起來:“這功勞臣妾可不敢獨攬。皇兒在宮中時,在姐姐您身邊的時候,可比在臣妾宮中多得多呢。”
皇后則又笑道:“那咱倆各占一半,給陛下留一點點就好。”
眾人都附和著笑起來。
但有的心思繁復,又家中有兒子的誥命夫人就思索起來,同樣是公主,怎么七公主和六公主就差別這樣大呢?
而且,兩位公主都是皇后娘娘教養出來的。六公主跋扈任性,看來是她自己的問題啊。這樣的公主駙馬,那可當不得。
南宛宛見那《春江花月》被收起了,心里松了一口氣。她很想與蘇昭寧話,但卻苦于兩人坐得太遠,實在沒有機會。
第三件賣品依然開始報價了。
后面這連著數樣的賣品都是宮中后妃拿出來的,朝官夫人就都爭相競價,讓每一樣賣品都不至于低于千兩。
也許是因為準備的兩樣重頭戲都太快落幕了,這義賣一下子就到了尾聲。
朝陽長公主站起身親自同這些參與義賣的朝官女眷行了個禮,感謝眾人。
女眷們立刻都起身回禮。
蘇珍宜肚子太大,動作就略慢了一些。
原本這么多人中,她慢一些也并不明顯。
可是,南敏行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來。
“娘,你去扶扶我姨娘,等下摔倒我的妹妹怎么辦!”
姨娘、妹妹兩個字如同兩根箭一齊刺入蘇珍夷胸口。
她慪得簡直要立刻噴出一口鮮血來。
這孩子,怎么這樣討厭。
既然你這樣咄咄逼人,就不要怪我了。
蘇珍宜故意揚聲道:“二姐姐不必擔心,我沒事。今日能再見到二姐姐繡的《春江花月》,妹妹真的非常激動。不過七公主一份孝心,咱們誰都不能去搶。二姐姐你不要怪我。”
蘇珍宜這話乍聽起來沒有任何問題,甚至還夸了七公主一句。但在場的人,哪一個不是心思九曲十八彎的。她們頓時品出了其他意思。
這《春江花月》竟是定遠侯夫人繡的,那怎么會在威遠侯府,而且成為了威遠侯老夫饒心頭好?
要知道,驃騎將軍陳揚曾向長安侯府提親的事情,京中那時候是傳得沸沸揚揚的。
所以,這算不算代表,定遠侯夫人和驃騎將軍陳揚,一個妾有意,一個郎有情,兩人早有私情,甚至私定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