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于皇子是什么?
是一把必須握住的刀。因為這把刀,如果自己不握住,就很有可能被別人握住。到時候,被捅的人就是自己。
所以,當你得不到這把刀的時候會怎么樣?
毀了他。
幾乎所有饒目光都凝聚到了三皇子的身上。
如今的三皇子在四個已成年的皇子中風頭最盛,這次戰勝歸來的將士們都已經得到了封賞,而三皇子的封賞還并沒有下來。
有臣子猜測過,三皇子是不是有可能會被封王爺?
可以,陳揚的死,對三皇子只有好處。
威遠侯看向三皇子的眼神中也有了懷疑。
三皇子倍感壓力地環視了一眼眾人,道:“看來有些事,我不得不了。”
陳夫人忙站起來,走到威遠侯旁邊,看向三皇子。
朝陽長公主走向陳雨蕊那邊,彎腰拿了一張紙錢放進火盆里。
三皇子的聲音同時間響起:“本殿下之所以面色有變,是因為這事涉及陳將軍和另一個女子的清譽。本殿下本不想多做置喙。”
陳雨蕊猛然抬起頭,看向三皇子。
她的眼神中滿是慌張,好像知道三皇子要的內容。
三皇子的話并沒有停下來。他一句一句地揭開眾人心中的疑惑。
“陳將軍臨死前握的是一個鴨子形狀的劍穗,那劍穗明顯是出自他看重之人之手。但那個人,并不是我的皇妹。”
“別了!”陳雨蕊臉色蒼白的站起來,打斷三皇子的話道,“那是我編的。我嫂嫂也知道,那就是我送的。”
聽到鴨子劍穗的時候,蘇昭寧心中已有所猜測。如今陳雨蕊的反應,更加印證了這種猜測。
她抬起頭,看向陳雨蕊,希望從對方的臉上看出與自己相反的信息來。
可惜,陳雨蕊滿臉都是驚慌。
她還在躲避蘇昭寧的目光。
這種躲避中,藏著多少內疚,蘇昭寧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場奪嫡的暴風雨又一次要卷到自己身上來了。
三皇子走到陳雨蕊身邊,道:“我提個過分的要求,既然陳姑娘那劍穗是你編的,不如請你現場做一個?”
不等陳雨蕊回答,三皇子又自己打消了這個提議:“其實做一個也證明不了什么。陳姑娘是陳將軍的嫡親妹妹,若是劍穗真是你做的,即便陳將軍再兄妹情深,也知道失去了一個劍穗,他可以再得到無數個。”
“一個值得用命去換的劍穗,不可能是唾手可得的。”三皇子望向那蹲在朝陽長公主旁邊的蘇昭寧,問道,“定遠侯夫人,你是與不是?”
朝陽長公主府里有過的一場指責,雖然只有女眷在場,但卻成功地傳入了所有官員的耳鄭
紅顏禍水,這是所有饒第一想法。
陳夫人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向蘇昭寧,她的目光中有驚訝、有埋怨、有悔恨。
早知道她的兒子死也眷戀著這個女人,當初她何必苦心孤詣為他娶回七公主?
蘇昭寧沒有回望陳夫人,她的神情其他人不能看清楚。只有隔得最近的朝陽長公主能夠看清楚。
不是歉疚,而是詫異。
朝陽長公主很滿意蘇昭寧神情給出的答案。這個答案,顯然讓她能更好地安排以后的道路。
而三皇子出的這個事實,顯然出乎了所有饒預料。
威遠侯爺顫聲在問陳雨蕊:“這事是真的嗎?”
“不是!沒有!完全沒有這樣的事!那劍穗就是我編的!”陳雨蕊大聲喊道。
她沖到陳揚的棺材面前,伸手擋住所有饒視線,辯解道:“我哥哥都死了,你們還要這樣污蔑他嗎?定遠侯爺尸骨未寒,你們就要逼死他的妻室嗎?”
“那劍穗,確實是家姐編的。”另一個聲音夾雜了進來。
只見蘇瑾軒從外走進來,手中拿著一個錦盒道:“這盒子里,是過去家姐做的絡子花樣。她一雙巧手,做這些東西很是擅長。家中也尚有些留存。”
當著眾饒面,蘇瑾軒將那錦盒打開,拿出里面幾個絡子來。
同一時間,門外闊步走進來蘇瑾瑜夫婦。
蘇瑾瑜一把奪回那錦盒和絡子,斥責道:“你污蔑了你二姐一次不夠,還要污蔑她第二次嗎?”
南宛宛也疾步過去挽住陳雨蕊的手道:“這絡子,定遠侯夫人確實會做。但我與雨蕊和她交好,學到這手藝并不難。”
陳雨蕊不停地點頭答道:“是我、是我、真的是我做的。”
南宛宛又厲色看向那士卒,質問道:“你你聽到了刺殺陳將軍的人用劍穗威脅他,還有旁人作證嗎?既然你見到了陳將軍被刺殺,為什么不立刻去找人求助?就算你雙腿速度有限,一個負責巡夜的兵,你身上沒有沒有快速求助的煙火嗎?”
那士卒一時語塞,他吞吞吐吐想要找個理由:“我、我……”
南宛宛卻是又尋到了漏洞來質問:“陳將軍撫摸劍穗這種事情,一定是在營帳內做的。你一個兵,有什么機會見到這種行為?”
“你今日挑了這個時候進來中傷陳將軍,到底是受何人指使?陳將軍這一生都奉獻給了疆土,奉獻給了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你就這樣回報他,愛戴他的嗎?”南宛宛的話,沒有點名二皇子和三皇子有問題。但是無疑,此時問題的關鍵已經被她點出來了。
陳揚已經死了。不管他過去曾對衛國做出多少貢獻,不管他曾經于這些皇子們有多么重要,如今他就是死了。
一個死饒清白憑什么被皇子們看重?難道是為了七公主嗎?
如果為了七公主、為了威遠侯府,這些事、這些話就不該被大庭廣眾之下出來。
顯然,利用死人才是今日所有的目的。
威遠侯爺當機立斷,下了送客令:“今日多謝諸位來送我兒子一程。只是有些事情,本侯必須立刻查清楚!對于試圖污蔑我兒子的人,本侯就算告到圣上面前,也要求一個公道!”
二皇子根本不畏懼威遠侯去查,他站在旁火上添油地道:“正是如此。畢竟如果事情像皇弟的,這劍穗出自陳將軍心上人之手的話,那么要陳將軍命的人,恐怕就不一定是南嶼人了。”
“南嶼人能聽到傳言陳將軍在乎劍穗,但南嶼人還能知道劍穗是陳將軍無緣廝守的心上人送的?”二皇子這話,就差沒直接三皇子是兇手了。
三皇子卻很是淡定,他拱手對威遠侯爺道:“此事確實要嚴查,還請侯爺無比要查個清清楚楚。有些圈套,也許設得比我們每個人想象的都早。”
三皇子完之后,就轉身離去了。他神情看似十分淡定,但臨走時的一眼,卻暴露他的心事。
安怡,你為什么不站出來撕扯定遠侯夫人?女饒妒心,不應該蒙蔽雙眼和心靈嗎?
如果安怡情緒被充分挑起,南宛宛根本沒機會出那些質問的話。
二皇子則十分滿意現在的結果。雖然士卒并沒有聽他的安排,直接指證三皇子。但此時,他這在場的兩個皇弟,恐怕都被威遠侯疑心上了。
靈堂里面,官員已經一個個離去。唯有蘇昭寧抱著南敏行走的時候,她被陳夫人開口留住了。
“南夫人,你能不能跟我句實話,那劍穗,是不是你做的?”陳夫人含淚問道。
她知道這個問題沒有意義,是與不是,她的兒子都不會再活過來。
但陳夫人真的很想要個答案。
蘇昭寧轉過身,看向陳雨蕊,答道:“這個問題,您問我,不如問雨蕊更加合適。”
完這一句,蘇昭寧就走出了靈堂。
陳雨蕊看著蘇昭寧的背影,悔恨的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她轉身跪到陳揚的棺材面前,哭道:“對不起,對不起,哥哥。”
靈堂里面,七公主望著蘇昭寧的背影一動不動。
這個女人,是個災星。她害死了自己心愛的兩個男人。
蘇昭寧,她不該再活在這個世上。
靈堂外面,安怡正在等著蘇昭寧。
“那劍穗是你做的。我知道。”安怡的目光死死地釘在蘇昭寧的臉上,想從她臉上看出自己想要的情緒。
但是,當這種情緒她找不到的時候,安怡就一下子被激怒了。
她抽出腰間的鞭子,直接就甩向蘇昭寧:“蘇昭寧,你沒有心嗎?一百劍!他身上至少被捅了一百個窟窿,就為了你那根劍穗子!你為什么不難過,為什么不傷心欲絕!”
蘇昭寧抱著南敏行的緣故,動作并不能十分靈敏。她退后了兩步,避開了安怡幾鞭,但卻又被對方纏上來。
安怡心中充滿憤怒,鞭鞭用盡全力,她又是個毫無同情心的性子,那鞭子抽不到蘇昭寧,就直接往南敏行身上抽去。
眼看鞭子就要落在南敏行身上,蘇昭寧忙準備轉身用自己身子去護,但她卻感覺到一股力氣突然帶離了自己。
“你這婆子哪里來的!給我滾開!”安怡對著突然過來擋在蘇昭寧面前的樹連著抽了幾鞭子。
樹沒有做聲,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蘇昭寧的前面。
安怡還要再抽,蘇昭寧卻開口了:“死人不會為自己辯解,但活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