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面對這個西陵世子完全出乎意料的舉動,裴毓陽和聞人淵心里既驚又怒,恨不得一人一腳把這個混賬踹出去。
他到底懂不懂禮儀?
堂堂一個世子,至于這么蠢?
周遭靜得落針可聞,滿殿大臣們雖然也對這位西陵世子的舉動感到詫異,但詫異之后,卻無人開口。
反而是把目光都轉移到了聞人淵和裴毓陽的身上,眼底分明寫著:西陵世子都跪下行禮了,你們二人還站著?
裴毓陽倏地就握緊了雙手。
要他雙膝跪地行禮,根本不可能,他在自己父皇面前都很少行這么大禮,憑什么一個尚未親政的小丫頭能讓他屈下尊貴的膝蓋?
可西陵世子行此大禮,他若是僅躬身參見……眾目睽睽之下,兩相對比,便會落下一個驕狂怠慢正統皇族的話柄。
裴毓陽越想就越是后悔,為什么一路上要探查楚宸的行蹤?為什么要選擇跟他在同一時間過來?
簡直……
不管他內心如何后悔如何憤恨,端坐在龍椅上的女帝陛下徑自一語不發,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們,看得聞人淵心里微沉。
女帝是故意的。
故意不叫西陵世子起身,就是等著另外兩人一起行參拜大禮。
氣氛微微有些凝滯。
直到一聲驚訝聲響起,楚宸偏頭看著兩人:“你們二人不是來覲見陛下的?為什么站著不動也不吭聲?”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到了西陵世子面上。
少年的嗓音清朗悅耳,如潺潺流水,可說出口的話卻讓兩人神色越發僵硬。
裴毓陽磨了磨牙,不再猶豫,撩袍單膝跪下:“臣南陵裴毓陽,參見女皇陛下。”
楚宸以前在這里做過伴讀,他以前也在這里做過伴讀。
他就當做是行伴讀的禮好了。
反正伴讀面見圣上,禮儀的確不能輕慢。
但雙膝跪地……絕不可能,單膝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
至于聞人淵,哼,跪不跪是他自己的事兒,到時候就算傳出什么輕慢正統的流言,跟南陵也沒什么關系。
聞人淵沉默地抬眸,看著龍椅上姿容絕世神情平靜的少女,接觸到他的目光,少女唇瓣細不可查地上挑,似是流露出一點客套的笑意,又似蘊藏著隱晦的威壓。
聞人淵微微一凜。
他突然意識到,這一趟東陵之行……只怕沒那么簡單。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所有目光都集聚在他的身上。
聞人淵不想跪,不屑跪,但他不得不跪。
緩緩垂下眸子,他伸手撩了袍子,一點點屈下單腿,“臣北陵聞人淵,參見女帝陛下。”
子曦依舊托著腮,清透如水的眸光靜靜落在三人身上,良久沒有說話。
群臣意識到不對,悄咪咪地轉頭看向女帝,很快又低眉垂眼地心里直嘀咕,陛下這是打算干什么呢?
給他們下馬威?
雖然這下馬威給得好,就該挫挫他們的銳氣,以彰顯陵國正統不可侵犯的威儀。
但他們尚未親政的女帝陛下,真有這般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