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尚有幾分寒涼,秦裳居住的落云殿里此時卻是一派熱鬧。
秦裳手托著下巴,悠閑地注視著眼前幾個男人,淡淡道:“這是各方梟雄齊聚一堂?”
楚宸說得對。
南墨昊被聞人淵約了過來,卻并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裴毓陽和鳳微羽都在。
加上秦裳一共五人。
此時五個人坐在一起,氣氛看似和諧,實則暗潮洶涌,沉默之下的殺氣醞釀已久,卻久久無人說話,也無人動作。
似乎都在等對方先沉不住氣,沉不住氣者便意味著輸,不但在氣勢上,也是在實力上。
而一旦落了下風,則很容易被人摸清底細。
秦裳開口打破沉寂之后,鳳微羽眉目微凝,率先泄了氣息。
他此時出現在這里似乎名正言順,因為他是陵國丞相,百官之首,招待裴毓陽和聞人淵理所當然。
但在場的人都知道,鳳微羽就是來湊數的。
以他現在根基不穩又局勢不明的身份,以及女帝陛下對他似有若無的疏離態度,他此時當真沒什么資格坐在這里。
裴毓陽和聞人淵要針對的人也不是他。
但鳳微羽沒辦法安靜待在丞相府。
他覺得自己回府也像個傻子似的,好像突然間耳朵失聰,眼睛失明,想要知道的消息被截斷得干凈,想要做的事情伸不開手腳。
待在書房也是如坐針氈,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想不通事情怎么突然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也不敢輕易再派人出去打探什么,丞相府現在可用的人手正在迅速減少,派出去多少都是有去無回,仿佛所有耳目一夜之間失去了知覺,感官變得無比遲鈍。
以至于他現在不敢行差踏錯一步,可若什么都不做,心里同樣不安。
所以他只能進宮,不動聲色地試圖摸清哪怕只一星半點的消息。
但是此時,他卻深刻地感受到了被實力碾壓的滋味。
死一般的安靜彌漫在這座涼亭里,清冽的香味伴隨著夜風從四面八方不疾不徐地拂進來,彌漫在鼻尖,卻抵不住沉默之下壓抑的氣氛帶給人頭皮發麻的威壓。
不只是鳳微羽一人,即便是試圖在氣勢和耐力上壓過南墨昊的聞人淵,此時也支撐得有些吃力。
足足一個多時辰過去,肌骨毛孔一點點往外滲出細密的汗水,浸濕了內衫。
一襲黑色長袍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男子,靜靜地坐在靠欄桿的位置,眉目微斂,身形穩如磐石,冷峻的容顏,峭拔的脊背,就這么安靜地不發一語地坐著,也能帶給人直達靈魂的沖擊。
時間一滴一滴地過去。
秦裳已經換了第三杯茶,而南墨昊面前的茶已經涼透。
裴毓陽輕輕吁了口氣,臉色有些發白,轉過頭看向亭外燈火搖曳的深夜,慢慢松開攥緊的雙手。
南墨昊身上的氣息太強大,讓人仿佛身處一團無聲的颶風之中,隨時隨地讓人體會到窒息的感覺。
他苦苦撐了一個時辰,再也撐不下去了,再晚一點只怕要受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