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宸眉頭微皺,走到床沿坐下,眸光靜靜看著秦裳,低聲道:“子曦能應付,你不必緊張。”
緊張?
秦裳瞥了他一眼,繼續閉上眼,壓下心頭幾乎克制不住的不安。
真是沒用。
他心里這般嘲弄自己。
然而再多的嘲弄,也改變不了自己因那人的到來而失控的情緒。
他只能沉默地趴在枕頭上,絲毫無法動彈。
重傷的身體本來就沒辦法動上一下,此時更是連呼吸都極力放輕。
只是心頭卻忍不住想,他……怎么會來?
殿外,帝修視線微轉,徑自看向南墨昊:“是你帶走了秦裳。”
子曦眉梢輕挑。
九閣閣主,果然名不虛傳。
南墨昊的判斷竟也分毫不差。
他說九閣閣主能猜到是他帶走了秦裳——當然不是因為帝修認識南墨昊,而是他心里清楚,只有護衛陵國皇族的玄隱殿之首才有悄然進入九閣之巔的實力。
所以他能判斷出是玄隱殿御隱衛帶走了秦裳。
而眼下在場的這么多隱衛中,南墨昊最強,帝修能感知到他的實力,因此直接認準了南墨昊的身份——即便他身上穿的是朝服,而根本不是隱衛的衣服。
這份敏銳與可怕的洞察力,簡直讓人無法不感到心驚。
子曦沉默地打量著眼前男子。
白衣勝雪,清貴無雙,絕世完美的容顏仿佛降落人世的謫仙,眉眼色澤淡泊清冷,好似不染絲毫煙火氣。
而周身的氣度偏偏又如云端那不可侵犯的神只,讓人只能俯首膜拜,心生仰望臣服,而不敢有絲毫不敬之心。
怪不得……
子曦已完全能理解,秦裳當年第一眼見到這個男子時就沉淪的原因了。
若非重活一世,子曦自己只怕也不可能在這樣的人保持鎮定。
對于這樣的人,尋常人只會產生兩種心態,要么是追逐仰望,就如秦裳那般無法自制地沉淪,不可自拔。
要么就是畏懼。
子曦和南墨昊當然都不是尋常人。
所以他們既不必仰望他,也不會生出畏懼。
短暫的沉默之后,子曦復又淡笑:“九閣閣主遠道而來,朕的寒宮也不免蓬蓽生輝。作為東道主,朕本該好好招待閣主一番,然而這些日子實在太忙,朕抽不開身,只能委屈閣主回去自己的九閣之巔待著了。”
簡而言之,我這皇宮廟小,放不下你這尊大佛,還是回去自己的地盤吧。
至于秦裳……
呵,都說了救回來就當是重生了,以前的秦裳已死,可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的。
“隱衛可以為了護主而死,這宮里的其他人是不是也都可以護主而死?”帝修語氣淡漠而平靜。
子曦皺眉:“閣主這是威脅朕?”
帝修看了她一眼,沒什么情緒的眼神。
威脅,沒必要。
子曦淡笑:“閣主找到這里來是想帶回秦裳?可秦裳傷勢嚴重,朕損耗很大的元氣才保下了他的命。”
帝修沉默。
“閣主就算不知感恩,也不該恩將仇報吧。”子曦挑唇,“況且若非朕的御隱衛救下他,秦裳早在回閣那日就成了狼腹中的食物,閣主難道要殺盡山上野獸找回秦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