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六早晨,帝修一行人回到了九閣之巔。
楚宸白天處理朝政,忙得腳不沾地,晚上看著女兒,忍不住想起子曦和兒子,心頭酸澀難耐,恨不得馬上插翅飛到九閣之巔,去確認子曦的安然。
南墨昊依然沉默一如往日,手段雷厲風行,性情冷硬,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九月初,楚凝孩子滿月。
蘇瑾正式領旨上朝任左相一職,對于朝堂上眾臣頻頻投來的探究眼神權當不知。
這個夏天對于楚宸和南墨昊來說,過得很慢,簡直度日如年。
每天行走在前殿、御書房和雍華宮之間,楚宸還有女兒可照看,而南墨昊除了朝政還是朝政。
忙于朝政之外,他們都在沉默地等,等著來自九閣之巔的那封信。
等待的日子真真是一種煎熬。
九月中,天氣入了秋,楚宸終于等來了秦裳的一封信,幾乎片刻無法再等,當晚命人準備一匹最快的馬離開了帝京,往九閣之巔飛奔而去。
馬不停蹄不眠不休地趕了四個晝夜,楚宸才終于到了山間,遙望著綿延不絕的石階,他深深吸了口氣,感覺雙腿發軟,指尖都在打顫。
渾身疲憊,四肢僵硬,雙腿酸痛滯澀得幾乎抬不起來。
攢了四個晝夜的疲憊在這一刻洶涌襲來,再也無法掩飾,他甚至有了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子曦,想確定子曦的安然,卻又腳軟得不敢往前,怕聽到不好的消息,怕面對一個讓他絕望的結果。
駐足間,視線里出現一個紅衣身影,楚宸瞳眸微縮,沉默地盯著那個由遠及近而來的身影。
秦裳是擔心楚宸初來乍到在山間迷了路,所以才略盡地主之誼來迎一下。
然而看到他孤零零地站在山階下,秦裳腳下微頓,恍惚想到了自己回來領死的那一次,也是這般孤零零,孑然一身,帶著滿身的疲乏和狼狽。
楚宸此時看起來很累,但他尚抱有一絲希望。
秦裳那一次卻是抱著絕望而來……
往事隨風去,再回首時發現刻骨銘心的感覺仍在,只是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只撲火的飛蛾……
嗯,似乎也不是。
飛蛾依然是飛蛾,卻不再是撲火成燼,而是能光明正大地靠近他的主人,汲取那一抹他渴望已久的溫暖和目光駐留。
拂去心頭喟嘆,秦裳淡淡開口:“累了?”
楚宸默然看著他,須臾,疲憊而又惶然地開口:“子曦……還好嗎?”
子曦還好嗎?
秦裳微默,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淡淡道:“你跟我來。”
楚宸心頭微沉,無法分辨這句話代表著什么。
若子曦還好,秦裳應該會直接告訴他,若子曦不好……秦裳至少應該會有些難過。
可此時他的反應實在讓人無法判斷。
楚宸提氣跟了上去。
這是楚宸第一天來九閣之巔,一路行到山上,他能感覺到山中有許多隱藏的高手,也能感受到此處跟宮廷完全不一樣的超然尊貴。
但他卻無心贊嘆,無暇流連這廣袤山脈上俯瞰天下的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