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其實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厲害,輕易就被馴服的人,談什么驕傲和骨氣?
他的骨氣早在家破人亡那一日,就被碾碎成塵埃消失在泥土中了。他自己嘴硬地說自己一直都這樣,可他當真是一直都這樣嗎?
九嬈早已看穿了他的心虛,所以很有風度地沒再說什么,給他留足了顏面。
鸞飛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罷了,反正鸞家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待報了仇,他也無處可去,索性就留在這里伺候陛下,也沒什么不好。
回過神,他在案上鋪開一張宣紙,執筆蘸墨,開始練字。
練字可以培養自己的耐性和定性,當然也可以打發這點無聊的時間。
宮女沏了一盞茶放在手邊,鸞飛定下心,心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九嬈那張精致漂亮卻總是帶著些許漫不經心的容顏,就連唇角噙著的那一抹慵懶笑意,也常常讓人感到目眩神迷。
于是九嬈下朝回來之后,眼前浮現的一幕就是那個少年端坐在長案前,執筆寫得很認真的模樣。周身的氣質,俊美的容貌,以及披散在肩前的一頭墨發,在眼前呈現出一副絕美的畫面。
可他的神情卻仿佛有些飄忽,像是魂游天外一般。
而他筆下的宣紙上,已經寫滿了一整張的“嬈”字。
九嬈抬手阻止了欲開口的宮女,抬腳走到案前,看清那宣紙上寫得漂亮整齊而筆鋒凜銳的字跡,嘴角輕輕一抽,有些不太想相信這是一個正在失神的人寫出來的。
可眼前的事實似乎不容她否認。
于是九嬈就這么靜靜地站著,看著眼前這個俊美少年眉頭微蹙,不知在想著什么煩心的事,忽然眉頭又舒展開頭,似是想通了什么似的。
而在這短暫的蹙眉和舒展眉頭這點時間里,他手下幾乎沒停,直到最后一個“嬈”字落在宣紙左下角,占據了最后一點地方,他才回過神,盯著自己寫的字看了良久,似是也覺得意外。
“寫得不錯。”九嬈漫不經心地開口,嗓音慵然悅耳,“字很漂亮。”
修長手指間的狼毫掉了下去,濃黑的墨汁瞬間把那一整張的墨寶毀得干干凈凈。
鸞飛完全沒料到九嬈突然就回來了,來不及收拾自己造成的狼藉,慌忙離案跪下:“臣……”
九嬈轉頭朝安雪道:“收拾一下。”
安雪領旨,開始收拾案上被濺到的墨汁。
九嬈轉身在寬大的錦榻上坐了下來,淡淡道:“一邊走神一邊還能寫出這么漂亮的字來,朕是不是應該對你這份天賦刮目相看?”
鸞飛抿唇沉默,心里微亂,還有些細不可查的不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寫出那個嬈字來,明明他只是想練字……但此時卻被陛下抓了個正著,想辯解都無從辯起。
九嬈心竅剔透,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一點心思,卻也沒再多問,只淡淡道:“日夜兼程趕路挺辛苦,朕原本打算讓你留在殿內補個眠的。既然你不累,明天開始隨朕上朝。”
鸞飛定了定神,恭敬而沉穩地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