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雍華宮里,靜得一片死寂。
天舒被放在了龍床上,安雪帶著侍女打來了兩盆溫水,軟帕子,剪刀,藥膏,還有太醫剛開的湯藥拿去煎。
九嬈親自動手,先是解開了天舒的睡穴,把帕子放在盆中浸濕擰干,擦拭著天舒臉上和額頭的冷汗,平靜地開口:“我要給你治傷,你乖一點。”
說著也不管天舒能不能聽到,讓安雪搬了一張凳子過來,慢條斯理地坐在凳子上,拿起在火上烤過的剪刀開始一點點剪開天舒身上的衣服。
破碎的衣衫粘著血跡黏在身上,九嬈耐心十足的用濕帕子浸濕那處傷痕,動作很小心地擦拭,讓浸濕的衣服下干涸的血跡融開,自然地脫離肌膚,然后再用剪刀剪下。
全身都黏住,要一點點慢慢來。
這是一個很漫長,耗時又耗力的過程。
安雪請示由她來做,九嬈沒同意,語氣淡淡:“多準備兩盆溫水。”
“是。”
不知是不是她方才的話起了作用,床上的少年縱然疼得渾身哆嗦,甚至生生疼得醒了過來,卻并沒有亂動,甚至連呻吟一聲都沒有。
只是死死地抓住床上的褥子,雙手指尖都泛了白。
“醒了?”九嬈看了一眼他的臉,繼而繼續專注手上的工作,“作為朕的御影衛,未經朕同意就私自去玄隱殿領罰,誰給你的權力?二十四時辰保護朕,說的好聽,就你現在這副生不如死的模樣,能保護得了朕嗎?”
天舒揪緊了錦褥,費力地轉過臉來,素來俊美淡漠的臉上轉眼又是一片冷汗涔涔,嗓音嘶啞干澀:“陛下說,鸞……鸞飛的功夫足以……唔,足以保護陛下……”
九嬈一噎,頓時語塞。
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她隨手拿過帕子再度拭去他臉上晶瑩的汗水,淡淡道:“你這是在指責朕?”
天舒垂下眼瞼,緊緊咬著唇忍受劇痛:“臣……臣不敢……”
睫毛上一滴冷汗落下,他閉了閉眼試圖眨去汗水,卻并沒有做到。九嬈見了,拿過帕子抬手將他睫毛上汗水拭去。
轉頭看著他身上褪去衣服之后道道可怖的傷口,有些傷口深得皮肉翻卷,格外觸目驚心,九嬈深深地皺了眉,眉心擰起。
鋼鞭,堪比刀劍威力的鞭子。
這是絲毫沒有要手軟的意思。
“對待自己這么狠,是想讓朕生氣,還是想讓朕愧疚自責?”九嬈語氣淡淡,似是在閑聊一般,“亦或是,只為了讓朕心疼?”
天舒抿唇,臉色白得透徹,連唇瓣都是如紙一般蒼白。
這個問題他不知道沒力氣回答,還是不愿回答,并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趴在床上,怔然出神。
他不是想讓她心疼,也并沒有要讓她愧疚自責。
他只是在提醒自己御影衛的本分和規矩。
然而九嬈說得也對,他作為御影衛,私自受了這么重的傷,無法貼身保護她也是事實,無從辯解。
他也不想辯解。
此時甚至虛弱到連請罪都沒有力氣,還讓堂堂尊貴的女皇陛下來伺候他。
待會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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