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們也就是嘴上說說,真讓她們去,她們是不會去的。
劉琰知道孟家那幾個小姐不是省油的燈,哪怕大姐姐受封公主,她們也覺得她不過是個全家死絕,無依無靠的孤女,這公主身份名不符實。覺得她沒學識,教養也欠缺,長得粗手大腳,與孟留根本不般配。
瞧,她們自視多高,對出身平民的公主都這么不足不滿百般挑剔,貧家女在她們心里大概不比臭蟲螻蟻強多少,別說讓她們去,就算在她們面前說起農家的日子,只怕都要被她們鄙薄過于粗俗。
這些姑娘們打小到大怕是連糞叉長什么樣都沒見過,自己更沒有親手洗過一件衣裳或是一個碗……
買的花里頭有兩盆茉莉花開得還好,濃綠的葉子,白的花朵,象綴在綠錦上的一個個小銀扣子,花兒也香的幽靜。
“把這兩盆花搬上,咱們去宜蘭殿吧。”
在宜蘭殿外頭劉琰看見了松香。
松香是二姐姐身邊的宮女,二姐姐出嫁她當然也跟了去的,這會兒看著象她,劉琰還往前走了兩步。
確實是松香,以前她天天伺候二姐姐跟進跟出的,劉琰看她能不眼熟嗎?
松香是從宜蘭殿出來,已經走出很遠了,劉琰本來想叫住她問問二姐姐近況的,已經離得遠了,倒犯不著再把人叫回來。
香羅迎劉琰進去,她看見后頭太監抱的兩盆花兒,那盆兒一看就是宮外的樣子。
宜蘭殿既高闊,窗子都開著,風吹得竹簾都在晃動,殿內可比外頭要涼快。
劉琰給曹皇后請了安,又讓人把花兒搬上來。
“你這不是出去送你姐姐了?還想著買花兒回來?”
劉琰就把路上看見那車翻倒的事情說了,曹皇后摸摸她的頭發,輕聲說:“我兒有善心,這是好事。花兒也很好,擺在內殿里,風送花香,比用什么香料來熏要好多了。”
劉琰讓曹皇后夸的有點不大好意思:“也不是什么善心……這事兒對我來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能解那個人的燃眉之急,就順手了。”
“是小事,但很多人看見了也不會往心里去,沒想過要伸手幫上一把。”曹皇后問:“你三姐也嫁出去了,你是不是不大高興?”
劉琰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是替三姐高興的。不過……”
“是不是舍不得?”
劉琰說是。
除了舍不得,還有些別的。
她自己心里也模模糊糊的說不出來。
也許是有些感慨。
娶親對男方來說是好事,可是對女方家里來說就未必了,自家的女兒,一朝坐上花轎出門就成了別人家的人了,以后那家才是她的家,而原本的家卻變成了“娘家”,一里一外,一親一疏,對比如此鮮明。
也許是有點兒害怕。
三姐姐也嫁了,下個肯定就是她。
今天在三姐姐的公主府,不少人看見她,打量她的那目光,還有她們私下里避開她說的話。
劉琰總覺得心里怪怪的。
好象那些成了親的女人是一國的,她是另一國的。那些人審視她,評斷她,那種目光,那種態度……象是等著拉人上賊船一樣。
“不用舍不得,樹大了自然分叉,孩子大了也不可能一輩子留在父母身邊的。”曹皇后安慰女兒:“你姐姐們也沒有遠嫁啊,你想去看她們說去就去了,想一起吃飯一起玩樂只有這么方便了。那種女兒遠嫁幾百里外,別說見面了,就算寫封信,十天半個月都未必收到著,那人家可怎么辦?難道就不活了?”
劉琰也叫曹皇后的話逗樂了。
英羅端了茶點過來,雖然天熱,也沒敢給皇后和公主上涼茶,茶水是溫溫的,正適合入口。
茶喝下去,汗就出來了。
并不熱,而且汗出來了,人心里反而靜了些,沒剛才那么不安定,身上的熱意也慢慢下去了。
劉琰順口問:“我剛才來時好象看見二姐姐身邊的松香了,二姐姐身體又不好了嗎?今天她也沒有來。”
曹皇后說:“她苦夏比別人厲害,飯也吃不下,不敢出門也不敢動彈,就這樣還是沒精神沒力氣。”
劉琰想到大姐,問:“二姐不會是有喜了吧?有沒有叫太醫好好給她瞧瞧?”
曹皇后微微頓了一下,在劉琰又發問前說:“她沒有喜,太醫去看過了。倒是……她們府里有個丫頭有喜了。”
劉琰愣了。
“什么?”
曹皇后就知道她要急,伸手按住她:“你不要這樣沉不住氣。剛才松香就是來稟告這事的,你二姐姐身子總不太好,那個丫頭是她安排的……有孕也是她許了的。”
曹皇后說的這些劉琰理解不了。
“可是……”
她也不是小孩子,父皇和母后感情那么好,后宮里不還有陳、王二人?還有五公主這么一個異母妹妹。而且劉琰還聽說,父皇御前有兩個長得很不錯的宮女,仿佛已經侍過寢,只是父皇沒有給名分罷了。
“可他們這才成親多久啊。”
二姐姐怎么會給魯駙馬安排人呢?
好吧,就算她身子不好,安排人避免不了,可是她怎么能讓別人先有孕呢?至少也要等她自己先有一個孩子再說這事也不遲啊。
還有魯駙馬,明明小哥,還有大鄭小鄭他們上次還打趣他,說他對二姐姐很好,很上心,一轉眼二姐姐給他安排人他就收了?不但收了,還鬧出孩子來了?
“二姐姐是不是被魯威寧哄騙了?”
都說小白臉會騙人,可魯威寧這臉黑的也不見得靠得住啊!
曹皇后搖頭:“你說到哪里去了,這話出去可不許亂說。”
“可這事就是……就是欺負人嘛。”
“她自己愿意的。”曹皇后說:“她要不愿意,魯家也好,駙馬也好,都絕沒那個膽子。”曹皇后沒再安慰女兒,反而借著這個機會正經告誡她:“這事告訴你,是不愿意你從別人那里聽到。一個人的日子要怎么過,別人不能替她做主,你不許亂來,也不要去跟你二姐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