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鳳凰“小拳拳揍你”的威脅,伏羲沒有太硬氣,死扛到底。
什么“死鴨子嘴硬,能不說就不說”之類的,都是不存在的——鳳凰都表示修行就是為了解決制造問題的人,再嘴硬豈不是失了智?
坦白不會有事,但抗拒絕對是半身不遂。
“設計這些產品,檢測觀察元氣變化只是一個方面。”伏羲一臉的神圣莊嚴,“更重要的,是為了整個洪荒宇宙修行文明的美好發展!”
“不要說這些彎彎繞繞的話,直白點!”
“……好吧。”伏羲長嘆,“我在織一張網,這每一個法寶儀器,就是這網中的節點。”
“你想想看……”他比劃了一下,“既然我要監測整個世界的元氣變遷,那是不是就要將這些法寶鋪遍全宇宙?”
“全宇宙……”鳳凰沉吟,“也是。”
“不遍布洪荒,大地海洋、九幽星空盡皆涉及,意義就不大了。如果元氣消漲是相對的,星空元氣的減少是九幽地域的擴增,二元對立循環繁復,不考慮進去的話,建立的宇宙元氣流轉模型,就錯的太離譜。”
“那你想過沒有——”伏羲笑了笑,“如果實驗的準備階段徹底就緒之后,一件件法寶彼此勾連交織,是不是就成就了一張無缺的大網,將整個洪荒都包攬在其中?”
“此網無名,強自為名,其名為‘天’!”他眸光悠悠,深邃若星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天網!
“天網……”被這個名號所震動、失神了一瞬間的鳳凰念叨著,有不解有疑惑,“建造這個東西,注定要跨越漫長的時間吧?所求為何?”
“我們缺少時間嗎?從來不缺少。”伏羲幽幽道,“我們怕的是缺少方向,缺少目的。”
“建造這張天之網,歸根結底,還是為了我們的組織啊!”他嘆息著,表情復雜而莫測,像是智者站在歲月的上游俯視,看淡那時光的流轉,“還記得我們的宗旨嗎?”
“點燃生命的火,照亮文明的光……”伏羲語氣沉重,“你覺得,這是一個勢力、一個組織所能夠完成的偉業嗎?”
不等鳳凰做出回答,他就先行否定了,“不能!”
“只有席卷囊括整個洪荒宇宙,將無量量生靈都容納在其中,眾智合一,才能有最輝煌的光與火在升騰!”
“天網鑄就之時,在它宇宙八荒無處不在之時,就是驚天變化上演之時。”伏羲的話音高昂起來,“干涉了虛幻與真實,扭曲了時間與空間,一個屬于思維的世界將誕生!”
“但凡是天網籠罩之地,萬靈的思維神識將可借此實現彼此間的交流與溝通,不分修為的高低,沒有境界的阻隔!”
“天南海北,都將共聚一堂,神圣螻蟻,都將平等相對!”
“到了這個時候,天地宇宙雖大,卻僅如一村之地!”
“最大程度的交流與溝通,才能夠燃燒起這個時代最絢爛的文明之火!”
……
鳳凰愣怔,心靈在顫栗,經受莫大的沖擊與洗禮。
曾幾何時,她的夢想所涉及的目標,是也僅僅是先天神圣而已,不曾囊括整個宇宙、無量眾生。
并非她不想,而是客觀的世界局限。
在這浩蕩廣闊的洪荒世界,在這時空尺度大到喪心病狂的天地乾坤,只有生命層次足夠超凡、修為境界足夠可怕的生靈,才能建造交流的渠道。
這樣的要求太高太大,縱然是先天神圣很多時候也徒呼奈何。
不見伏羲和女媧,縱然是如今一方登臨了太乙道境,也只能單方面的發送傳遞信息,不能指望著對面的回復。
先天神圣尚且如此,遑論那些弱小的后天生靈?
很有可能它們一生,從誕生到殞落,都踏不出方圓億萬里的地域!
“你的這種想法……好瘋狂,好大氣……”她喃喃自語著,有欽佩有敬仰,太崇拜了。
不過,長久被某人打磨出來的經驗,讓她心中始終有一點靈光不動搖,迅速的從這樣的狀態回醒與復蘇,察覺到絲絲縷縷的不妥。
“你的布局計劃,可以說是高山仰止、功德無量,為什么還要遮遮掩掩的?”元凰狐疑著,像是一個偵探,在捕捉著詭計多端目標的蛛絲馬跡。
“掩藏在一個浩大實驗的背后,這里面絕對有問題!”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啊!”伏羲輕嘆,與此同時組織著忽悠的語言,“我這是為了保證我們的最終成果不被竊取和侵奪,難道那些沒有加入的先天神圣,他們的動向和行動還不能讓你警醒嗎?”
“是這樣嗎……”
“沒錯,就是這樣!”伏羲正色道,“所以,我需要用一個很光明正大的理由來掩護,看看……”
“監測洪荒世界未來元氣變遷?多么高大上的理由?”他淺笑著,“先天神圣大都是智慧深遠之輩,我們這個擺在明面上的實驗,它所涉及的未來世界走向之重要,或多或少都看得出來。”
“我們這是給所有先天神圣做著都有幫助的活動,他們或許不會支持、不會關心,但絕不會橫生枝節,刻意的干擾和阻撓。”
“然后等他們反應過來,想必也已經晚了是吧?”鳳凰笑吟吟的,“你已經可以從這天網中攥取好處,吃到撐了對吧?”
“隨著時間的推移,每一天你都會爆發式增長,憑借著創造者的先手優勢,以及建造之初留下的后門,整個洪荒世界都是你的后花園對吧?”
“眾生在交流中迸發的智慧火光,受限于傳播的渠道,每一個生靈不可能接受到所有的信息,只有你是唯一的例外!”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伏羲一口否決,鄭重表示絕對不像鳳凰想象的那樣,他用節操做擔保。
“你覺得,我會信嗎?”元凰嗤之以鼻,“沒有好處的事情,你會這么認真的推動?”
“什么為了整個洪荒世界燃燒起最絢爛的文明之火?這件事以前的我還信,現在?”小鳳凰驕傲的道,為自我感覺洞察了某人的險惡用心而自豪,“我已經不是當初了!”
“你誤會了,真的誤會了……”伏羲很無奈,“剛才我不是跟你說過——遲早也會告訴你們這件事情的嗎?”
“咦?”
“縱然這些法寶遍布洪荒宇宙,縱然那時候我修為功參造化,你覺得單憑我一個人,撐得起這個計劃的進行?”
“似乎不行……”鳳凰琢磨了一下,掂量手中的法寶,“這些東西太差勁了,似乎真沒有那么大的能耐。”
“當然了!”伏羲搖頭,“最終,還是要萬神殿最巔峰的先天神圣一起動手,這些法寶在那個時候只是一個引子,一個施展神通的引子。”
“因果牽連,時空操縱……一切道路匯聚我身,再以此為跳板,才能構筑出虛實相間的網絡。”
“所以說,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心血付出,而是整個萬神殿的終極造物精華!”他長長的嘆息,像是在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與惆悵,“小鳳凰,你作為我們萬神殿的領袖,能不能不要隨便的懷疑自己人?”
“我有你想象的那么邪惡、那么自私嗎?”
“我有你想象的那么不顧全大局嗎?”
“我為組織付出了多少?你這樣的質疑我,你的良心會不會痛?”
伏羲數落著,將方才被鳳凰武力威脅所積蓄下來的憤懣,此刻盡數宣泄而出。
少女低著頭,很不好意思,連連道歉,還誠懇的表示,愿意贈送他一些梧桐靈根的精華特產,撫慰某人受傷的心靈。
“……蛤?”伏羲卡殼了,錯愕了一剎那,才表示自己接受了她的道歉。
看著鳳凰遠去、直到最后消失的身影,左看右望,只剩下伏羲自己一人,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小鳳凰現在,真的是越來越不好蒙了啊!”他悻悻然,“以前我賣了她,她還會幫我數錢。現在不行了啊……”
“手段盡出,還是能賣了她,但是要給她分成了……”伏羲有些惆悵,“好在,能賺多少,分成多少,還是我自己說了算。”
“嗡!”
撥弄著手中的法寶儀器,他的嘴角有一抹微妙的笑意,“檢測宇宙元氣變化?”
“是,這是我的目標沒錯。”
“布網宇宙,眾生合流?”
“對,也沒有問題。”
“但是,以為這些就是全部了?”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更深的暗流潛藏,環環相扣之下,網盡了天地眾生!”
“燈下黑……燈下黑啊!”唏噓感嘆著,伏羲有一種無敵的憂傷和寂寞。
“萬神殿,已經被捆綁在我的戰船上,有整個勢力的共同掩護,超越大羅,似乎并不是夢想……”
……
伏羲收到鳳凰的道歉之禮——一截不短的梧桐枝干。
這很驚人!
要知道,平日里鳳凰對梧桐神樹寶貴的不行,尤其是主干枝干。雖然說過將梧桐神圣作為組織的研究對象,但是如果有誰對靈根的根本動手腳,她真的會發瘋!
就是伏羲在薅羊毛的時候,都沒有敢過份,只是將目標放在那些可再生資源——葉花果實上。
所以,看著面前的梧桐枝干,伏羲都有些動容,良心大受觸動,“沒必要這樣吧?”
“你不會以為這是我現砍下來的吧?”鳳凰嘟囔著,“我雖然覺得質疑你不對,但是也沒到這么巨大的付出。”
“這是以前留下的……”她的目光悠悠,像是沉浸在什么回憶之中,“大概離現在幾十萬年吧,曾經有過一次很可怕的變故。”
“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混沌氣在星空中縱橫劃過,截天斷地,破碎星辰,威力太恐怖太恐怖!”縱然是回憶,此刻的元凰也有些驚悚,“它擦過梧桐靈根而去,并沒有真實的觸及到,僅僅是余波而已,就讓神樹斷裂了一根枝干!”
“這就是那根斷裂的枝干。”少女摩挲著,“一直保存到現在。”
“這么強?!”伏羲咂舌,他是清楚的,縱然現在是太乙,強攻的話不是不能梧桐神樹上留下點痕跡,但是要說余波都這么兇殘?那是沒可能的。
“看你這描述,如果真有源頭,那恐怕不是我們這個境界所能企及的了。”
“是啊,”鳳凰嘆息,“洪荒太大了,水也太深了,從最蒼茫與古老的混沌時代走來,又有誰知道經歷了多少變遷?”
場中一時沉默了下去。
半晌后,伏羲打破了僵硬的氛圍,他取出這截枝干,敲擊揣摩,用心感悟著其中的道與理,“此物,我就收下了。”
“正好,我缺件攻殺法寶,可以用它來制造。”
“你想制作什么法寶?”鳳凰感興趣的詢問,論及萬神殿中的副業之最,當屬伏羲無疑,丹陣符器樣樣精通。
“它不是仙金神鐵,不太適合制作直接攻殺碰撞的兵器……”略微沉吟了片刻,伏羲做出抉擇,“做一把樂器挺合適,音攻神殺,縱橫四方!”
敲定了主意,伏羲暫且將它收納起來,沒有立刻動手——而今的他還在提升修為法力的過程,不是最完美的狀態,怕浪費了珍稀的材料。
“你剛才說的那些計劃,打算什么時候正式展開?”鳳凰道,她對那件事非常有興趣。
“當然是越早越好。”伏羲開口,“這次出關,就可以著手準備了。”
“唔……對了,有件事跟你說說。”他眨了眨眼,“登臨太乙是全新的開始,所以本神給自己取了一個尊號,你給我評鑒評鑒。”
“什么尊號?”
“太昊!”
“這個名字……聽起來似乎不錯?”鳳凰琢磨了幾下,點點頭算是認可,“比伏羲什么的感覺是要高大上了一點。”
“那當然……我這么牛,怎么能不做一個要‘上’天的先天神圣呢?”伏羲一語雙關,可惜鳳凰有聽沒懂,只是感覺其中似乎有什么微妙的不對勁?
“上天……很難嗎?”少女心里嘀咕著,卻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