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色鮮艷,如情人鮮血般紅艷動人的回心石,可以說是整個葬神山唯一的一抹亮色。其實不但沈衣雪,就連軒轅昰,在盯著那回心石的時候,前世今生的種種記憶,也不禁在這一刻涌上心頭。
回心,回心,若是心當真可以回,失去了那一份執著,這世間,到底是會圓滿多一些,還是遺憾多一些?
軒轅昰也想不明白,然而他卻知道,當初在鬼界所作出決定,他不后悔,從人界一路追隨到神界,他也不后悔。不論將來會有一個什么樣的結果,他都不會后悔當初曾經做出的選擇。
因為他的心智太過堅定,因此在那回心石前,也是是恍惚了片刻,便恢復了過來。
而再看奔雷劍客和言寂,前者一臉茫然,顯然是根本就沒有收到回心石的影響,而言寂卻是一臉的茫然,心神早已不知飛到了何處。
或許,他在想當初第一次見到眼前這個女子的時候,是應該凝聚真氣,而不是扯下衣襟布條,讓她包扎傷口;或許,他在想當初這個女子要離開神界的時候,他不該說那句:我叫言寂。更或許,他是在想在眼前這個女子離開神界之后的這幾百年里,他應當早做決斷,而不是一直猶豫不決,只會懷著復雜的情緒,偷偷前往當年處置幻如魔帝的那個山谷;更或許,他在想……
軒轅昰的呼喚,再加上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終于是將沈衣雪神游天外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她愣了一下,目光有些迷茫的看了軒轅昰一眼,隨后順著腳步聲就看到了正朝著葬神淵方向走來眾多修者。這其中既有佛宗的修者,也有道宗的修者,一個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卻又神情緊張得樣子。
沈衣雪又愣了一下,不知道這些原本應該留在界河十字交匯處各宗修者,為何突然跑到了葬神山上來。
她又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其中竟然沒有妖宗的修者,心中的疑惑更深,不由自主的開始猜測自己留給妖宗的七彩混沌結界是否有想象當中的結實。
總不能已經在鬼霧的侵蝕下全軍覆沒了吧?
可是自己留給道宗的七彩混沌結界只是臨時凝聚,怎么也比不得留給妖宗的來得用心,何況再往西南方向至少還有兩個妖修大能的存在,怎么可能如今道宗的修者都是全須全尾,妖宗的修者反而抵擋不住?
在看佛宗那些修者,卻已經不是能用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來形容了,根本就是神情萎頓,似乎虛弱到了極點!
這個倒也在沈衣雪的預料當中,畢竟妖宗和道宗她都先后留下了七彩混沌結界,反而是佛宗這些修者完全都是靠的那些修者大能的真氣與天道之力,維持結界抵抗鬼霧。
佛宗為首的修者,自然還是宗主道空,而道宗卻儼然是以靈虛子為首,仿佛她已經成了道宗真正的宗主。
奔雷劍客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滿臉的絡腮胡子都被氣得微微顫抖,看那架勢,恨不得沖到靈虛子面前去質問一番,卻被言寂一支手死死拉住,行動不得。
靈虛子和道空自然也看到了沈衣雪等四人,最后自然又全都落到了言寂的身上。
道空的目光閃了閃,在靈虛子與言寂之間來回逡巡,似乎在猶豫著,有些拿不定主意。不過在接觸到軒轅昰略帶威脅性的目光之后,竟是忍不住渾身一個哆嗦,看著言寂便脫口而出:“言寂宗主,果然事事都快人一步,道空佩服!”
另一邊的靈虛子聞言,臉色頓時黑如鍋底,神情更是極度的不自然起來!
“咳咳……”
靈虛子被氣得胸膛一起一伏,好像個癩蛤蟆一般,臉色變了數變,終于是忍不住輕咳一聲,道:“道空宗主有所不知,如今言寂已經失去了宗主一職,所以還請道空宗主慎言……”
沈衣雪看得明白,那道空在開口之前,竟然再一次朝著軒轅昰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詢問著什么。
緊跟著就聽道空再次開口:“原來如此,還真是道空孤陋寡聞了!之前鬼霧肆虐,還真是不曾得到消息。”
他將“鬼霧肆虐”幾個字咬的極重,語氣中的嘲諷不言而喻,終于成功的讓靈虛子再一次的黑了臉,胸膛起伏,一時竟是找不到話來反駁。
“這本就是我道宗內部之事,”靈虛子說不出話來,片刻的冷場之后,他身后的一個道修站了出來,沈衣雪一看,竟然是那云山老祖!
就聽云山老祖繼續:“臨時更換宗主,那也是為我道宗的長久興旺,自然還不到外人來指手畫腳,道空宗主不知道消息,也實屬再正常不過。”
“這話倒也不錯,”道空的目光繼續在言寂與靈虛子之間來回徘徊,現在又多了一個云山老祖。最后再落到云山老祖身上的時候,突然一厲,“道宗內部事務,我佛宗的確是不能妄加評論,只是,事關……”
道空故意拖長了一語調,吊足了眾人的胃口,這才聲音陡然提高:“事關神界佛,道,妖三宗之間的交往,那便不能說與道空這個老頭子無關了!”
云山老祖的臉色也變了,在聽完道空最后這番話之后,竟是沒有繼續反駁,而是再一次將目光投向了身前的靈虛子。
靈虛子目光閃動,神色變了數變,最后干笑兩聲,道:“道空宗主說笑了,神界向來只有道,佛二宗并存,哪里來的什么妖宗?”
因為在這三個人你來我往,言辭交鋒的時候不自覺的提到了孔微海的妖宗,此刻又見只有佛道二宗的修者,沈衣雪心中難免有些不安,于是忍不住將自己的神念,再次沿著界河朝妖宗的方向擴散而出。
頓時,界河兩岸荒涼如同沙漠,寸草不生,卻又隱隱泛著青黑色的土地就出現在了她的腦海當中。
大地龜裂,如同蛛網蔓延,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沙化的跡象,看不到一棵草,一朵花,一絲綠意。
河岸兩邊的樹木焦黑,仿佛經歷了千百年歲月的侵蝕,即使只是沈衣雪的神念掠過,竟然也能掉下一蹭黑色的木屑來!
可以想象,若是此刻倒是有人,哪怕只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用一根手指微微一碰,這些焦黑的樹木恐怕就再也無法維持樹木的外形,碎成一地木屑。
好在沒有了鬼霧,沈衣雪的神念也不再受到阻擋,很快就到了界河十字交匯處,感應到了她留給妖宗的七彩混沌結界。
沈衣雪的結界自然不會阻擋她的神念,更何況她的神念強大,若是有心,即使是偷偷潛入其他修者的結界,也能不被發現。
只是當沈衣雪的神念甫一穿透結界,她不由就是一愣!
就好像是來到了另外一個域界,又好像這才本來應當是屬于神界的模樣,芳草萋萋,青山綠水,鳥語花香。
若是當真比較起來,結界當中的天地靈氣,雖然不及沈衣雪初次進入神界的時候那般充沛濃郁,然而與沈衣雪的神念一路感應過來的情景,卻已經是天淵之別。
這里就好像沙漠當中的綠洲一樣!
只是與這樣的畫面不太和諧的是,結界之內,那些妖修一個個神情緊張,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沈衣雪又是一愣,卻見一男一女兩個妖修正遠遠的走到結界邊上來,其中那個女妖修邊走邊朝著另一個道:“你說,那些人當真會如此的不要臉皮,跑到這里來強搶地盤么?”
那個男妖修道:“剛才的情形你是沒有看到,尤其是道宗那些人,看到咱們結界之內的情景,眼都紅了。還好宗主沒有答應放他們進來,否則還真不好說!”
然后又嘆了口氣,一臉的憂色:“現在整個神界,恐怕也就只剩下咱們妖宗這一片凈土了,那些人怎么可能不眼紅?”
見那女妖修沉吟不語,似乎是在斟酌著什么,那個男妖修又繼續道:“你我在道宗,與那些修者打交道多年,他們是什么樣的人,你心里也應該明白。表面上說得好聽,實際上還不是覺得高人一等,將咱們當作異類!若非微海宗主振臂一呼,哪能有咱們今日的逍遙自在?”
“如今道宗和佛宗受創嚴重,聽說連天地靈氣都已經消失殆盡。以那些人的貪婪本性,恐怕又要覺得,這個天地靈氣充沛的地方,也只有他們才配占據了!”
沈衣雪又聽了幾句,也總算是聽得明白了,如今雖然鬼霧完全消退,但是神界的天地靈氣也被消耗一空。反而是剛剛成立的妖宗,因為有自己的七彩混沌結界保護,天地靈氣得以保存,反而變成了為眾多修者覬覦的地方。
想必,佛宗與道宗那些修者在趕往葬神山之前,曾經與妖宗之間發生過些什么,要不然這些妖修也不會如此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而聽那一男一女兩個修者的意思,佛宗與道宗竟然是打著要強占妖宗地盤的主意?
那為何雙方,或者說三方最后不但沒有打起來,佛宗與道宗的修者反而又跑到了葬神山上去?
沈衣雪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也總算是明白了孔微海沒有帶著妖宗的修者前往葬神山的原因,因此也就暫時放下了心來。
收回神念,卻見道空在軒轅昰的目光“脅迫”之下,竟然還在同那靈虛子“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的好不熱鬧。
看到道空沈衣雪又覺得有些好笑,這當真是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主兒,當初被軒轅昰暴打一頓,如今竟然好像變了個人一般。
而佛宗那些修者,也和道空一樣,看到軒轅昰現在就是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