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你吧,反正我們現在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傅錦行扭頭看向曹景同,正色道:“景同,你也得注意一點,明達很有可能已經懷疑你了。不然,他不會選擇在你的地盤上動手,萬一真的出事了,也方便推到你的頭上。”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曹景同連忙回答道。
“那我先回去了,你們兩個可以再研究一下。”
傅錦行率先離開。
房間里,只剩下明銳遠和曹景同。
“既然明達都已經對你動手了,你不會還顧及著他對你的養育之恩吧?”
曹景同問道。
他之前就隱約感覺到了,明銳遠之所以一直沒有做什么,可能也是因為對明達懷有一絲感恩之情。
“你說得倒是輕巧,當初要不是他,我就要被那個老巫婆給殺了,根本活不下來!”
明銳遠的情緒有些激動,連拳頭都不自覺地握了起來。
“而且,他這么多年給我吃好的,喝好的,除了這一次之外,好像也沒有做過什么對我不好的事情。我也不怕告訴你,他臨死之前只要求了我一件事,就是不許對明達下手,否則,他就算死了也不會原諒我的!”
他一口氣說道。
曹景同怔了一下,意識到明銳遠口中的“他”,是已經故去的明銳思。
他有些感慨:“你到現在還不愿意叫她一聲媽?”
明銳遠似乎沒有料到曹景同會這么說,愣了愣,他嘴里嘟囔道:“男不男女不女的,我一直把他當成男人,怎么都和‘媽媽’這兩個字聯想不到一起去。我喊不出來,誰逼我也沒有用!”
“你別激動,這畢竟是你的私事,我們誰都不會干涉。那好,我們來說正經事,明銳思之前還要求你放明達一條生路,那你又是怎么想的?”
曹景同知道,明銳思跟在明達的身邊也快有小二十年了。
這二十年的時間里,一個天真單純的未婚媽媽逐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冷漠的商人。
為了回報明達,明銳思一心一意為明達做事,不管是不是合法的。
“明達這條老狐貍太聰明了,那些骯臟的事情,他從來都不親自過手,總是叫別人去做。就比如他那個秘書,就算真的出事了,也不敢把自己背后的人給供出來。”
明銳遠憤然地說道。
“所以,明銳思就這么甘心為他做事?我想,多半也是為了你吧?你還小,他覺得明達會提供一個好的生活環境給你,所以寧愿為他賣命,是不是?”
曹景同試探著問道。
本以為明銳遠會一口否認,想不到,他稍微思考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所以,我既然答應了他,就不會食言。不管怎么說,明達對我們兩個人是有恩的,哪怕他當年的動機不純……”
沒等明銳遠把話說完,曹景同大驚失色地喊道:“你這是什么意思?你要臨陣變卦嗎?他都要殺你了,你居然還說什么對你有恩這種話……”
他不禁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產生了濃濃的擔憂。
“那你要我怎么說?一個人很壞,但唯獨對我很好,所以我就要跟其他人一樣,也把他當成一個壞人嗎?做人還是應該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吧?假如我現在真的可以對明達痛下殺手,你覺得,你可以信任我嗎?就不怕我哪一天也翻臉不認人,把你們都給出賣了?”
明銳遠大聲嘶吼道。
被他這么一問,曹景同也不說話了。
“我說過,我有分寸,但是,如果你們的最終目的是要他的性命,恕我做不到!我答應過了,要留他一條命!”
明銳遠語氣篤定地說道。
“明達確實有罪,但是,罪不至死,我想,傅先生也是這么認為的,不會真的要弄出人命。”
沉吟片刻,曹景同也嘆了一口氣:“沒人逼你,你用不著有太大的壓力。”
說完,他走了。
明銳遠一個人坐了很久,他覺得整個人很累,尤其是當自己查到真相的那一刻。
這么多年了,明達對他雖然并不親切,但無論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是全世界最好的。
更何況,明銳遠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
“為什么要殺我……為什么要逼我……”
他抬起雙手,捂著臉,痛苦地自言自語道。
三個人碰頭之后,曹景同直接回了公司。
結果,他還沒有把椅子坐熱乎,助理就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曹總,不好了!”
曹景同厭惡地皺了一下眉頭:“我挺好的,哪里不好了?”
他最討厭那種做事不穩重的人,本以為自己的助理還不錯,哪知道,竟然也有這樣的時候。
“不是,曹總,是稅務那邊派人過來查賬了!”
助理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一臉緊張地說道。
“奇怪了,我們晟威從不偷稅漏稅,過來查賬就去查,你慌什么?再說了,現在是特殊時期,各個公司不分大小,都應該配合相關部門做好自檢臨檢工作,有什么奇怪的嗎?”
說完,曹景同更加生氣,但是,他也沒有再說什么訓斥的話,而是拿起座機,打給財務部,讓他們好好配合。
接下來的兩天,稅務部門不斷有人前往晟威地產。
然而,他們查來查去,也沒有查出什么有問題的賬目,只好離開。
臨走之前,曹景同終于出現了。
他特地站在公司門口,與那幾位工作人員一一握手,臉上還帶著客氣的微笑:“謝謝你們的辛苦工作,我們公司全體同仁一定會好好配合,歡迎隨時再來。維護法紀,人人有責!”
公司專門派了攝影師,將這一幕拍了下來,并配上相關的文字報道,發表在了企業內部的電子刊物上。
因為沒有對外發行,所以,任誰也挑不出問題。
命人打印了一份,曹景同親自帶上,去登門拜訪明達。
明達的住處非常隱蔽,而且,他禁止任何人前來。
聽說曹景同要過來,他只是答應,在所在別墅區的一家咖啡廳里見面。
咖啡廳只針對內部業主開放,平時客人不多,等曹景同抵達的時候,明達已經穩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前了。
他穿著考究的三件套手工西服,面前擺著一杯熱咖啡,看樣子,應該來了有一陣子了。
“明總,真抱歉,作為晚輩,竟然讓您一個長輩在等我!”
曹景同一走過來,就不停地道歉。
“你并沒有遲到,是我閑著沒事,就提前過來了。在這里也住了兩個月,卻從來沒有機會到處走走,想不到,這個園區倒是很漂亮。”
明達微微一笑。
“那是當然,這里只是距離市區有些遠而已,但內部規劃卻是一流的,據說每棟別墅的設計也是請世界一流設計師親自操刀。有機會的話,我還真想親自去看看。”
曹景同在對面坐下來,一臉羨慕地說道。
他知道,明達根本就不信任自己。
不然,也不會讓門都不讓他進,居然約在這種地方來見面。
“明總,您的時間寶貴,我也不敢多耽誤。這是我們公司內部的電子刊物,算是方便員工們了解公司的方方面面。這篇報道,我看過了,覺得寫得很不錯,照片拍得也好,所以特地想要拿過來,請您親自過目。”
曹景同一邊說著,一邊從公文包里掏出了兩張紙。
明達接過去,匆匆瀏覽了一遍,面露驚訝:“哦,原來是有人跑到晟威去查稅了嗎?”
曹景同故作驚訝:“怎么,難道明總并不知情?我還以為……”
他故意拉長了聲音,有些感慨道:“我還以為,明總人脈廣,早就知道了這件事,而您之所以沒有插手,也是對我們晟威有信心,所以根本不怕檢查,索性讓他們檢查一個徹底好了,正好堵住某些人的嘴。”
明達不動聲色地放下手里的紙,平靜地回答道:“我可沒有這樣的本事,不管怎么說,我也只是一個外來戶,哪里會有這樣的本事呢?不過,真要說起來,在中海有各種通天本事的人雖然不多,但你的前任老板正好就是其中一個。”
“哎,是不是有本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多虧晟威的賬目我每個月都會派人復核,這筆錢還是我自掏腰包,沒有動公司的錢,就是害怕出事。”
曹景同招了招手,喊來服務生:“麻煩你,給我一杯冰摩卡。多加冰塊,謝謝。”
“好的,先生,請稍等。”
等服務生離開了,他才微笑著看向明達:“開了四十多分鐘的車,我還真的口渴得不行,明總千萬別見怪。”
明達一言不發。
“晟威雖然沒什么事情,可是,我總覺得,好像有人在背后搞鬼。我打聽了一下,這一次被抽查的同類公司里,只有我們一家,并不是大規模的稅務檢查活動。明總,依您來看,是不是晟威得罪了什么人?”
等咖啡送上來,曹景同先喝了幾口,潤了潤喉嚨,這才皺起了眉頭,表情擔憂地問道。
明達在心頭發出一聲冷笑,呵,裝得真像。
他明明就是懷疑到了自己的頭上,卻擺出一副受害人的姿態,跑來訴苦。
“晟威畢竟還弱小,其實也搶不了什么風頭,不過是慢慢成長。我擔心的是,會不會有人對明氏集團不利?晟威不是嫡系公司,可大家都知道,我是跟著明總您老人家吃飯的。”
曹景同坐直身體,言辭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