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昕壓下狂跳的心,感到整個胸腔都在燃燒著。
他答應了?
這么輕易就答應了?
會不會是傅錦行已經看出來了自己的動機不純?
經歷了最初的狂喜,一時間,張子昕反而遲疑了。
“怎么了,剛才不還哭天抹淚的,怎么一聽我同意了,反而發起愣來了?你要是不愿意,我當然也不勉強。”
傅錦行倏地睜開了眼睛,語氣淡淡地說道。
“不不不,不是!我沒有不愿意!我只是在想,我們難得一起吃飯,到底去哪里才適合。”
張子昕連忙搖頭,試圖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還是去你的公寓吧。我不想被人拍到。”
傅錦行說道。
“我公寓……最近在換墻紙,家里一團糟,還是換一個地方吧。對了,我知道一個地方,是私家菜,環境不錯,而且也沒什么人知道,不會被打擾。”
很快,張子昕調整好了情緒。
她穩了穩神,對司機報上那個地址。
就是慕敬一給她的卡片上的地址。
“沒聽過這個地方有什么餐館。”
傅錦行重復了一遍,脫口說道。
“剛開不久,要不然怎么說是私房菜呢,我也是才知道的。”
張子昕笑著解釋道。
點了一下頭,傅錦行沒有再說什么。
“我真沒想到,你還愿意見我,還愿意跟我一起吃飯。”
張子昕趁機依偎到了傅錦行的身邊,用一種久違的撒嬌語氣跟他說話。
“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在這種時候跑來找我。”
傅錦行高深莫測地看向前方。
“你指的是,馮千柔被殺那件事嗎?哎,我也沒有料到,就在一墻之隔發生了兇殺案,真是讓人后怕。”
張子昕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說道。
“確實很巧。”
傅錦行似乎只是隨口一提,并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他好像很累似的,說了幾句話,就又閉上了眼睛。
張子昕現在也沒有什么聊天的心情,她生怕自己說多錯多,被傅錦行看出來,索性同樣閉嘴。
她給的地址有一點偏,雖然并不難找,但開車過去也要差不多四十分鐘。
不知道為什么,張子昕居然在這么緊張的情況下睡著了。
等她幽幽地睜開眼睛,發現車子已經停了。
張子昕一驚:“我怎么睡著了?”
好在,傅錦行還坐在她的旁邊。
“沒關系,剛到,你大概是太累了吧。”
他說道。
張子昕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還搭著傅錦行的外套,應該是他親手披上的。
心頭滑過一股暖流。
她緊緊地抱著傅錦行的外套,忽然產生了一絲不忍。
萬一慕敬一要對傅錦行做什么呢?
他會不會真的做什么?
張子昕的心里在打鼓。
“走吧,不是要吃飯嗎?”
看見她還是坐著不動,傅錦行催促道。
“我……其實我還不是很餓……”
張子昕猶豫道。
她想,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萬一是自己想多了,慕敬一只是想要找一個機會,殺一殺傅錦行的銳氣呢?
他或許并不會真的做什么。
這么一想,張子昕頓時又坦然了許多。
“你在耍我?”
傅錦行臉色一沉,聲音陰郁地問道。
“不不不,不是的,是我最近要接一個戲,導演讓我減肥……我們進去吧。”
張子昕不敢再浪費時間,她試圖挽住傅錦行的手臂,然而,他卻快了一步,已經走下了車。
她只好訕訕地跟在傅錦行的后面。
下車之后,他打量著這家私房菜的內部環境。
雖然也是一個獨立的四合院,但在裝修上卻幾乎完全摒棄了中海本地的風格,而是斥重金將其打造成了具有日式和風的院落。
張子昕也是第一次來,她環顧了一圈,忍不住發出一聲譏笑。
“哼,難道全中海的私房菜就只有一家嗎?這里的環境,我看要比何家大院高級多了。”
她小聲嘀咕道。
“各有千秋。”
傅錦行倒是沒有生氣,而是給出來了一個比較中肯的評價。
他收回目光。
一個穿著傳統和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先鞠躬問好,然后在前面引路。
張子昕動了動嘴唇,她想,慕敬一的本事果然不小。
才短短幾天時間,他就憑空變出來這么一個院子。
這還不止,就連傅錦行都看不出什么破綻!
兩個人走到里面,又有一個穿著傳統和服的女人出現,示意張子昕跟自己走。
“請二位更衣。”
中年男人解釋道。
傅錦行的眉頭直接皺了起來,一旁的張子昕趕緊打圓場:“我們只是來吃飯,就不用再換上你們的衣服了吧?”
“很抱歉,這是我們的主廚先生親自定下來的規矩,任何人想要在這里用餐,都必須更衣。”
中年男人連連鞠躬,口中無比客氣地解釋道。
“算了。”
傅錦行面無表情地跟他去了。
女人看了張子昕一眼,也將她領到了另一個方向。
很快,二人換好了衣服,坐在了榻榻米上。
盡管這里的規矩很多,但慶幸的是,食物的味道卻是十分地道考究。
傅錦行默默地吃著,有好幾次,張子昕都忍不住想要開口說什么,但最后都忍住了。
“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擦了擦嘴,傅錦行咽下嘴里的食物,沉聲問道。
他吃得不多,不過,也沒有因為心有戒備就一口不碰。
“啊?沒有,我沒想要說什么。只是……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又和何斯迦復婚了。是不是她拿孩子做文章,逼你就范?”
對于這件事,張子昕一直耿耿于懷。
“你在說什么蠢話,難道我是一個會被輕易威脅的人?”
傅錦行冷笑著反問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連忙辯解道:“可是,你們之前離婚了,不是嗎?”
在張子昕看來,既然已經離婚,那么傅錦行和何斯迦就是兩個不相干的人了。
怎么又會搞到一起了?
除了孩子,她暫時想不到其他任何原因了。
“當初把你當成她的替身,我很抱歉。我那時候找不到她,也懷疑她是有目的才接近我,所以就跟自己較勁。不過,說句老實話,你我當初是各取所需,我自認為沒有虧待你。”
一邊說著,傅錦行一邊從放在一旁的外套里掏出一本支票簿。
“你說個數字吧,我們一次性了結。”
他低頭,翻開一頁。
看傅錦行的樣子,是打算跟張子昕把賬算清楚,一筆勾銷。
“我要的不是錢!”
她一把按住了傅錦行手上的支票簿,手背上青筋迸起,雙眼更是目眥欲裂,死死地盯著他。
“原本我以為,可以嫁給你,結婚之后過上相夫教子的生活,再也不踏進娛樂圈一步!”
看張子昕的樣子,倒也不像是在撒謊。
“我結婚了。”
傅錦行連眉毛也不挑一下。
“情人呢?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
她已經完全豁出去了,連臉面也不要。
“如果早知道你是現在這個樣子,我看,這頓飯也沒有必要再吃下去了。”
傅錦行露出了嫌惡的表情,徑直起身。
怔了兩秒鐘,張子昕十分確定,他不會再給自己任何機會了。
她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
“你要走嗎?”
張子昕低著頭,聲音忽然變得陰森森的。
“你走得了嗎?”
她緩緩地揚起了臉,用一種詭異的表情注視著傅錦行。
“什么意思?”
他平靜地反問道。
張子昕輕笑了一聲:“剛才之所以要換衣服,就是想確定一下,你身上有沒有攜帶武器。很可惜,你太大意了,身上居然什么能保命的東西都沒帶。”
傅錦行愣住。
她站起來,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用腳狠狠地踢開。
“你真以為我是舍不得你,想要跟你重溫舊夢嗎?傅錦行,你這個自大的男人!我告訴你,是有人想要見你,我只是負責把你帶到這里罷了!”
事到如今,張子昕也索性攤牌了。
她靠近傅錦行,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到慌亂的表情。
很可惜,她并沒有看見。
“我給過你機會,雖然你做了那么多對不起良心的事情,但我一直跟自己說,你的本性不壞,只是迷失了心智而已。事實證明,我錯了,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寬恕。”
傅錦行放緩了語速,一臉失望地看著面前的女人。
沒動過心,可他覺得,自己畢竟對她有愧。
能不趕盡殺絕,就放她一馬。
除非,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情。
比如和慕敬一那樣的人狼狽為奸!
“你不是他的對手!”
張子昕狠狠咬牙,一轉身,拔腿就跑。
慕敬一的能力,她親眼所見,但傅錦行也絕對不是好惹的,張子昕心里有數。
她只是答應和慕敬一進行合作,可沒有決定把自己的性命也貢獻出來。
倒是傅錦行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去追她。
他環顧四周,對著空氣,冷冷地開口說道:“我素來信奉窮寇莫追的道理,所以一直在等你出現。倒是你,才幾天的時間而已,怎么就變成了一個只敢躲在女人后面的縮頭烏龜了呢?”
幾秒鐘的沉默之后,房間的拉門被人用力從外面一把扯開了。
傅錦行瞇眸看去。
就像他說的,才幾天的時間而已,但慕敬一明顯消瘦了,顯然是過得不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