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
當劉熙緩緩睜開雙眼的時候,太醫令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齊悅站在不遠處,抹著眼淚,隨著太醫令的叫喚,齊悅急忙沖了過來,擔憂的看著天子,問道:“國家?您可醒來了..奴婢照顧不周,奴婢該死啊,國家....”,他竟是哭了.網
劉熙沒有言語,掙扎著坐了起來,看著周圍,自己還在厚德殿內,看向了一旁的太醫令,他問道:“出了什么事情?”
“國家太過于勞累,方才暈厥了,還望陛下以身體為重啊...”,太醫令有些后怕的說著,劉熙這才想起了發生了什么事,思索了片刻,又問道:“朕睡了多久?”
“陛下已經睡了七個時辰,如今天都快要亮了...”,太醫令說著,劉熙揉了揉額頭,不知為何,竟有些疼痛,又看向了齊悅,嚴厲的說道:“莫要再哭了,這事情沒有透露出去罷?”,齊悅搖了搖頭,說道:“奴婢叫了太醫令,再也沒有告知其余人,連皇后也不知道。”
“嗯,那就好,不要讓皇后知道這些事...”
劉熙說著,看了看周圍的眾人,吩咐道:“今日之事,不可告知任何人,違者重罰!”
“謹喏!”
而在這一日,尚書臺內,也是格外的熱鬧,尚書令剛剛上任,就想要對尚書臺做出一番改變,他要將整個尚書臺都變成一臺高速運轉的機械,每個仆射,都必須要總結自己的得失,還要提出日后的發展方向,這雖說也是給了眾人一個施展才能的機會,可也絕對不是輕易能夠完成的。
他們每日要做的事情本來就多,在第二次的群議召開的時候,這些人大多顯得有些疲乏,當然,個別幾個年輕人,臉上滿是笑容,看來這段時日內,還是想出了不錯的辦法啊,當眾人互相寒暄著,走進了尚書臺的時候,他們驚訝的發現,諸葛亮早就在等待著他們了。
眾人紛紛行禮拜見,諸葛亮也是一一回禮,到辰時,眾人已然到達。
看到眾人到齊,諸葛亮甚至都沒有與眾人再寒暄什么,直接就看向了坐在最前頭的鄧艾,鄧艾身為農府仆射,一向都是坐在最前方,倒不是說他的地位最高,只是,大漢重農,無論是什么府邸,都比不得農府,這也是大漢廟堂內的規矩,鄧艾看到諸葛亮的眼神,便緩緩開口說道:
“今年來..大..大...大漢的農..農..農桑頗盛..然而,臣前往涼州等地考察,發現了一些問題..其..其..開墾之地雖多,很多都是貧土..出產很低,甚至有畝產不到四石者...我以為,若是能改變這些貧瘠的土地,讓土地變得肥沃起來,讓很多不能耕作的土地可以進行耕作,農桑的發展會更好...”
“貧瘠的土地分很多種,其中有一類喚作旱土,與涼...涼..等地居多,缺水,作物很難生長..土地龜裂..裂..我派人找了很多的老農,據一王姓老者所說,以水側之淤泥沙土掩旱土,則能使得旱土改良...”
鄧艾的口吃并沒有像馬均那樣隨著年紀的增加而好起來,感覺好似越來越嚴重,不過,他還是一點一點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這位是個實干派,哪怕是在寒冬,他都能四處來往,就是為了尋找如何改良一些土地,好在,經過了這段時日,在改良土地方面,他的確是有了些許的成果。
聽著鄧艾說完,諸葛亮不由得感慨道:“能夠改良土質,增加糧食的出產,這實在是一件天大的功勞啊,君之功勛,定上達天聽,忠烈堂內,少不了閣下的一席之位了...”
聽到自己的政策被諸葛亮所接納,鄧艾大喜,繼續說道:“希望廟堂能夠資助我繼..繼..繼..續行此事...”
“可!”
諸葛亮干凈利落的答應了他,隨后看向了孫權,鄧艾算是給眾人開了個不錯的頭,孫權看起來胸有成竹,不假思索的說起了今年乃至上個月在吏治方面的成果,又繼續說道:“吏府之所能,選賢舉能,可對于遷貶,卻沒有一個明確的標準,故而臣以為,對于不同的官職,對于不同的官吏,立下一個標準,或者盈,或平,或不盈。”
諸葛亮認真的聽著,直到孫權說完,這才開心的表示,要為孫權請賞。
連續兩個人的成功,或許是給與了不少人足夠的壓力,眾人一一說著自己的目標,對于各方面的提議,其中有優秀的,自然也有一些不足的,對于那些提出了不錯建議的人,諸葛亮一一稱贊,并為其請賞,對于那些未能有什么好建議的人,諸葛亮也是嚴厲的表示,下次若還是這樣,仆射的位置就不要再想繼續坐了。
這句話,實在是將眾人都嚇住了,他們都沒有想到,一向平易近人,待人以寬的諸葛令公,竟還有如此強勢的一面,對于堂堂仆射,甚至都有廢除的意思,諸葛亮向來是說到做到的,眾人也沒有覺得他是在恐嚇自己,只能說,一時間,不少人都是急得滿頭大汗。
自從新官制之后,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危急時日了,走出尚書臺的時候,他們面面相覷,也說不出抱怨之言,心里竟還有懷念起荀令公來,荀令公雖說不怎么會給與他們施展才能的機會,可是也不會將他們趕上這樣的困境啊。
沒有辦法,想要保住位置,就得不斷的立功,無功便是過,唉,眾人此刻方才驚醒,真正的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看來,諸葛令公當政之后,這廟堂也不好混了啊,那些庸碌之徒,甚至是收成之人,只怕都要被諸葛亮強勢的趕出廟堂中樞,給有才能的人讓出位置。
不過,他真的不害怕自己的這種舉動會引起天子的忌憚麼?廢除仆射,自己來舉薦安排,這妥妥就是權臣之所為啊,等了許久,也不見天子有責罰的意思,有心人也就絕望了,如此過去了幾個月,諸葛亮還真的廢除了三位仆射,這又使得廟堂群臣震驚不已。
有幾位左丞上奏天子,彈劾諸葛亮,這奏表進了厚德殿,再也沒有任何的消息,天子未曾搭理。
如此,時間也就來到了延康十六年之末。
皇宮之內,劉熙神色惶恐,在厚德殿內不斷的徘徊,走上一段時日,便忍不住的伸出頭來,想要聽聽門外的聲音,所有人都被他趕了出去,今日乃是皇后的臨盆之日,或許說,昨日夜里開始,皇后便是準備要臨盆了,奈何,一直熬到了如今,也沒有任何的消息。
自從國丈逝世之后,皇后日漸的虛弱,太醫們對皇后的臨盆之事,極為的擔憂,最為害怕的,還是劉熙,劉熙昨日在東宮之外站了一夜,也沒有等到任何的結果,隨后在厚德殿內等待,天子忽就大發雷霆,將殿內眾人都趕了出去,自己卻是在厚德殿內踱步,雙手一直都在顫抖著。
他不想聽到門外的聲音,可他又不得不湊過去聽,他是真的害怕,會聽到閹人們的哭聲。
他不想聽到哭聲,也不能聽到哭聲,他要聽的眾人大笑,在門外朝著自己祝賀...劉熙深吸了一口氣,渾身都因巨大的惶恐而哆嗦著,將顫抖著的手放在了嘴邊,咬了一口,劉熙這才強行的平靜了下來,不安的徘徊著,忽然,他聽到了門外似乎有人在交談。
劉熙急忙走到了殿門旁,認真的聽著。
“流血...不斷...需要太醫....”
他只是隱約的聽到了幾句,整個人的臉色頓時就更加蒼白了,險些摔在了地面上,雙手扶著墻壁,緩緩坐了下來,雙手抓著頭發,心里的不安更盛,大漢之天子,竟是毫無禮數的靠在墻壁上,渾身都蜷縮著,他實在是怕極了,他想要堵住雙耳,他失去了師君,失去了父母,他不能再失去妻兒...
劉熙緩緩抬起頭來,有些茫然的看著屋頂。
朕到底是做錯了什么呢?
劉熙時常會如此的想,如今,他似乎能聞到門外傳來的那濃烈的血腥味,能聽到皇后凄厲的哭聲,當然,他心里明白,皇后在東宮,無論如何,血腥味與哭聲也不會傳到這里來,劉熙感覺自己有些不對勁,猛地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沖出了大門,當他走出大門的時候,正在門外的齊悅,也頓時被嚇了一跳。
劉熙沖出厚德殿,卻也沒有朝著后宮走,反而是朝著祖廟的方向趕去,雒陽內有兩個祖廟,其中一個位列忠烈堂之側,另外一個,則就是在皇宮之側,有一道門可以通過,讓皇室能夠去看看先祖,劉熙匆忙的走著,齊悅也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看著天子走進了祖廟,齊悅卻不能跟著一同走進來,擔憂的看著國家,自己卻是站在了門外。
劉熙直接就跪坐在了先祖靈位前。
“小子獒,拜見諸位先祖...阿父...耶耶...請保佑我的妻兒...讓他們不要離開我...子孫獒,愿以此后之壽命,兒之命...先祖保佑...先祖保佑啊...”,不知何時,劉熙虎目含淚,竟是在靈位之前,哭了起來。
“國家!!!”
齊悅忽在門外大叫了起來。
“皇后誕下一子!!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