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釧左右偏頭看了看,一貧如洗的家里別說菱花鏡了,就連最差的毛鏡都沒有。她既委屈又不好意思的弱弱問道:“寒窯內哪有菱花鏡?”
薛平貴心中一疼,忽然靈機一動的說道:“水盆里面。”
王寶釧走到水盆邊上,后者看著水中的倒影悲切唱道:“水盆里面照容顏。”
“老了!”
看到水中倒影,王寶釧頓時悲從中來,瞬間就哭了起來“啊!容顏變!十八載老了我王寶釧。”
哭了一會兒她忽然反應過來,離家十八年的丈夫還在旁邊呢,趕忙轉身胡亂擦了擦眼淚道:“既是兒夫回來,你要往后退一步。”
薛平貴不明就里的驚咦道:“哦,退一步。”
說著,他便往后退了一步。
這個時候別說王寶釧讓他退一步,就算讓他上刀山下火海,薛平貴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這么多年,真是苦了她了!
王寶釧:“再往退后一步。”
薛平貴:“再退一步。”
王寶釧:“再要退后一步!”
薛平貴:“哎呀,往后就無有路了啊!”
連退三步,薛平貴已經貼到了墻上。
寒窯還是十八年前的寒窯,依然是那么狹窄。
王寶釧雙目含淚的瞪了他一眼說道:“后面有路,你……也不回來了啊!”
想到自己一個人苦守寒窯十八載,曾經追求者無數的相府千金,如今已是人老珠黃,王寶釧是越想越委屈,“出得窯來高聲罵,無義的強盜罵幾聲:寒窯一旦交與你,不如碰死在窯門。”
薛平貴大喊一聲“妻啊”,趕忙上去攔住了欲要尋短見的王寶釧,自責不已的唱道:“三姐不必尋短見,為丈夫跪至在窯外邊。”
與此同時,他作勢就要在寒窯門外去給王寶釧跪下賠罪。
男兒膝下有黃金,王寶釧怎忍心真讓丈夫跪在門外呢。
薛平貴要是真跪了,王寶釧以后可就再也沒臉見人了。
不等他跪下,王寶釧搶先一步就將他扶了起來,“走向前來用手攙,十八載做的是什么官?”
薛平貴本就是個厚臉皮滾刀肉,見了臺階當然就要下了,故意轉移話題道:“我進得窯來,不問我“饑寒”二字,就問我做官,難道吃官穿官不成?”
王寶釧一聽這話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進得窯來,也不問妻子“饑寒”二字。”
薛平貴:“也曾與你留下安家渡用。”
王寶釧:“什么渡用?”
薛平貴:“十擔干柴,八斗老米。”
說到這里,薛平貴就算老臉再厚,也不禁感覺面皮發燙。
王寶釧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一臉嫌棄的搶白道:“慢說是吃,就是數啊,也把它數完了。”
十擔干柴燒十八年。
八斗老米吃十八年。
虧他想得出來!
被妻子搶白一通,薛平貴面紅耳赤的繼續說道:“就該去借。”
王寶釧:“哪里去借?”
薛平貴暗中瞄了她一眼,又開始出言試探了,“相府去借。”
王寶釧:“自從你走后,我不曾進得相府。”
薛平貴表面上故作驚訝,實際心里已經樂開了花,“哦?你不曾進得相府?”
他跟王丞相本就有仇,要是王寶釧真去了相府,以他這屬狗臉的性子不生氣才怪。
王寶釧饒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是的。”
薛平貴豎起大拇指贊道:“好有志氣!告辭。”
說著轉身就要往外走。
王寶釧心里一急,趕忙一把將丈夫拉住問道:“哪里去?”
薛平貴跟王丞相有仇,這一點王寶釧已經知道了。
這個時候他殺氣騰騰的跑去相府,傻子都知道他要做什么。
一邊是自己的父親,一邊是自己的丈夫,王寶釧頓時左右為難。
薛平貴梗著脖子道:“去至相府算糧。”
算糧?!
剛剛才說了沒有在相府借糧啊,你去算哪門子的糧,怕是算賬還差不多!
王寶釧將他拽的更緊了,“我爹爹他病了。”
薛平貴挑了挑眉,一臉不信的問道:“他得的什么病?”
才說了這么多年沒去過相府,我剛回來你就說他病了,這是當本老公傻么!
王寶釧嘆了一聲道:“他是見不得你的病。”
薛平貴:“哦?他見不得我?有日我身登大寶,他與我牽馬墜蹬,呵呵!我還嫌他老呢!”
這一刻,薛平貴如今已然貴為西涼王的王霸之氣頓時散發,那副牛逼哄哄的樣子,搞得王寶釧都以為他這些年在外面莫不是被人打傻,或者大白天就做白日夢呢。
當下便關心的摸了摸他額頭問道:“啊,薛郎,你要醒來說話。”
薛平貴:“不曾睡著。”
王寶釧:“句句夢話。”
薛平貴:“自古龍行有寶。”
王寶釧:“有寶獻寶。”
薛平貴:“無寶呢?”
王寶釧:“看你的現世寶!”
看寶,看你妹的寶,我看你就是個現世活寶還差不多。
越老越不正經!
然而薛平貴將王寶釧的白眼和鄙夷放在心上,只是捋了捋美髯自信說道:“三姐看寶。”
說著,就從懷里掏出一方晶瑩剔透的玉璽遞了過去,“腰中取出番邦寶,三姐拿去仔細瞧。”
王寶釧接過玉璽認真一看,嚇的花容失色,“呀!”的一聲險些沒掉在地上。
她好歹也是出身相府的千金小姐,雖苦守寒窯了十八載,但眼力見兒卻還在。
只一眼,王寶釧就看出手中的物件乃是傳國玉璽,無論是材質還是做工都堪稱極品,絕非刻意偽造。
隨身攜帶著傳國玉璽的是什么人,這連傻子恐怕都知道,更何況是她王寶釧了。
愣了愣,當王寶釧回過神來,下意識就整理了一下儀容小心翼翼的捧著玉璽朝薛平貴跪了下去,“用手接過番邦寶,果然是金光照滿窯。走向前,忙跪倒,君王跟前討封號!”
君為臣綱,夫為妻綱。
薛平貴如今既是君,又是夫,自然當得起王寶釧這一跪。
而且,這貨也非常享受剛剛將他關在門外,一把黃土撒的自己滿頭滿臉的妻子,乖乖跪倒在自己腳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