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在為最后那出壓軸大戲《百鳥朝鳳》做準備的雪梨槍等十幾個一線大角兒,聽到程小樓要在現場清唱流行歌曲,眾人提著裙子穿著拖鞋就從化妝間里沖了出來。
有人正在纏頭,有人正在涂胭脂,還有人正在換衣服
可此時誰都顧不上這些小細節了,化妝哪有聽程老板唱歌重要。
不只是雪梨槍她們,就連柳鳳英自己都忍不住從化妝間里跑了出來,兩名正在給她盤頭的化妝師也只能無奈的拿著家伙式跟在后面。
“程老板不是認真的吧,在這種場合唱流行歌曲真的能行么?”
“也不一定啊,別說臺下那些戲迷了,就連我很好奇他到底要唱什么呢。”
“你們說他接下來要唱的那首歌是提前寫好的,還是要在現場臨時創作?”
“難道是流行歌曲版本的《武家坡》?”
十幾名一線大角兒趴在后臺的簾子后,嘰嘰喳喳的小聲猜測,每個人的好奇心都被程小樓給徹底激發了出來。
沒有任何一個人認為程小樓會翻唱別人的歌曲,因為稍微對他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自打他出道至今,唱的每一首作品,都是自己的原創。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有妖孽不成?!”
坐在第一排的秦牧云也蹭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臉色復雜至極的咬牙自語道。
他之前之所以那般迫切的想要將程小樓納入自己旗下,一是因為他在京劇上的唱作才華,其次便是看上了他的多樣發展可能性。
特別是那首《說唱臉譜》,如果把京劇唱腔部分剔出來,剩下的旋律與歌詞放在當下的流行樂壇同樣也能算得上優秀作品。
“我還真就不信這個邪了!”
秦牧云一眨不眨的死死盯著臺上的程小樓低聲道。
現場那些媒體記者也全都一愣,緊接著齊刷刷的把攝像機和話筒湊了上去,特別是那些非梨園界的媒體記者,表現的更加熱切和激動。
這些非梨園界的媒體記者本就是來蹭熱度的,順便看看有沒有有價值的新聞。
程小樓說要在臺上現場清唱流行歌曲,對他們來說無異于一顆重磅炸彈。
一些有經驗的娛樂記者甚至連明天的頭條標題都想好了,“梨園唱作妖孽程小樓現場創作新歌,流行樂壇將情何以堪!”
其實程小樓倒是沒有想這么多,此時他只想安撫住現場數萬戲迷情緒的同時,又不影響到柳鳳英后面的表演。
見很多戲迷都欣然答應下來后,程小樓又笑著補充道:“那就這么說定了,唱完這首歌我就把戲臺交還給柳老板,諸位可不興耍賴哦。”
“放心吧程老板,我們絕不耍賴,大不了等柳老板表演結束了再喊你,哈哈。”
“耍賴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耍賴。”
“原來程老板也有這么可愛的一面,我都險些忘了他今年才十八歲呢。”
“還真是,說來也奇怪,好像每個人都會下意識忽略程老板的年齡呢。”
“我記得柳鳳英柳老板當初十八歲的時候,好像也才剛成為一線大角兒吧。”
“程老板,您倒是快唱啊,人家都等不及了!”
程小樓最后那句帶著俏皮的話兒惹得很多戲迷都笑了起來,整個現場的氣氛都不禁輕松了很多。
“好,這首歌的名字叫做《身騎白馬》。”
“獻丑了。”
程小樓也不再多言,報出歌名后便清了清嗓子用磁性十足的本嗓唱道:“我愛誰,跨不過,從來也不覺得錯。
自以為,抓著痛,就能往回憶里躲;
偏執相信著,受詛咒的水晶球;
阻擋可能心動的理由。
而你卻,靠近了,逼我們視線交錯;
原地不動,或向前走,突然在意這分鐘;
眼前荒沙彌漫了等候,耳邊傳來孱弱的呼救;
追趕要我愛的不保留。”
程小樓的聲音磁性十足,歌詞淺顯易懂,正是當下的流行歌曲程式。
沒有伴奏的清唱,更加考驗歌手的唱工,同時也正因為沒有伴奏和音符的限制,歌手可以得到最大自由度的發揮。
唱到這里,幕簾后的柳鳳英和雪梨槍等一干角兒,以及臺下眾多戲迷、梨園同行和媒體記者都沒有太多的驚艷,無論怎么聽,這首歌也只能算得上還不錯。
跟歌相比,程小樓磁性十足的聲音和對歌曲的拿捏,反而更讓眾人感覺驚艷。
唱完那句“追趕要我愛的不保留”這一句,程小樓頓了頓,轉頭看著幕簾后一干角兒中的柳鳳英繼續唱道:“我身騎白馬,走三關!我改換素衣,回中原!放下西涼,沒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寶釧!”
當程小樓唱出最后那一句“放下西涼,沒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寶釧”時,雪梨槍等人齊刷刷就朝柳鳳英看了過去。
而柳鳳英本人卻是恍若未覺,只一眨不眨的望著臺上的程小樓,俏臉上沒來由的染上了兩坨緋紅。
另一側的段藍泉目光復雜至極的盯著臺上,咬破了下唇。
“我去!九兒這是要逆天啊,放下西涼沒人管,一心只想王寶釧,他難道是在表白柳鳳英柳老板?”
“不...不會吧?!”
潘玉和玉里紅都被最后那句歌詞驚的臉色大變。
潘玉和玉里紅都會這么想,更何況那些鼻子比狗還靈的娛樂記者了。
剛剛那出《武家坡》程小樓扮演的正是薛平貴,而柳鳳英演的則是他苦守寒窯十八載的妻子王寶釧。
整出戲不正是以薛平貴“身騎白馬走三關,我改換素衣回中原,放下西涼沒人管,一心只想王寶釧”為故事線索創作的么。
《身騎白馬》這首歌和《武家坡》這出戲,就連聾子都聽得出來正好遙相呼應。
至于是不是程小樓在像柳鳳英表白,那就只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其實程小樓剛剛靈機一動,臨時決定唱這首歌的時候并沒有想那么多,只是單純覺得《身騎白馬》這首歌和剛剛那出戲很搭,僅此而已。
可望著臺下的柳鳳英唱出那句“放下西涼沒人管,一心只想王寶釧”后,他自己也猛地反應過來,似乎確實有些曖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