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順如鴿,狡猾如蛇”。
一邊在前面走,百里良騮一邊思考如何對付這個大城城主拉麥。
突然一句短語出現在他的腦際。
他忘了是從哪里得來的這個警句了,大概是從古老的猶太人那里?
那個葛朗臺、葛朗樓、還有一起來的葛朗木,都是如出一轍,是那個古老家族的后裔。
嗯,多半是了,就是那個葛朗木才讓他想起這句話。
馬上就要和這些人直接打交道了,他們可是比亞丹更壞的該隱的后裔。
如果一味仁慈心腸,恐怕事與愿違。
不但不能讓他們變好,恐怕還會造成惡果。
他最基本的目標,不是別的,而是限制這些人,不讓他們成為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把亞丹的那個主要人類后裔給滅了!
到了帳棚所在之處,拉麥并沒有停留。
而是下了一個命令,讓他的那些侍從人員,把帳棚拆了,打包弄走。
雖然前面仗打得還很激烈,他卻不管不顧,說走就走,不愧是殺法果斷的古代梟雄,怪不得他能當上最大的一座大城的城主。
看著拉麥的舉動,百里良騮不禁提到了警覺。
說好的進入帳棚說話,但是到了地方,卻不進去,反而拆掉了帳棚,百里良騮可不能聽之任之。
于是止步不前,問那個羊角老頭:“我說拉麥城主,你拆掉了帳棚,難道我們不談了?如果你不要你的長重孫的話,我當然也不在乎。”
拉麥一晃羊頭,兩個犄角亂晃之外,那一圈獠牙也是嘩嘩作響,不知道是故意顯擺,還是不經意之間弄出來的響動。
“非也!非也!談話當然要有,我非常愿意聽聽你口中的那個經商是什么!還有我那個長重孫,更是不能不管!你可能不知道,我對他可是有特殊安排的,這個特殊安排就是……”
百里良騮吐槽,這老頭兒,你有沒有個輕重緩急?
我不是要聽你的長篇大論,甚至不是要深挖你的家族秘辛,雖然我有那個癖好,但是那必須是在閑得蛋疼的時候。
現在我要聽你為什么拆帳棚!
于是當場打斷他的絮叨。
“老城主!你先說你為什么差帳棚!你把帳棚拆了,我們去哪里說話?”
老拉麥鼻子一揚,和那個拉谷簡直一模一樣:“當然是進入拉麥大城,就在我的大屋里面,讓你們見識見識我搭帳棚世家的能工巧匠是多么巧奪天工!我敢說,普天之下,再也沒有任何一間帳棚比得上我的,以至于我稱之為宮殿!你知道什么叫宮殿嗎?”
既然說的是正題,百里良騮只好配合,問道:“宮殿?似乎沒有聽說過,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老城主你給我說說什么是宮殿?”
“沒問題!我特別喜歡為人師表、誨人不倦!宮殿的宮,就是天穹的意思,極其高大;宮殿的殿呢,就是大地的意思,極其寬厚,整個來說呢,就是我那大屋,就是宮殿,也就是天穹般高大,大地般厚實,厲害不厲害,厲害吧!”
百里良騮不能不有所表示:“厲害!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一會兒一定要好好參觀一下!”
心里卻一陣吐槽!這大話說得,簡直讓人無以對,還天一樣高,地一樣厚!膨脹的心沒羞的臉,還差不多。
怪不得造物主特別討厭這些驕傲自大的罪人!
他們從亞丹被趕出一點原,到該隱被流放,漂泊沒有定所,好不容易有一技之長,可以搭個帳棚,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功夫不大,就到了拉麥所提到的那個大城,原來大城就在大家干仗的一個拐彎之處。
百里良騮也是現在才知道,所謂的大城,雖然名為大城,實際上和后世的那種大城毫不相干。
既沒有高大城墻拱衛,里面也沒有高大的建筑,更沒有鱗次櫛比,這也是為什么他們在拐彎的那一邊打了許久的仗,卻沒有人注意到敵人的居住地就在附近不遠。
要說和后世的什么東西相似,比多也就和那些比較大的村莊的土圍子差不多。
比如百里良騮曾經吃過胡粥的那個胡營村。
雖然心里不屑,估計那個他吹了半天的宮殿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貨色,百里良騮還是保持了平靜,沒有出諷刺。
他真要和老老麥叫真兒,那絕對不能顯示出那山羊老頭兒的淺陋,只是表面他百里良騮的淺薄。
哪怕是土圍子,也有人在那里保守,而且進城的大門是緊閉著的,大概是因為男人都出去打仗了,里面僅僅剩下老弱病殘的緣故。
老拉麥一聲吆喝,幾個少年慌忙出來打開了土圍子大門,放眾人進去。
可是后來那個拉谷過來的時候,鬧出點事情。
原來那兩個冒犯了百里良騮的家伙,并沒有被釋放,但是也沒有追加懲罰,而是被當作俘虜羈押起來,百里良騮還準備在和拉麥的談判種當作籌碼呢!這也是他準備實施靈巧如蛇策略的一部分。
不過看在拉麥的面子上,百里良騮也沒有捆綁二人,而是交給兩個便宜兒子看押。
慕容囂張和牛牛子一人一個。
牛牛子很高興,正好聯系百里良騮這位經常不著調師父教給他的絕技。
就是抓人不是抓顎骨就是抓顱骨的技巧。
單手抓人腦袋,對一般人很不容易操作,因為他們的手太小。
可是對這兩個人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他們的手和他們身材成正比,當蒲扇用沒有問題。
如果搞體育的話,單手攥籃球,就如同攥個壘球一揚。
所以二人這種型號的手掌,抓個腦袋易如反掌。
押解過程中,牛牛子順便把這個抓腦袋技巧交給了慕容囂張,二人一路練得興致勃勃。
二人都是性格寬厚樸實,并非心靈手巧之輩,但是卻非常看重勤能補拙,所以一刻也沒有閑著,就是在二人的腦袋上滿腦袋轉悠。
一會兒捏住了顱骨,一會兒又順手滑下,掐住了顎骨,手勁兒也是有時大有時小,搞的二人酸爽極了。
即使是進城的時候,二人也沒有消停。
可是那幾個小孩,當然都是沒有資格上戰場的,其中三個是拉谷的兒子!
他們少不更事,拉麥也忘了沒有警告他們,一看老爸被人捏住腦袋,身處屈辱狀態之下,立刻就發起飆來!
他們也是對守城不讓他們上戰場心中不滿,本來就火氣比較大,立刻就撲向了牛牛子,要將他殺死,解救老爸!
牛牛子和慕容囂張雖然還在練習抓腦袋捉人技術,但是進入了敵人的大城,精神還是高度集中起來,防止突發事件發生。
三個孩子的突起發難,盡管讓二人很吃驚,還是沒有造成什么亂子。
這時候就能體現手大的好處了。
二人都是一只手繼續控制俘虜,另一手順勢一撈,三個孩子一塊逮住了!
其中牛牛子逮住了倆,慕容囂張逮住一個。
拉麥直到三個玄孫被捉,才知道又遭了禍事!
大驚之下,趕緊向百里良騮解釋,說這些孩子攻擊他們絕不是他指使的,也很不符合他的心意,以后一定好好管教。
嗦一大堆,最后還是為三個玄孫求饒,說他們年齡不懂事少不更事。
百里良騮生氣地哼了一聲,然后臉色嚴峻地說:“不準求情!他們已經能夠守門、還主動向我們發動襲擊,任何年齡上的借口都是無效的!既然他們想救他們的父親,就讓他們在一起,有難同當吧。”
百里良騮既然鐵了心把拉谷當作討價還價的砝碼,自然就是越多越好,現在又加上了三個。
逮住了三個搗蛋的孩子,其它孩子就消停了,百里良騮等人長驅直入,第一次進入一個由那個時代的人靠他們自己的技術和能力建立起來的大城。
所謂能力,當然是他們的天然能力和他們在那個環境里發展起來的經濟能力。
百里良騮學得雖然是古農經濟,關注的是農業生產,但是相關的經濟學科也是多有涉獵的,比如城市發展學。
他在暑假實習的時候,還專門研究了一個課題,就是中華上國城市興起成因。
在那篇論文中,他得出結論,一個城市的成因,無外乎三種:或者是生產的集中,或者是產品交換的集中,或者是消費的集中。
生產的集中就是那些作坊大規模發展,最后連接成片,一旦到達一定規模,就形成了城市。
交換的集中,就是那些商業發達的地方,各方的生產成果都到這里來交換,固定下來以后,就成為城市。
消費的集中,就是不管什么樣的消費,只要規模一大,時間一長,都會形成城市。
最顯著的就是那些政治中心、文化中心,以及軍事重鎮。
表面上各種名目繁多,實質上都離不開經濟支持。
如果缺少了經濟力量的支撐,一天都存在不下去。
比如政治中心,沒有大規模的漕運、巨大的糧食生產支持,早就垮臺了。
后世的城市發展模式,產生了極大的變化,則是被涵蓋所有經濟活動的稅收制度、普天下各個角落都被溝通發達的商品托住,只不過不是早期那種直接經濟力量聚集方式了。
有這些東西成竹在胸,百里良騮就不會在看到那些低矮的帳棚、破爛的街道,感覺大驚小怪了。
這就是它們本來應該有的樣子,他們這些人本來就只能搞到這種程度,如果不是這樣反而很高大輝煌,就該另有原因了。
百里良騮不動聲色,老拉麥還以為是被這大片的棚戶區給鎮住了呢。
所以,他的步伐更加鏗鏘有力,腦袋也揚的雨與天齊平,搞得百里良騮都納悶起來,不知道他是怎么練的。
走了大概有一刻鐘,眾人來到城市中心地區,一塊占地足有一畝的獨立小院出現在眼前。
別人的帳棚都是臨街而立,唯獨這個小院,四周都被一圈圍墻包圍起來,雖然建造圍墻的材料都是一根一根的圓木,并沒有什么加工制作,有的上面還長出了樹葉,也不知道是原來就在這里長著,配合圍墻才把上半截鋸掉,還是那種可以插條生長的樹木。
圍墻的門緊閉,拉麥大吼一聲:“快開門,有尊貴的客人來了!”
然后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匆匆跑來。
木柵欄門吱扭一聲,從里面打開,露出四個女人的笑臉。
四個人一邊占了兩個,歡快地說:“歡迎夫君回來!”
拉麥臉一板,呵斥道:“你們怎么還和平時一樣?沒聽我給你們下令說,今天有尊貴的個人來嗎?趕緊改正!”
四個女人笑容不減,從善如流:“歡迎貴客臨門,蓬蓽生輝!”
百里良騮察觀色,便知這四個女兒都是拉麥的其中,年齡參差不齊,最大的和拉麥相仿,最小的……竟然和剛才被捉到的那三個半大小子一樣。
對這個老家伙如何把這樣的女人弄到手的,百里良騮初來乍到,不能過多評論,但是有一個對比當時就作了出來。
原來人一有權,便弄個三妻四妾,古今皆同啊!
不同的恐怕是古人明著來,今人偷著干而已。
就是這么一個歡迎儀式而已,百里良騮顧不上更多的浮想聯翩,和拉麥一同被四個妻子簇擁著走進了正屋。
別說,拉麥的這個住宅很想后世的四合院,一個南倒座,一所北正房,東西兩側各有廂房,和別的棚戶相比,絕對可以算作高大上了。
院落也是夠大,所以容得葛朗木直接把他們的牛車趕了進去,里面的兩位小媽也沒有出來。
百里良騮覺得還不是時候,讓自己的家眷和對方的女眷見面。
再有一個考慮,就是那些房子,絕對遠遠不如他的牛車舒服。
一切都聽好,就是牛牛子和慕容囂張押著俘虜進來的時候,引起了那四個女兒一陣騷動,尤其是那個中年女人,估計里面有她的嫡親。
不過她剛要張嘴大叫,拉麥一個嚴厲的眼神瞪了過去,搞得她“呃”了一聲,把已經要出口的喊叫又咽了回去。
幾個人進屋,只剩下拉麥和百里良騮。
百里良騮掏出一枚獠牙,遞給拉麥說:“感謝主人的接待,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城主大人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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