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良騮看到了老船長班楊的白絹日志中有不少感嘆。
這和他之前的風格大不一樣。
百里良騮就納悶了,你一個早就覺得沒有希望的老家伙,還有那么多的感情波動干什么?
老班楊以前的文筆,不過就是流水賬一樣,把自己聽到見到的東西做個記錄。
當然是那些他認為重要的事項。
他這樣的記錄,和自己的心境聯系不大。
不是反應自己的情緒波動,而是另有目的,和自己無關。
他的目的大概就是為給后人提個醒,他的遭遇和結局是什么。
這個記錄,如果有機會有人能夠看到的話,而這個機會是否有,他是非常不確定的。
可是那個軍牧到來以后,他就有了不少感嘆,而這些就不是對他看到聽到的描述。
這些都是他自己的生命參與和感受。
對老班楊這些感受,百里良騮也一樣感興趣。
到底是什么東西讓一個絕望的老頭兒又思想活躍起來?
難道這這個絕境中找到了希望?
帶著這些疑問,百里良騮繼續看了下去。
對于黃蜂號的到來,我有兩點感到驚奇。
第一點驚奇,就是那個軍牧基甸,面對海盜頭子凱威大帝一直就是不卑不亢。
第二點驚奇,就是那個不能容忍別人對他忤逆的凱威大帝,竟然就容忍了基甸對他的不恭。
這就難免讓我心中好奇起來。
有了這種奇怪的感覺,既然那個凱威大帝讓我給他們介紹一下情況,我就要作作文章了。
于是,我就借此機會,對他們二人進行一些了解,直接的就是基甸。
間接的就是通過安德森了解基甸。
我把他們二人領到一邊,按照凱威大帝的要求,開始告訴他們這里的一些規定。
當然,也是給對其他采取行動的海盜讓路。
那些海盜開始登上黃蜂號,目的大概是搬下船上的那些他們想要的東西。
我心里沒有數,那些東西是什么東西呢?大概是新式武器?
那些新式武器應該是和英國交戰的制勝手段吧?
不然的話,為什么那些英國海軍要圍著他們,非把他們的船打沉?
不過也許是打傷以后俘獲。
無論如何,先臭揍一頓再說。
不過,那些搬東西的海盜,沒有馬上搬東西。
而是在搬取東西之前,先把上面的人弄下來,否則容易發生沖突。
那些人實際上是被趕下來的。
現在我才看到他們有多慘。
很多人都缺胳膊少腿,不少人還昏迷不醒,是被幾個人抬下來的。
抬人的人本身也是殘缺不全。
怪不得凱威大帝說,他不救他們的話,他們很快就會被英軍消滅了。
原來所有的船上人員,全部傷殘,只有那個安德森和基甸還算完整了。
他們下來的過程中,我數算了一下,一共是130人。
從人數來說,在現有的三條船中,比不上起義者號多,它有340人。
可是比我的皮卡凌號又多,我那船一共90人。
可是這個黃蜂號,有它的獨特性,它是一艘真正的軍艦,不是一般的軍船,更不是商船。
人都下來又以后,那些海盜就開始搬運東西。
我也停止了說話,專注地看著,到底是什么東西。
很快,就有四個人抬著一大塊出來,黃燦燦地煥發著熟悉的光芒。
那是黃金!
竟然又是黃金!
竟然也是黃金!
我立刻就心生疑問。
你一個戰列艦,你不好好打仗,干嘛弄那么多金子壓在船上,不要命了嗎?
戰艦能夠戰勝敵艦,關鍵是要速度快,運轉靈活。
可是金子一多,直接將這兩項指標大大降低。
你們是存心找死嗎?
看到我的疑惑和不屑,安德森給我解釋了一下為什么他的戰艦裝載了那些黃金。
原來這批黃金,是美國中央財政的儲備金,原來藏在財政部的秘密倉庫。
可是這件絕密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被英軍知道了。
他們就要來一個奇兵深入,劫取美國的這項戰略儲備,從金融上打垮美軍的支持。
他們知道,美軍對什么美元一類的東西特別倚重,整個人心、整個戰略都以美元為核心。
將他們的黃金儲備奪來,就可以動搖他們的美元根基。
當然,把那些黃金握在自己手里,自然也是對自己的財力和士氣一個極大的幫助。
如此一個彼消此長,豈不是很快就能實現自己的戰略目標,打垮討厭而狂妄的美國佬?
英軍知道了這個絕密,要采取一項絕密的軍事行動,來個深入中心定點突破。
不過,這個機密,也被美軍獲悉。
無論是戰爭中,還是休戰期間,兩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沒有什么奇怪。
否則一方什么都知道,另一方又瞎又聾,那仗也別打了。
那些東西經過多少爾虞我詐的過程都被對方知悉,安德森也不知道。
反正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把那些儲備黃金偷偷地轉移。
讓那些偷襲的英軍貓咬尿泡瞎歡喜。
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經過一番運作,那些黃金都裝在了他的戰列艦上。
隨后,又成功地轉移到大西洋靠近佛羅里達的海域。
而英軍一方,果然成功地攻入華盛頓,找到了那個儲存黃金的地點。
美軍一方那些設局的人,還設置了一些其它迷霧彈。
他們把一些鐵坨蒙上一層金箔冒充金錠,讓那些英軍吭哧吭哧地搬走。
至少讓那些賣苦力的士兵感到心情歡愉。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搬金子和搬鐵塊,同樣的重量,同樣的辛勞,感受是大不一樣的。
不過,紙包不住火,是包子終歸要露餡。
那些包金箔的鐵塊到了船上以后,那個當值船長好奇心強。
就想看看那么大金塊里面是什么樣子。
他長這么大就沒有看到過成塊的金子,現在有這個機會,利用一下,也無可非議。
結果一刀下去,他就傻了眼。
那把快刀一下子崩斷,金塊沒有砍開,卻是剝開了金箔。
他雖然沒看過大塊金子,卻是認識鐵塊。
這些分明就是鐵塊!
看著一堆沒什么用處的鐵塊,他真是欲哭無淚。
雖然這事不怪他,可是他也是白勞累了一通,統統都白費力氣了。
這事趕緊逐級上報,很快就到了決策層。
所有人都意識到自己被狡猾的老美擺了一道,鼻子都氣歪了。
他們連氣歪了的鼻子都來不及扶正,就采取了補救措施。
那足足五百噸黃金肯定不會不翼而飛,必定有途徑轉移。
不得不說,老牌帝國主義海軍第一的強國情報能力還是無比強大的。
英軍很快就鎖定了黃蜂號。
黃蜂號打沉過多艘英軍艦船,本來就是大家的仇敵,現在就更加成為大家的追捕對象。
于是,兜兜轉轉,終于在百慕大這個海域里被眾多英艦圍住。
一通亂揍之下,黃蜂號岌岌可危。
在這種情況下,那個海盜頭子及時出手,將它從敵人的鼻子底下拽入這個海底金字塔之中。
別管今后的命運如何,反正都沒有馬上死于那些英國佬手里。
別的不說,就憑這一點,安德森還是很感激這樣海盜的。
還有,那五百噸黃金,雖然沒有保住,但是便宜了海盜,總比被英軍奪去,要好得多。
在那種絕境,得到這樣一個結果,安德森真的是謝天謝地。
所以,他也沒有指揮他的那些屬下,進行反抗,拒絕海盜搬走黃金的行為。
如果換作英軍來搬,他絕對要和那些英國佬戰斗到最后一口氣。
我同時看到,凱威大帝并非只是看到金子,他還派來海盜的醫護人員,對那些傷員進行醫治。
這段時間,主要是我和安德森交流,我給他介紹這里的情況和規定。
他告訴我他是如何陷入現在這種境遇的。
軍牧基甸沒有參與,只是在安靜地觀察這里的一切,包括那些傷員還有搬運黃金的海盜。
似乎這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不足為奇的日常小事。
安德森介紹情況告一段落,說道:“基甸弟兄,我休息一會兒,現在你來吧,你傳道的時間到了,給這位班楊兄弟來一場。”
我心道,果然來了!
心里已經準備好,他準定又是一通大道理砸過來。
我也不知道我的心態是什么。
一方面我想聽到真道的內容,讓我在這個絕望的環境里不再絕望。
另一方面,我也真的害怕,就像以前我遇到的那些傳道人或者牧者一樣。
他們不是空空如也的大道理夸夸其談,就是糾纏一些細節的問題。
比如發家致富啊婚姻幸福的技巧啊什么的,在一個小圈子里打轉轉,就是出不來。
說了半天就是一些聰明人都能辦到甚至不會讓自己糾纏在里面的事情。
我需要的僅僅是想變得比過去聰明一些嗎?
即使真的就是這樣一個小目標,我斷定那些人也不能提供幫助。
因為他們自己連輕重緩急都分不清,純粹就是在那里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他們所作所為,就是南轅北轍嘛!
基甸不應該是他們那類人吧?
后來證明,基甸果然不是。
在大道理上,他比那些人的大道理都更高。
他直接告訴,他的傳道,都是直接從天上而來的真道,沒有人的一些道理邏輯什么的。
而那些內容都是造物主道成肉身親自傳道,并且記在新約舊約經典里。
他說他不會把自己的東西摻雜在里面的。
而對那些具體的信仰內容,他說那純粹是對那些從天而來的真道的應用。
而這個應用,不是東一榔頭西一棍子的照貓畫虎,而是有了造物主改變了的生命對真道理解以后的自然反饋。
也就是說,這樣的生命,只干一樣事情,就是遵行造物主的旨意。
這個旨意,就是天國真道的具體內容。
這套說辭,基甸一開始就開宗明義對我說了。
可是我并沒有完全理解。
當然也不是完全不理解。
我認為他說的是對的,只是太深奧,我還沒有理解到那個程度,或者說是,不夠那個深度。
知道很久遠的后來,我下知道他說的這段話的意思。
其實就是一個認造物主為主的人的一種自然的生命狀態。
后來我就抱怨說他應該按部就班循序漸進的對我諄諄善誘,而不是一家伙都砸在我的腦袋上,把我砸暈,很長時間都不能清醒。
他才給我做了一個解釋。
說是他到了海盜窩,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殉道而死,惟恐一次不說完,以后就沒有機會了。
如果知道以后還有充裕的時間,他就會斟酌一下,慢慢給我傳道。
他又笑著說,即使如此,他一開始就告訴我一個整體的圖畫,也不后悔。
現在的效果也不錯嘛,你不是終于透徹理解啦?
如果一點一點地給你零揪,不知道在哪個環節,你就跑偏了,那豈不是又走了彎路?
因此,他總結到,根據他的經驗,還是不管得時不得時務要傳道,這條光明正大之路最佳!
因為他負責的就是傳道這一段,以后真道種子的成長和收獲,都在造物主那里掌管。
我看他一直就是無憂無慮,吃得飽睡得好,從來沒有擔憂害怕,而我就不同了,雖然知道那些海盜對我們還算不錯,總是擔心不定什么時候,就會一刀砍了我們。
于是,我就問他他有什么秘訣,可以如此。
他說他有信心。
我說我也有,可是做不到他那樣心里有平安。
他說他的信心百分之百堅定,沒有任何懷疑和動搖。
我說我的信心……怎么能百分之百呢?我不但整個狀態沒有那個程度,還時常搖來擺去。
那就是有時候高達百分之九十,有時只有百分之五十!
他笑笑說,那是因為你對信心的實質是什么還不是真正理解。
我愕然。
問道,信心的實質是什么。
他問道:“你相信在造物主無事不能嗎?”
我說:“當然啊!否則就不是造物主了。”
他接著問:“信心是依靠造物主做事,造物主無事不能,你懷疑造物主的旨意不能完成嗎?”
我說:“那是當然不能!造物主是全能的,造物主是信實的。”
他笑笑:“可是你剛才說你的信心不是百分之百。”
我大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