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間,蒼無念的法力密室卻是突然發生了些許波動,下一刻,荊從義的身形便出現在了密室之中。
“屬下貿然闖進,請少主恕罪!”荊從義見蒼無念面色難看,急忙抱拳請罪。
“發生了什么事?”蒼無念皺了皺眉,平日里若非遇到緊急情況,荊從義是斷不會如此莽撞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回少主,方才負責伺候傾城姑娘的婢女來報,說傾城姑娘似乎有些不對勁。”荊從義急忙說道。
蒼無念聞言面色大變,還沒等安如月和荊從義反應過來,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密室之內。
“荊老哥,傾城姑娘怎么了?”安如月擔憂的問道。
“我也不知那姑娘怎么了,只是聽婢女說,傾城姑娘似乎是身子不好,像是生病了。我本打算來請示少主,是否尋個郎中來替傾城姑娘瞧瞧。可是……少主怎么這么快就走了?”荊從義疑惑道。
“哎……”安如月幽幽一嘆,“傾城姑娘的確是病了,不過這病啊,郎中是瞧不好的。還是看少主如何解決吧。”
畫傾城的廂房門口,一個婢女正焦急的來回踱步,見到蒼無念突然出現的身影,婢女頓時嚇得一個激靈。
“少主……里面的姑娘她……”婢女哆哆嗦嗦的,話都有些說不清了。
“這里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蒼無念沉聲道。
待那婢女離開,蒼無念急忙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借著幽幽的燭火,蒼無念看到房間內的烏木圓桌上原本擺放整齊的茶具已經在地上摔得支離破碎,而畫傾城正蜷縮在床榻的一角,死死的抱著被子,渾身不由自主的打著寒顫。
“畫兒,你怎么了?”蒼無念心下愕然,急忙奔向床前。
聽見有人叫自己,畫傾城遲緩的將頭抬起來,平日里如星子般璀璨明亮的雙目,如今卻是黯淡無光。蒼無念發現,她原本嬌艷的雙唇也變得紫青起來。
“無念哥哥……傾城,傾城好冷,好冷……”畫傾城打著哆嗦,結結巴巴的說道。
蒼無念劍眉緊蹙,心中暗自驚疑:怎么會這樣?不是說不能離開她心儀之人三日嗎?這如今也才分別不到一個時辰,為什么現在的畫傾城看起來比今日初見的時候還要糟糕。
仔細回想姬無心說過的話,蒼無念忽而發覺自己似乎誤解了什么,姬無心只是說不能離開心儀之人三日,卻并沒有說過每見一次面可以維持三日。莫非此蠱一日不除,她便需得時時刻刻與他相伴?
還未等蒼無念再多想,這一次畫傾城卻是主動的湊到了他的身前,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蒼無念一聲嘆息,雙手卻是下意識的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
擁她入懷的第一個感覺便是,她的身子比今日初見之時更加的冰涼了一些。
“無念哥哥……不要離開傾城,傾城好冷,好難受……”尚未脫離蠱毒發作的折磨,畫傾城此時所說所做的一切都是意識中的本能。
蒼無念的懷抱很溫暖,很安心,只有與他相擁之時,她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傻丫頭,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的。”蒼無念輕輕拍打她的后背,低聲安慰道。
良久之后,畫傾城的身體終于恢復了些許知覺,雖然依舊冰涼,不過卻比先前好上許多。
隨著身體慢慢變得舒適了些,畫傾城的意識也漸漸清晰了起來。當她發現自己再一次與蒼無念擁抱在一起,而且還是在她廂房內的床榻之上時,她的臉瞬間猶如晚霞般緋紅。
“無念哥哥……”畫傾城喃喃開口。
“好些了么?”蒼無念輕聲問道。
“嗯,好些了。我方才……可是做出了什么失禮的事?”這話一問出口,畫傾城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她的雙手還死死的摟在蒼無念的脖子上,若這都不叫失禮,那還有什么算得失禮?
“沒有,是我不放心你,所以過來看看。”蒼無念怕畫傾城難堪,低聲安慰道。
畫傾城緩緩起身,垂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道:“無念哥哥會不會覺得,傾城是個舉止輕浮的女子……”
“怎么會呢?你多心了。”蒼無念淡淡的笑了笑。
“其實……說來也奇怪,自從那日你我在皇宮門口分離,這三日來我便總覺得自己像是得了什么怪病。姑姑每日都替我把脈,卻也察覺不出我的身體有什么異常。”畫傾城很是惆悵的說道。
“你本來就是特別的,別想太多了,早些休息吧。”蒼無念輕聲安慰,心頭卻是暗自嘆息。
“無念哥哥,你能等我睡著了再走嗎?”畫傾城用乞求的眼神盯著他說道。
“好,我就在這里陪著你,趕緊睡吧。”蒼無念微微一笑,緩緩的握緊了她的手。
畫傾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她的一只手仍然被蒼無念握在手中。而蒼無念卻是斜靠著床頭,以一個很別扭的姿勢睡著了。
心中泛起濃濃的感動和隱隱的疼痛,畫傾城想叫他躺下身來睡,可是又擔心會弄醒他。
就在她正糾結著到底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蒼無念卻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蒼無念將她感動、羞赧又帶著自責的神情盡收眼底,他淺淺一笑:“昨夜睡得可好?”
“嗯……傾城是睡得好了,可是無念哥哥……”畫傾城咬了咬唇,自責更甚。
“無礙的,這些年什么樣的環境都已經習慣了。”蒼無念語氣淡淡,絲毫不覺得以這樣難受的姿勢睡著有什么不妥。
可是聽得他平靜的語氣,畫傾城的心頭卻愈發的酸澀,她以為作為一個龐大情報組織的少主定然是意氣風發養尊處優的,可現在看來是她太過天真了。一個沒有經歷過苦難和磨礪的人,即便僥幸呆在那樣的位置上,也遲早會有人反了他。
“無念哥哥,做千機閣的少主一定很累吧?”畫傾城輕聲問道。
“累?”蒼無念略顯疑惑的反問道,隨即他突然想起了古問天的臉,面色不由得沉了幾分,“是有些累了。不過有些事情終究是要去面對的,逃避并不能解決什么。”
畫傾城不明白蒼無念所說的“有些事情”具體指的是什么,不過憑直覺,一定是些棘手的事。
“無念哥哥可以答應傾城一件事嗎?”畫傾城忽而嫣然一笑。
“什么事?”蒼無念眼含笑意的問道。
“若是無念哥哥遇上什么不開心的事,一定要跟傾城說。從今以后,無論什么困難,傾城都愿意和無念哥哥一起面對。”畫傾城真誠的說道。
蒼無念的眼神閃了閃,當真什么困難都可以一起面對嗎?包括她幼時全族被滅之事……
見蒼無念猶豫,畫傾城的心不由得緊了緊,她小心的問道:“無念哥哥不愿意?”
“不,我愿意。”蒼無念淡淡一笑,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
喚來了下人伺候畫傾城洗漱更衣,隨后兩人在一起吃了一個簡單的早飯。
畫傾城覺得,這一頓飯是她十幾年來吃得最愉快也最難忘的一次。蒼無念給她的感覺,猶如墜落凡塵的謫仙,又猶如狂傲不羈的修羅,但無論是哪一種,他清冷淡漠的樣子總讓人覺得他很難以靠近。
唯獨這一頓飯,讓畫傾城真切的感覺到他也是一個食人間煙火的正常人。
用過早膳,蒼無念正思量著是不是該將荊從義和安如月喚來的時候,房門口便傳來了安如月的聲音:“少主,如月有事求見。”
蒼無念起身打開房門,安如月便賊頭賊腦的朝著屋內掃視了一眼,不過她的舉動卻沒有逃過畫傾城的眼睛。
察覺到安如月別有深意的目光,畫傾城不由得紅了臉,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整整一晚上,任誰知道了都會浮想聯翩的。
“什么事?”蒼無念淡淡的聲音打斷了安如月的小心思。
安如月急忙欠了欠身子,小聲道:“小王子,借一步說話。”
蒼無念回頭看了一眼桌邊的畫傾城,抬步隨著安如月往屋外走了幾步。
“小王子,你該不會一夜都與傾城姑娘待在一個屋子里吧?”安如月別有深意的問道。
“是又如何?”蒼無念挑眉反問。
“如月只是沒想到,你和傾城姑娘會發展得……這么快啊!”安如月一臉竊喜。
蒼無念哭笑不得的白了安如月一眼:“你這腦子里盡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她昨夜蠱毒又發作了,我若是不留下,難道任由她受折磨嗎?”
“魂牽夢縈又發作了?不是說三日不見才會有危險嗎?”安如月變了臉色,疑惑的問道。
“我原本也以為是這樣。但是細細想來,姬無心卻并沒有這樣說過,看來這蠱一日不解,她便一日也離不開我。”蒼無念無奈的嘆了口氣。
“可再過三日,古問天那老匹夫不是又要給你派什么任務嗎?到時候傾城姑娘可怎么辦?”安如月面露憂色的問道。
“到時候我們便用法術保持聯系,若她蠱毒再發作,你便帶她來尋我。”蒼無念思索了片刻,低聲答道。
“恐怕也只得如此了,少主一定要多加小心。”安如月面色凝重的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