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溪鎮內,古問天三人行走在陰森詭異的街道上,此時的街道依舊如同白日里一般空無一人,在月色的籠罩下,這個小鎮更是顯得死氣沉沉。
“莊主不是說這盤溪鎮夜間的時候熱鬧非常嗎?為何我們走了這么久,還是一個人也沒有見到呢?”安如月越走越覺得有些心驚肉跳,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莫急,馬上就到了。”古問天若無其事的應了一聲,腳下的步伐卻是越來越快。
蒼無念淡淡的看了安如月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說話,他倒是想看看,這古問天的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不多時,三人來到了鎮子的正中央處,入眼的是一個空曠的大廣場,廣場的中央有一個祭壇,看樣子這里應該是這鎮上的百姓舉行盛大祭典的地方。
“義父將孩兒二人帶至此處,莫非是這鎮子中的人將在今夜舉行祭典?”蒼無念望著遠處的祭壇低聲問道。
“不錯。”古問天輕輕的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抹讓人感到十分不舒服的笑意。
話音剛落,蒼無念便警覺的發現周圍有些不尋常的動靜,下一刻,這個在月光照耀下清晰可見的廣場不知怎的突然從四面八方涌來了許多人。
這些人都是尋常百姓的打扮,男女老幼皆在其中。不過細看之下不難發現,這些人的腳步生澀遲緩,仿佛一具具被人操控的行尸走肉。
“這些……都是盤溪鎮的老百姓嗎?”安如月訥訥的問道。
“沒錯,他們都是尋常的老百姓。”古問天狀似平靜的答道,不過他看向那人群時眼神中一閃而逝的狂熱之色卻是沒有逃過蒼無念的眼睛。
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蒼無念發現,他們每個人都像是在按照預先設定好的方向行走,步伐十分的整齊統一。過了一會兒,這些人似乎是都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地,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蒼無念的目光微微一凝,眼前這景況看起來似乎是有人在操縱這些百姓的身體排列成一個陣法,他早就精通奇門遁甲之術,可是眼前的陣法他卻吃不準是用來做什么的,只是本能的感覺這個陣法定然是出自高人之手。
就在蒼無念暗自驚嘆的時候,卻見這些百姓面朝著祭壇齊齊跪地,口中皆是念念有詞。伴隨著他們看似虔誠的吟唱,祭壇中央開始發出陣陣低沉的轟鳴聲,隨后有什么東西從祭壇的底部緩緩升起。
蒼無念和安如月皆是面色大變,因為他們很快便已然看清,那從祭壇底部升至祭臺上的東西,正是兩口泛著淡淡寒氣的白玉棺木。
“這些人,為何如此祭拜兩口棺材?”蒼無念沉聲問道。
“念兒想知道?”古問天面帶和煦的笑意,“隨為父上去看看,你便會知曉其中緣由了。”
說罷,由不得蒼無念是否愿意,只見古問天袖袍一揮,他和安如月的身體便被一道勁風掃過,堪堪飛向祭臺之上。
古問天的身形緊接著二人之后也落在祭臺之上,蒼無念見狀急忙靠邊一步,將安如月護在自己的身后,一只手不著痕跡的摸向自己的后腰處,準備抽出骨笛隨時應戰。
可是古問天卻仿佛對他的舉動視若無睹,他的目光癡癡地盯著眼前的兩口白玉棺木,腳步緩緩的向棺木前移動著。
“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了!蕊兒,我終于找出了讓我們的孩子康復的辦法。要不了多久,你也不必再睡在這冰冷的棺木之中,我們一家三口又能夠重新過上從前那逍遙自在的生活。”古問天雙手顫抖的撫摸著其中一口較大的棺木,眼神之中滿是眷戀。這一刻他的表情讓蒼無念有些失神和動容,這個男人似乎是真的愛慘了他口中的那個“蕊兒”。
“小王子……”一旁的安如月扯了扯蒼無念的衣角,低聲提醒他,此時他二人的處境并不是感慨和動容的時候。
“念兒,來,拜見你義母。”古問天忽然抬起頭來,對著不遠處的蒼無念招了招手,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
蒼無念卻是巍然不動,面色凝重的說道:“死者為大,既然義母已經身故多年,義父何苦不讓她入土為安。”
“入土為安?”古問天仿若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古問天的女人,怎么可能這么輕易的就死去。這么多年來,我不過是在等待一個將她喚醒的契機而已。”
“義父的意思是,義母依然活著?既然活著,為何又安置在這棺材之中?”蒼無念皺眉問道。
“這可不是一般的棺材,這是為父耗盡心力用東海深處采集而來的寒冰晶配以萬年寒玉煉制而成的冰晶玉棺。只要尚有一口氣在,睡在這玉棺之中便可永生不死。”古問天面帶狂熱之色的盯著冰晶玉棺,語氣頗為自豪的說道。
“這么說來,義父如今是打算將義母喚醒了?”蒼無念面色一滯,沉聲問道。
“這是當然。不過,在喚醒她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古問天緩緩抬頭,看向蒼無念的眼神之中竟是毫不掩飾的裸的掠奪之色。那眼神就像叢林中的猛獸盯上了美味的獵物,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將蒼無念生吞活剝。
蒼無念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面色更加的凝重和陰沉:“義父意欲何為?”
“哈哈哈哈……”古問天仰天大笑,笑聲頗為駭人,“念兒,這十幾年來為父待你不薄,今時今日便是你好好報答為父的時候了。”
說罷,古問天雙手猛的一揚,周身開始散發出強大的法力波紋。那波紋以古問天的雙腳為中心,迅速的旋轉起來,伴隨著一陣刺眼的強光,那波紋隨著古問天不斷變換結印的雙手一圈圈的朝著祭壇之下跪伏在地上的百姓蕩漾開去。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令蒼無念和安如月都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以盤溪鎮所有百姓的身體排列而成的陣法散發出妖異的光芒,隨后每個人的身體之上都緩緩浮現出了絲絲飄渺的煙霧。細細看去,那飄渺煙霧的形狀正是對應著身體的每一個人的模樣。
這個場景給了蒼無念很大的觸動,他突然回想起他失去覺魂的那一夜,當時那面目可怖的噬魂獸張開血盆大口,生生的將他的三魂從體內抽離了出來,來自靈魂的劇烈疼痛讓他終是難以承受的昏迷過去。
可如今眼前的這些人,仿佛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痛,他們一個個只是神情木然的跪在地上,任由體內的魂魄被這陣法抽離。若是魂魄就這樣被抽走,他們必死無疑。
“快住手!”蒼無念忍不住大喝一聲。
“哈哈哈哈……”古問天面目扭曲的狂笑著,“念兒莫急,這才只是個開始。這些凡胎,根本不值得惋惜。”
古問天話音剛落,整個廣場上便狂風大作,將那祭臺下跪拜著的百姓身上飄逸的煙霧席卷聚攏起來,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白色缽盂。
蒼無念心中劃過一抹不安,正準備拉著安如月飛身遠離,那個由魂魄凝結而成的白色缽盂便迅速的朝二人飛來,當頭便扣了下去,將二人的身體籠罩在其中。
“你二人就在這引魂障中好好休息片刻,再過一個時辰,便是輪到你們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古問天哈哈大笑,心情甚是愉悅。
白色的屏障之中,蒼無念愕然發覺自己周身的法力都受到了限制,甚至行動也變得遲緩起來。而法力比他弱得多的安如月已然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像是被抽干了力氣。
“這究竟是什么邪門法術?竟然能將我們的法力都牽制住。”蒼無念面色難看的環顧了一下自己現在的處境,不得不說,這大概是他來到這世上七十余年遇到的最危急的景況了。
咬了咬牙,蒼無念從身后抽出了骨笛,用盡全力的狠狠照著屏障的內壁敲擊而去。
“嗡”的一聲,這看似透明虛幻的白色屏障居然在蒼無念的敲擊之下發出了猶如敲擊在實質之上才有的低鳴之聲。
“莫要做那困獸之斗了。這可是為父花了幾百年的心血煉制的引魂陣,若是這么輕易便讓你這毛頭小子給破了,為父豈不是枉為一只腳邁入天道之人。”屏障之外,看著費勁掙扎的蒼無念,古問天不屑的說道。
“古問天,自從十五年前你強迫我二人留下的那一日起我便知你不安好心,你當真以為我沒做任何準備,就這樣對你束手就擒?”蒼無念沉聲冷喝。
“哦?”古問天眉頭一挑,似是來了興致,“原來你早便知道會有這么一天。那正好,讓本座看看你究竟有何能耐吧。”
蒼無念眉頭緊蹙,為了提防古問天,這十五年來他的確是做了很多準備。只是他沒有想到,古問天的手段竟然高明如斯。如今他被困在這屏障之內,想要脫身,恐怕只有動用燃魂咒了。
似是察覺到蒼無念想要做什么,安如月急忙出言阻止:“小王子,不可!”
“小王子?”古問天顯然是聽見了安如月的聲音,隨后他面帶譏誚之色的說道:“本座身為千機閣閣主,居然都不知道我的義子竟是個王子。”
“老匹夫,你閉嘴!我們家小王子身份尊貴,豈是你這種凡夫俗子配知曉的!”安如月氣急,反正已經撕破了臉,左右的她現在已是甕中之鱉,不如逞逞口舌之快。
“身份尊貴?”古問天不屑的冷哼一聲,“自打我第一眼看見你二人,便知你們的來歷有蹊蹺。若是今日你們老老實實交代出那邊派你們來監視我究竟有何目的,興許我能讓你們死得痛快些!”
“什么這邊那邊的,你是不是活得久了腦子也不清楚了?當年若不是你在我們身上做了手腳,你以為我們愿意留下來?這些年我們為你做了多少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當真以為給了我們天大的恩惠?”安如月差點就給氣樂了,這個老匹夫,想動手便動手,何苦還要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既然你們不愿意說實話,那再過一個時辰,就看看你們還有沒有那個命再說話了。”古無念一聲冷笑,隨后轉過身凝望著夜空。再過一個時辰,便是天狗食月之時,待月亮完全消失的那一刻,他籌備多年的引魂蠱便可發揮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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