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畫傾城那揪起來的心總算是微微松了松,不過面上卻是擺出一副不滿的表情嘀咕道:“我知道,我特別傻嘛。”
蒼無念有些哭笑不得,“不,你很聰明。不管你信與不信,我第一次遇見你,便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可是聽姑姑說過,這俗世間的輕薄男子在搭訕女子的時候就喜歡這么說。無念哥哥怎的也學起那些浪蕩輕佻的登徒子了!”畫傾城強忍著笑意,佯裝不悅道。
“我說的是真的。而且這種感覺,我從未對別人提起過。”蒼無念嘴上說著不管她信不信,可是看見畫傾城一臉質疑的表情,他居然有些急了。
看著他此時的模樣,畫傾城終于是破涕為笑。隨后她凝視著他的雙眼十分認真的說道:“我相信你。其實……我第一次見到無念哥哥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感覺。我總覺得你身上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我,讓我忍不住的想要靠近。那種感覺很奇怪,就仿佛我天生就應該守護著你,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
蒼無念聞言卻是愣了愣,畫傾城這番話,前面兩句倒是沒什么問題,可是最后一句為何聽起來如此別扭?難道不該是男子守護女子,不讓女子受到傷害嗎?怎么畫傾城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姑娘家,竟會有如此奇異的想法?
忽然間,蒼無念想起了一個多時辰之前,在盤溪鎮中央的祭臺之上,當他放棄抵抗準備承受洛凡和君奕晟二人的聯合攻擊時,畫傾城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他的身前,幾乎抬手之間便替他擋下了那可能致命的一擊。
從內心深處而言,蒼無念不是沒有驚嘆的。因為他一直也沒有看出來,這個心思單純的美麗女子竟然有如此深厚的修為。
可是后來當他看到她那雙充滿混沌之色的雙眼,以及她對他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稱呼,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她了。
思及此,蒼無念蹙眉問道:“畫兒,你可還記得先前在盤溪鎮上發生的事?”
畫傾城的美眸中劃過一絲疑惑,隨即她茫然的搖了搖頭:“記不清了,我只隱約聽見姑姑說我中了‘一夜笙歌’,奕晟哥哥和洛凡前輩好像因此對你很憤怒,似乎他們還要出手傷你。別的……我就真記不清了。”
聽得畫傾城的回答,蒼無念的眉頭糾結得更深了。他相信畫傾城不會騙他,可是當時出手護住他的又卻是畫傾城無疑。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她體內會突然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又是什么原因她會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呢?
“那……你可還記得你之前喚我什么?”蒼無念試探著詢問道。
畫傾城一臉不解的盯著蒼無念,嘟噥道:“我不是一直喚你‘無念哥哥’嗎?哦,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因為不曉得你的名字,所以喚你‘小哥哥’。這有什么問題嗎?”
“你不記得你喚過我‘阿念’?”蒼無念追問道。
“阿念?”畫傾城下意識的重復了一聲,隨即她的臉突然就紅了,輕聲說道:“這樣親切的稱呼,想必……想必只有夫妻之間才會這么叫吧。”
夫妻?蒼無念微微一愣。第一次聽見有人喚他“阿念”,他只是覺得這個稱呼似曾相識,讓他的心中涌起一抹異樣的波動。然而他卻是沒有留意到這樣的稱呼顯得太過的親昵。
看著畫傾城的俏臉紅撲撲的模樣,蒼無念心頭一嘆,好像他又說了些不該說的話。誠然他總是在不經意間說出一些容易讓畫傾城產生誤解的話來,否則畫傾城也不會這么快就對他情根深種。
見蒼無念面色有異,畫傾城這才反應過來,又是自己自作多情,沒有著重的去體會蒼無念方才問話的重點。
轉念一想,畫傾城大感不妙,急忙問道:“無念哥哥為何有此一問?莫非我意識不清之時曾這樣喚過無念哥哥?”
嘴上這樣問著,畫傾城卻是在心中暗暗叫苦,她倒真的想過有朝一日嫁他為妻,可以堂堂正正的喚他一聲“阿念”。可如今他二人這不尷不尬的關系,蒼無念甚至對她的表白都尚未有所回應,這一句“阿念”叫出口,她以后還怎么面對他。
聞言,蒼無念的面色不由得凝重了起來,意識不清之時無論說些什么都無可厚非,可是意識不清之時還爆發出那么驚人的力量,那著實是令人費解。除非……
想到這種可能性,蒼無念的心中一陣難以遏制的動蕩,難道畫傾城的前世是一個法力十分強悍的人、神、或者妖?不僅如此,她定然還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可是這也不對呀?蒼無念是他給自己取的名字,而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本來應該叫做蒼妄。
之所以沒有在修羅族中這么介紹自己,是因為這個名字與千年前的修羅王如出一轍,他弄不清楚這究竟是巧合還是他與蒼妄之間有什么聯系,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才給自己取名無念。
至于為什么要叫“無念”,他也不是很明白,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種意念在暗示著他,讓他一定要忘記些什么,忘記了,就不會再惦念著。
可是,他到底要忘記些什么呢?
腦海中一陣劇痛傳來,蒼無念急忙拋開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他的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忍不住自嘲起來:既然是要忘記的,為何又要去追究,忘了,不好嗎?
半晌之后,蒼無念才悠悠一嘆:“許是我聽錯了吧,畢竟這世上從未有人如此喚我。”
畫傾城松了口氣,可是心頭卻隱隱有些失落,從未有人如此喚他,為什么她不可以成為第一個呢?原來在他的心里,她終究還不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是嘛……”畫傾城垂了垂眼,不想讓他看見她眼中的失望,無聲的嘆了口氣,她輕聲道:“終有一日,會有那么一個女子如此稱呼無念哥哥的。只是希望那個女子出現之時……無念哥哥不要忘了我才是。”
傻丫頭,那個女子不就是你嗎?可是……如今的我,如何能給你承諾啊……
覺魂,又是覺魂!這已經是今夜他第二次想起這件事了。一日不重塑他的覺魂,他便一日無法真切的體會到愛一個人的心情。或許重新擁有了覺魂之后,憑借他現在的法力,他能夠慢慢的找回自己失去的記憶,那些關于蒼妄,關于洛書殘片,關于洛河神女,以及關于那一句似曾相識的“阿念”,這所有一切令他想要深思便頭痛難忍的事情,或許都有著很大的關聯。
沒有徹底的遺忘,說明心中曾有很大的執念,到底是什么事情讓他如此狠心的想要忘卻,卻又如此執著的難以忘懷?不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就猶如芒刺在背如鯁在喉,實在是令他難以心安。
先前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情緒因著思及覺魂一事又開始動蕩起來,蒼無念忍不住咳嗽了幾聲,鮮血再一次溢出了他的嘴角。
畫傾城此時才猛然驚覺,剛才她明明是想要關心他的傷勢,可是怎么就不由自主的跟他使起了小性子。
急忙伸手摸向腰間,可是摸了半天她卻沒有摸著自己從不離身的小瓷瓶。
“糟了,我的生元丹!”畫傾城心下一沉,她的生元丹連同那套小藥童的衣服一齊放在了斬羅宗,那日她洗漱完畢換回了女裝,竟是忘了要將丹藥貼身放好。
“無礙的,我這傷勢,休息一晚應當便無大礙了,咳咳……”蒼無念見她焦急的模樣,想要出言安慰,可是話剛說完,他就忍不住咳嗽起來。
“你看你這樣子,怎么會無礙呢?不行,明日一早我們便回斬羅宗,我得讓姑姑好好替你瞧瞧。”畫傾城擔憂的說道。
聽見“斬羅宗”三個字,蒼無念不由得蹙起眉,不得不說在他猜到洛凡創立此宗的目的之后,他的心頭便極為的不舒服。就算當初是因為他的緣故,魔族才會找上畫族并且將畫族給滅了,但是說到底,修羅族也只是被魔族算計了一把,終究是替魔族背了這么多年的黑鍋。
這個時辰,想必安如月應該已經隨著洛凡他們回到斬羅宗了吧,這十五年的誤會,終歸還是到了必須要解開的這一天。
只是……畫傾城能夠諒解他嗎?
“畫兒,有件事,我覺得我應當同你說清楚。”蒼無念面色凝重,終是下了決心。
見蒼無念如此正色,畫傾城卻是心下一驚,難道他不愿意跟她一起走?
“在無念哥哥說這件事之前,傾城也有句話想先說清楚。無論如何,在無念哥哥的傷養好之前,傾城都不會離開的。”畫傾城咬了咬唇,堅定的說道。
蒼無念聞言卻是一陣苦笑:“我沒有要你離開的意思。只是……若你聽完這件事之后,恐怕……我想留,你也未必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