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感情世界像一片無法融化的冰天雪地,在那種極端冰寒的環境之,除了冷,哪還能有什么別的知覺?
只是畫傾城不知道,自己對于蒼無念而言,像是冰天雪地的空厚厚的霧霾籠罩下頑強穿透而來的一縷溫暖的陽光。!
他并不是天生生長在冰冷之的,那一縷極其細微的溫暖讓他感到很熟悉,甚至有些貪婪的想要去攫取,不想放開。
冷……渾身都冷……
畫傾城也不知自己是做夢進入了蒼無念的世界,還是身處什么嚴寒之地,迷糊之際她只覺得渾身下都是刺骨的寒冷,這一刻她的腦子里甚至在想,無念哥哥感受不到人情的溫暖,是不是也如同她此時這么冷呢?
不過很快她又發覺身體感受到的那種寒冷似乎受到了什么外力的牽引,抽絲剝繭一般的從身體內被一點一點的排出體外。
這種妙的感覺持續了好一會兒,畫傾城終于不覺得冷了,反倒還隱隱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溫暖的陽光灑落在臉,畫傾城顫抖著眼睫的美眸終于艱難的睜開來。
還不太能夠適應這明亮的光線,畫傾城忍不住又瞇起了雙眼。
如此這般過了好一會兒,畫傾城才終于看清楚映入眼的景物——一頂高矮距離自己正合適的房梁,房梁的斜側面有一面裝著琉璃瓦的天窗,而那灑落臉龐的溫暖陽光正是從那扇天窗之照射進來的。
這里是哪兒?這是畫傾城的腦海第一個跳出來的疑問。
鼻尖嗅到一股清香的氣息,并不是熏香,而像是什么花草自然散發出來的。畫傾城有些好,努力的想要順著香氣傳來的位置扭頭看去。
不過很快她發現自己全身疼痛,連扭過頭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吃力得無法很好的完成。
好不容易轉動了一點點,入眼的卻是數步之外一襲雪白色長衫。
“姑娘,你醒了。”雪白色長衫的主人淡淡的開口說道。
畫傾城有些驚疑,這是個男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空靈,好像是從山谷的遠方傳過來的一樣,畫傾城確定自己從未聽過這樣的聲音。
男子話音落下,便緩步走到畫傾城的床榻邊,很是隨意的坐在了床邊的一把竹椅,一雙干凈得不含任何雜念的眼睛這么直白的盯著她。
先前由于剛蘇醒,眼睛還有些看不清楚東西,加之男子是逆著光,畫傾城一時無法分辨出他的容貌,若非聽見他說話的聲音,畫傾城甚至都不知道面前的是一個男子。
此時看見男子的長相,畫傾城竟有一瞬的失神,隨即她的腦海不知怎的冒出了一句詩詞——君子世無雙,陌人如玉。
男子一頭垂腰的銀絲如他的衣裳一般雪白干凈,面容卻是二十出頭的青年男子模樣,面部線條柔和溫潤,眉宇之間流露出一絲淡然。
的確是個美男子無疑,但是容貌卓絕的男子畫傾城的身邊并不少,且不說蒼無念,青辭和季子安或許都這個男子更加俊美,甚至連洛凡若是能夠好好的裝扮一下也不見得他差多少。
可是眼前這個男子是真的讓畫傾城有些驚嘆,并不是因為他的面容有多么驚艷,而是因為他的周身都散發出一種讓人安寧的氣息,并非是死氣沉沉的那種安寧,而是讓人通體舒暢的安寧。
這個男子身的氣質似乎本不屬于凡塵,他應該屬于世外桃源,屬于一個俗物所不能打擾的地方。
畫傾城試圖在腦海尋找什么詞匯去形容這個男子身那種讓人驚嘆的氣息——仙氣?的確有,但是卻不純粹,與這個男子的氣質相,仙氣太過板正,容易讓人不自覺的感到敬畏。
敬畏會讓人不敢靠近,而這個男子身的氣息卻并沒有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相反的,他應該是個很容易讓人親近的人。
妖氣?那更不對了,這世怎么可能有讓人感到如舒適的妖?絲毫不具備攻擊性,也沒有任何蠱惑人心的感覺。
他或許應該是個謫仙,被貶下凡之后沾染了些凡塵的氣息,或許還夾雜著一絲妖異,但是與他原本的一身仙氣相互融合之后,反倒形成了一種讓人近可把酒言歡、遠可駐足欣賞的感覺。
見畫傾城只是盯著自己愣神卻并不說話,男子也沒有著急,而是又輕聲問了一句:“姑娘可還覺得冷?”
這句話讓畫傾城回過神的同時也是大吃一驚,她方才在夢里感覺到寒冷,可是迷迷糊糊的時候卻又覺得有什么力量將她體內的寒氣全都給抽走了,可是眼前這人又怎么會知道?
“你……是誰?”好半晌之后,畫傾城才訥訥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三個字一脫口,畫傾城在心懊悔不迭,她竟然如此失禮,連“公子”這樣的尊稱都忘了說一句。
男子卻好似沒有什么在意,微微的笑了笑,“我叫花無殤,還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畫傾城。”畫傾城十分自然的將自己的姓名報。
“畫傾城?江山如畫,美人傾城,姑娘當真是如同這個名字一般,是個從畫走出來的傾城美人。”花無殤由衷的稱贊道。
這話如果換一個男子說,畫傾城要么是覺得對方只是在恭維自己,要么是覺得對方心存調戲之意。可是從眼前這個男子口說出,畫傾城卻能感覺到對方是真心實意。
因為他的眼沒有一絲雜念,只有對一件他認為美好的事物的欣賞之情。
畫傾城看著對方略帶笑意的臉龐不由得又怔愣了一下,定了定神之后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花公子謬贊了。那個……敢問公子,這里……這里是什么地方?”
花無殤笑了笑,“這里是我在琉璃峰與金銀山的交界之處秘密搭建的樹屋,我平日里無事的時候,喜歡來這里小住幾日。”
“琉璃峰?金銀山?秘密搭建?”畫傾城完全蒙了,她根本沒聽說過這兩個地方,而眼前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出來小住幾日還得秘密搭建一個落腳之地呢?
花無殤卻好像早料到畫傾城會有這樣的反應似的,空靈的嗓音淡淡的說道:“若是我沒有猜錯,傾城姑娘應該是從洛河東岸來的吧?
“能從那么遙遠的地方來到須彌山,想必姑娘以及姑娘的同伴都是法力高強之人。只是在下有些好,姑娘一行人來到這須彌山所為何事?”
“你怎么知道我還有同伴?莫非……莫非你見到他們了?”畫傾城一驚,一顆心立刻激動了起來。
先前她完全迷失在男子溫潤如玉的安寧的氣息之,加剛剛蘇醒腦子一時還有些迷蒙,竟是將蒼無念他們給拋在了腦后。
如今被花無殤一提醒,畫傾城這才焦急起來,要知道臨行之前大家伙兒最擔心的可是再次被分散開來,偌大的須彌山誰也沒來過,分散了之后想要找到對方可是很難的。
而畫傾城從身體傳來的那種疼痛的程度來判斷,自己應該是受了重傷,法力所剩無幾。所以她根本沒有試圖去催動傳音蠱蟲,如果她體內的法力能夠達到催動蠱蟲的程度,這會兒應該早聽見其他人的聲音了。
不過畫傾城的期待卻是落了個空,因為花無殤只是盯著她急切的雙眼很平靜的搖了搖頭,“我沒有見到任何人,我發現你的時候,你渾身是血的倒在我的樹屋外面。
“不過你在昏迷的這幾日里口時不時的會念叨出幾個名字,我也是通過這些名字推斷出你有同伴的。青辭、如月姐姐、季公子、洛凡前輩,當然,出現次數最多的那個,是‘無念哥哥’。我猜,那是你心儀的男子吧。”
畫傾城一時間啞口無言,隨即便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燙。
她現在想要打消一開始對這個男子的判斷,他不是什么謫仙,他一定是個妖精,好像會讀心術一般,昏迷之含糊不清的話他都能推斷出個所以然來,這不是妖精是什么?
看見畫傾城的反應,花無殤知道自己是猜得不離十了。眼下他也對面前女子口那個“無念哥哥”產生了些許好,能讓這么美麗的女子動心的男子,該會是何等的模樣?
也沒指望有些羞赧的畫傾城此時會開口說什么,花無殤接著說道:“姑娘暫且放心吧,如果你的同伴們真的踏入了須彌山的地界,那我一定有辦法找到他們的。”
畫傾城聞言,心頭頓時涌一股濃濃的暖意,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心細如塵的男子,猜到自己不好意思開口,他卻如此自然的將話給說在了前頭。
只是,這個男子到底是什么來路?他明明看起來很是儒雅弱,但卻絲毫不讓人感覺到弱勢,他明明方才說出了一句自信十足的話,可是聽起來卻絲毫不覺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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